诗人、画家车前子
你吃的哪门子文化？吃的是欢喜而已
——那些被车前子写进《味言道》里的吃物
王西平|文
“车前子四大本皇皇巨著一次性出版了，分别是《茶墨相》《懒糊窗》《苏州慢》《味言道》，从网上订购了一套，茶余饭后翻阅，可谓心静宁神之法器。之所以花一百多元买下这套书，基于两方面的考虑：一、诗人车前子诗书画文俱佳，是当代不折不扣的江南才子，尤其他的小品文、散文更是别具一格，自成一家，不得不读。与车先生五六年前在一次诗会上认识至今，也算是故交吧。我主持的《诗品》杂志曾刊发过他的国画作品；二、这套书由好友李林寒倾心策划，林寒是甘肃天水人，与我是一衣带水的隔山邻居，我祖上也是天水，所以我俩也视同乡傥，不论是出于友情，还是乡情，理当支持。”
车前子与那些市面上常见的美食作家不同，不拘泥，不煽情，不花俏，不卖弄。他通古博今，文化涵养甚高，美食文章写得大气而细腻，视野开阔，文笔潇洒，深刻含蓄，让人读后过目难忘。在《味言道》一书的自序中，车前子一开始就给自己的美食文风定了基调，通过阐述“味言道”中的寓蕴之理，亮明了他寓理于事、寓理于情、寓情于物的美食态度：“饮食就是梦游，那么写所谓饮食文章，就是痴人说梦，说不尽的云山雾罩，不见味，也不见道，或许自有一段华丽的凄凉豹隐南山……”
一部美食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火了大江南北，那种镜头特有的娇柔，那种解说拿腔拿调的姿态，那种语言讲述的故作深沉，一开始倒是格外新鲜，成为了引领众多美食吃货争相追捧的风潮，一些美食作者、美食影像从业者，从配音到解说纷纷模仿，大有过犹不及之嫌。
新媒体的发展，为这股风潮火上烧油，大多美食微信平台从业者提不上台面，大多是传播学上的农民工，在文化视野上婉如烟尘障目，粗制滥造的美食小文东拼西凑，满目疮痍，不忍卒读。即使如此，却人人充大，自称美食家。对此，我非常赞同车前子写在《一个人的末日》中的一句话：“喜欢吃蟹的人算不了美食家……就像山东人吃葱吃蒜也到狂欢的台阶上，你照例不能说一个喜欢吃葱吃蒜的山东人就是美食家。尽管美食家就是喜欢吃，但除了吃欢喜之外，美食家更多还是特立独行别具匠心。”
那么如何引导读者龙眼识珠，从纷乱中理出“真货”，却又避免治丝益棼（fén），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真正的好作品“剑拔出鞘”，我之所以力荐车前子集大成之作《味言道》，就是希望以此来固本培元，扶正抑邪，我想只有如此，方能不负人间美食，更不负天下美文。
那么在这本书里，车前子写了哪些美食呢。待我粗略地梳理几款。
前不久与一厨子聊天，聊到平民大白菜，于是解开了我多年的一个疑问：为什么人们喜欢把白菜储藏在冬天吃？原来秋后采摘的白菜，在经过秋霜的反复“洗礼”后呈现出“叶青垛小”的特点，入口宜嚼，香脆绵柔。冬天的白菜更是美如笋，营养丰富，而且有护肤和养颜效果。大白菜承载了一个时代的记忆，不论是在农村，还是在城镇，谁也忘不了那些年家家户户晒白菜的情景。
在《吃它一年》中，车前子写到了江南人记忆中的白菜，称白菜“像蔬菜中的将军”——国民菜敦实憨厚的形象跃然纸上，只是与江南“生吃，拌点鲜酱油、白糖”的吃法不同，北方人的白菜常用来烩肉汤，当然了主要还是腌制酸菜，那就是妈妈的味道。至于车先生谈到的“白菜烂糊肉丝”，我想在那个年代，想必白菜居多，肉丝奇缺，带着点清汤寡水，算是很富足的美味了。
现在旅行美食很火啊，什么叫旅行美食，顾名思义，走在路上吃到的美食。与那些一路走一路搜寻刻意摆拍的美食不同，车前子笔下行走中的美食质朴自然，且有那么一点点野性的味道。如果说茱萸桥下的茅草是江南一个侧影，那么兰州或西宁的羊肝则为大西北的美食撑开了一副铁骨铮铮的魂，车先生通过《路上》这篇文章，追忆了曾经在西北街头吃羊肝的情景，他要了二两，又要了二两，可见有多美味。切羊肝的是一位穆斯林老伯，“把羊肝切得薄如清风”，可见其刀功之深厚。“吃出了淡淡绿意，和祁连山上的积雪”，可见民间美食之醇香。秋来到，辛香美味的韭菜花上市了，连日来赶早市，总见有一堆一堆的韭菜花，却犹豫不绝怯于下手。小时候见邻居自制韭菜酱，我们家却没有吃韭菜花的传统。要是知道车先生也好这一口，无论如何我也要称它个半斤八两跟跟风。说实在的，真想去车先生去过的长春九台田家屯，品尝一下翠翠的绿绿的鲜鲜的咸咸的腌韭菜花。
看来车前子喜食秋食，在《一个人的末日》中，他将江南人吃蟹的仪式感活灵活现地写了出来；金秋时节鳜鱼肥，这个季节少不了江南上品佳肴松鼠鳜鱼，要么清蒸，要么红烧，车前子却在《松鼠鳜鱼》一文里说“生吃最爽”；读了《立秋》，才知道江南人在立秋这一天要吃西瓜，北方却恰恰相反，立秋以后，西瓜基本上渐次退场；北方人中秋赏月除了吃月饼、水果，好像再没什么可吃的。我小时候农村人还吃老蜂蜜，车先生在《中秋节的吃物》描述了南方人中秋赏月必吃这五宝：“月饼。芋头。水红菱。梨。荡藕。”不知道当下保留了几宝。
车前子，男，原名顾盼。诗人、散文家、艺术批评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苏州市作家协会理事。1963年生于苏州，1992年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发表诗歌，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发表散文，出版有诗集《纸梯》《怀抱公鸡的素食者》《独角兽与香料》，散文随笔集《明月前身》《手艺的黄昏》《西来花选》《偏看见》《云头花朵》《江南话本》《缺一角的拼贴画》《水天堂》《鱼米书》《好吃》《中国后花园》《品园》《好花好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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