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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所有单身姑娘:养狗不如养邻居


01

有了后妈就有后爸


那一巴掌重重扇下来的时候,夏啼没感觉到痛,因为她的心早已麻木。


“滚,以后你再也不是我夏常德的女儿。”面目狰狞的男人咆哮。


夏啼本能的抬手抚上肿胀的右脸,嘴里的血腥味让她清醒不少,目光瞥向男人身后那对母女,两人眼里浓烈的嘲讽与幸灾乐祸让她冷冷一笑,接着脚跟一转,头也不回的摔门离去。


“姐姐,姐姐你别走。”本在看好戏的少女目光一变,换上担忧的神情追去。


“小挽。”少妇着急的呼唤女儿。


“叫什么叫,一个两个都不听话,这样的女儿留着有什么用。”夏常德一边咒骂一边抓住少妇的手。


一口气冲出大楼,夏啼一路疾走,直到被个女孩挡住去路。


“姐姐,你是准备空手回去吗?阿姨的治疗费怎么办?”女孩的五官与她相仿,年龄相仿,正是夏啼同父异母的妹妹,小她半个月的夏挽。


此时夏啼的脸色惨白,双眸寒意逼人,她定定的望着眼前的女孩,扯了扯唇角,“戏看够了,还不快滚。”


闻言夏挽也不装了,她嫣然一笑,骄傲的抬起下巴,“怎么算够?你应该知道我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你倒霉。”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说出的话是常人无法理解的歹毒。


似乎嫌这刺激不够,她又道,“你不知道吧,爸爸今天又带我和妈妈去逛街了,不光给妈妈置办了金银首饰,还买了件裘皮大衣,一件大衣的价格就是十来万呢,呵呵,你看我爸多疼我妈啊。”语毕,她施施然望向对面一身狼狈的女孩,等着看她抓狂的反应。


岂料夏啼居然抬唇笑了起来,接着目光一冽,“这下说够了吗?够了就给我滚。”


夏挽被对方锐利的目光给刺得个遍体生寒,再加上此刻夏啼脸上血色全无,长发凌乱,跟恐怖片里的女鬼差不多,她不由心生胆怯。重重哼了一声后,逃也似的跑开。


留在原地的夏啼没有立即就走,脸上的伤太重,这个样子回去卧病在床的妈妈只怕会因担心加重病情。


她试探性的碰了碰肿成包子的右脸,嘴角一咧,深深“嘶”了声。


时值盛夏,小区里的合欢树开满了毛绒绒的粉色小花。


夏啼仰头望了眼天际,圆月当空,星子不见一颗。


她笑了笑,对月重重的擦去嘴角已经干涸的鲜血,也将差点倾泻而出的眼泪全部咽下。


等她低头时,一条手绢出现在眼前。


“你没事吧。”清冷的声音响起。


握着手绢的是白皙修长的手指,夏啼抬眸望去,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近在眼前,那是个眉目如画的精致少年,乌黑的眼瞳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眸中闪过几丝担忧。


夏啼忽然想笑,她被至亲赶出家门、被继母嘲笑、被妹妹讽刺,却又被个陌生人关心了,心下一动,“谢谢。”她接过那条手帕,然后抬起脚步。


那少年在她身后“喂”了一声,夏啼并没回头。


按照她的性格,绝对不会收受陌生人的赠与,可此刻不同,严重受伤的她需要慰藉,哪怕对方是素未谋面的男孩。


莫谨非的视线始终追随着远去的纤细身影,久久收回目光。


“明明又弱小又狼狈,怎么……”少年轻喃,脑海里再次浮现月光下少女狠狠擦去唇边血渍的一幕,那倔强的眼神一时间竟挥之不去。


02

钥匙是作案工具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眨眼八年过去。


这是一个滴水成冰的寒冬深夜。夏啼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走了近四十五分钟才到走进小区大门,她从包包里掏出一串钥匙,又累又困的她止不住怨念,“再这么欺负人,本姑娘不干了。”


气势汹汹的姑娘脸涨得通红,想到公司那么多人,陆成杰非要安排自己加班她就来气,她重重的甩了把手,手中的钥匙从停在一旁的轿车上划过。


“滴滴滴”警报器大肆响起。


夏啼被吓了一跳,“喂,你别叫了,烦不烦。”心急之下来不及多想,她伸手直拍车顶,想要阻止轿车自动警报。


当然此举的结果是“滴滴”声不但没停,反而越叫越凶。夏啼烦躁得边拍车子边跺脚。“停下来停下来……”


“你想对我的车做什么?”


冷漠如冰的声音响在身后,夏啼一个激灵,好一会儿才机械式的回头。


身穿黑色长款大衣的男人站在离她半米处,昏黄的路灯下,夏啼看到一张清俊十足的脸,那人五官深邃迷人,蹙起的眉心下是双幽深的眸子,只是这眸中绽放的目光太过犀利刺骨,夏啼禁不住一寒。


“你……你的车?”她结结巴巴的问。


那人冷冷睨了她一眼,没回话,夏啼被对方强大的冷气震慑得缩了缩脖子,一副做坏事被人抓个现形的苦逼样。


眼前黑影一晃,待夏啼再抬头时,那男人已经来到车边,修长的手指刮过车顶薄薄的积雪,再次看向夏啼的目光已经不单是冷漠疏离可形容。


“怎……怎么了?”先生你这看罪犯般狠戾的目光为哪般?


那人定定的盯着夏啼看了足有五秒,深不见底的眼瞳让夏啼喉咙发干、头顶发麻,整个人呆若木鸡。


困难的吞了口口水,夏啼努力挤出个笑容,“内什么,我只是路过,您走好,8。”掉头就想逃。


“赔钱还是去警局?”


什么?逃窜中的夏啼脚下一滑,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这才转过身,“先生你在开玩笑吧。”


而对方严肃不通人情的脸告诉她并不是开玩笑。


“把我的车毁成这样就想走?”男人目露嘲讽的瞥来。


“我没碰你的车……”想想又不对,“它一直‘滴滴’的吵死了,我不过是叫它不要叫了。”


“呵。”男人冷笑,“你自己过来看。”


在对方目光的逼迫下,夏啼不得不挪了挪脚往回走,顺着男人的指示,她看到车顶几道明晃晃的刮痕。


“啊?”她自己看得都很惊讶,“我真的没搞破坏。”抬头看向男人,尼玛,真高啊。旋即眼珠一转,“不会是本来就有这些痕迹的吧。”


面对她的质疑,男人瞳孔一紧,夏啼又想缩脖子了。


“看来你是想叫警察。”话说着,男人瞟了眼夏啼还紧握在掌心的钥匙,缓缓从大衣口袋掏出手机。


脑海一丝念头闪过,夏啼行动比语言更快,她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拦下他按键盘的动作。“先生,有什么都好商量。”她一脸紧张。


钥匙,该死的,她怎么忘记了手上还拿着钥匙。刚才她拍车顶时,那串钥匙岂不是毁车作案工具?



03

与我的白白相依为命


发觉到男人面带憎恶的看向自己抱着他胳膊的爪子,夏啼连忙嘿嘿傻笑,作势收回手臂。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态度良好的道歉。


男人在她碰触过的大衣位置拍了好几下,“然后……”


“然后?”眨眨眼,不解。


男人冷笑,“装傻?”


夏啼微愕。


这下男人也看出女孩不是装傻而是真傻了,“赔钱还是去警局?”他面露不屑的重复。


夏啼急得直挠头,“咱们好好商量,多大的事啊,去什么警局。”


“那就赔钱。”男人道。


眼见对方又一次拿起手机,夏啼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了,“说了不去警局的,你打什么电话。”


“保险公司。”男人惜字如金的说。


“都要十二点了,咱们自己解决就行,干嘛要去麻烦保险公司。”夏啼又一次要去抱男人的胳膊。


这次男人反应够快,身形一闪就躲了过去。而扑了个空的夏啼重心不稳,重重的摔倒在泥泞的雪地里。


“嘶”她咧嘴抽了口气,摸向摔得个稀里哗啦的胳膊肘。


男人纹丝未动,说好的英雄救美、怜香惜玉呢?嘤嘤嘤……


等夏啼挣扎着站起,男人还躲避性的退后半步,似乎在嫌她身上脏。


又疼又饿又累的夏啼不想再跟眼前这个无情冷血的男人再浪费口舌了,“赔多少,你说。”她翻出钱包。


“先叫保险公司的人来评估。”男人坚持。


“烦不烦啊你。”夏啼控制不住火气大吼,“给你两百够了吧。”两张红色票子重重递了出去。


男人看也没看,“不够。”


“你……”夏啼咬牙,“你当我是冤大头嘛,补个漆一两百足够。”


“呵。”男人再次冷笑,“还是叫保险公司吧。”


夏啼要疯了,尼玛,这还有完没完。“三百,给你,再多的话我这个月连吃饭的钱都没了。”她把钱包敞开对准男人。


男人不解的瞧了眼,钱包空荡荡的,只有两三张十块。


夏啼一鼓作气的把三张百元大钞塞进男人手里,“拿好,剩下的就不是我的事了。”她咬牙切齿的脚跟一转掉头就走。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不远处的楼道里,男人微微拧眉,习惯性的揉揉眉心,低垂的长睫虚掩的墨瞳里有什么光芒忽明忽灭,“真像,但不是她。”


记忆中的女孩有着冰冷的容颜,着火般的眸子,决计不是刚才那副笑嘻嘻、喜形于色的嘴脸。


夏啼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六楼,用钥匙开门的时候险些载了进去。


“汪汪……”


脚下有团毛绒绒的东西偎依过来,这让夏啼冰冷的身体感觉到丝温暖,她蹲下身,被冻得通红的脸上浮现真实的笑意。


“真乖,我的小白白,都知道帮姐姐拿拖鞋了。”将小东西抱进怀里,对上它亮晶晶的眼睛时又忍不住将脸蹭了过去。


棉花糖般的狮子狗撒娇的“呜”了声。


夏瞳好笑,换好鞋后起身按下壁上开关,“妈,我回来了。”


光亮下的二室一厅清清冷冷,根本没有记忆中的人影。


夏啼鼻子一酸,又在怀中的狗狗身上蹭蹭。


04

整容女渣男滚作堆


在经历十来天的节衣缩食,馒头白开水度日的悲催日子后,夏啼对雪夜里遇到的那个陌生男人的愤恨达到历史最高点。


因为圣诞节来了,她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去给半个月未见的男朋友买礼物。


这天下班后她拿着一早从储蓄罐里抠出的几十个硬币去了趟菜市场,末了拎着大包小包直奔Z大,她的男朋友冯泽是Z大在读研究生,平时住宿舍。


之前还满心欢喜的夏啼此时站在冯泽紧闭的宿舍门口,一张清丽的小脸血色全消,漆黑的眼瞳里全是不敢置信。


“小啼,你.......你怎么会来。”衣着凌乱的男人神色慌张的问。


夏啼手指发颤,被购物袋勒得通红的掌心一松,手中的大包小包散落一地。


见她抬脚就要往屋内走,冯泽连忙拦住,“你别进去,听我解释,小啼.....”


夏啼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动手将男人推开,一张熟悉的脸陡然出现在视线里。见状夏啼一点惊讶都没有,反而一脸“果然”。


那女人将大衣最后一粒扣子扣好,转头与夏啼四目相对。


“夏挽”夏啼将对方的名字从牙缝里挤出。


夏挽淡然的扫了眼夏啼,一脸安然镇定,根本没有一丝被人家正牌女友捉奸在床的慌乱,捋了把长发,“好久不见........姐姐。”满意的看到夏啼身体一僵,夏挽翘了翘嘴角。


“贱人。”夏啼脸色煞白。


夏挽故作出的端庄裂开一条缝,“你说什么?”


怒极之下夏啼反而冷静起来,她腰板挺得笔直,“什么样的女人就生什么样的女儿。果然,私生女就跟她妈一样毫无节操、三观没底线,把抢男人的事做得手到擒来。”


“你........你........”夏挽要气疯了,她手指着夏啼抖了又抖,“自己留不住男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呵呵。”夏啼唇角抬得老高,她朝一旁呆立的男人看了眼,满脸不屑与鄙视,“别人用过的东西我没兴趣,这种货色也就只能让你这种品位的女人饥渴。”


“姐姐的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硬,只怕心里很难过吧。”控制住脾气的夏挽深谙夏啼骨子里的骄傲,她向前一步,一双眼睛直直逼视对方,想从中找到爱人背叛后心碎欲裂的痕迹,岂料无果。


倒是夏啼脸上的轻蔑越发浓重,“鼻子又去做了手术吧?”肯定式的嘲讽,“呵,这次连鼻翼都动了。”


夏挽瞳孔一缩,眼里闪过慌张。


“这张脸再怎么折腾,你也无法变成我,夏挽,你以为你什么都像我学就能抹煞我的存在,做梦。”


语音刚落,夏挽脸上又一次破功,“下贱胚子,你现在都一无所有了还有什么资格取消我。”


“再贱也比不上你和你妈妈,惯三血统伤不起啊。”夏啼笑得邪气。


等她坦坦荡荡的离开时身后传来夏挽的尖利的咒骂。“夏啼有种你别走,跟你妈一样没用......”


平稳的脚步越走越快,最后一路疾跑,终于将那魔音丢在脑后。直到全身力气用尽,夏啼才停下,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妈妈,我难过.....”一抹泪,湿漉漉一片。


心,抽搐般的疼,毕竟,那是交往了四年的男朋友啊,连妈妈都在临终前把自己拜托给他。



05

别不要我,我只有你了


圣诞节的街道熙熙攘攘,夏啼茫然的在人群里穿梭。


夜逐渐深了,她握着仅剩的几枚硬币走进路旁超市,买了瓶红星二锅头,在家附近的公园找了个长椅坐下。


“妈妈,为什么我们都碰不到好男人。”


她自嘲一笑,掀开瓶盖灌了一大口,高浓度烈酒刺激到她的喉管,让她一阵剧咳,狼狈的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酒渍.


“男人只会背叛我们,伤害我们,我再也不要去喜欢一个男人了.......”


莫谨非是个睡眠很浅的人,所以门口一有动静就醒了过来。他支起耳朵听了会,却不见那声音消失,只得披了件外套起身。


女子醉意熏熏的咒骂间夹杂着钥匙插缩孔的声音,在夜深人静的冬夜听起来格外刺耳。莫谨非脸一黑。


“白白,给姐姐开门。”大概开了半天门也不见效果,女子醉歪歪的把大门敲得啪啪作响。


莫谨非的额角青筋绽现。


“快点开门啦,白白,姐姐回来了。”


一连串的咚咚声。


莫谨非克制不住了,手一翻,将门打开,一个带着夜风寒意的身子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一双冰冷的手就在他的身上到处摸。


“咦,白白,你怎么一下子就长大了。”


楼道的照明灯还没灭,莫谨非低头就看到一张酡红的脸,那人似乎正在惊讶中,一双带着水濛濛雾气的黑眸皱得溜圆,无害得就跟他常见的实验室小白鼠一般。


莫谨非微愕,旋即回过神.


“起开。”他拎起女孩的衣领就要把她往外扔。


“白白,你不要姐姐了吗?”意识到危险的女孩干脆张开胳膊将他一把抱住,“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晚回来的,白白,别赶姐姐走。”两手一紧,抱得更用力了。


莫谨非脸上的黑线多得足以下面条,他薄凉的唇间依稀传来磨牙声。


“给我滚开,醉鬼。”胳膊从女孩的手臂间抽出,又要拎人。


女孩哪能让他如意,“白白,不生气,乖,我一会给你喂狗粮。”


狗粮?


莫谨非快速抓住重点,他这是被人当成狗了吗?


鼻间一哼,脸上的怒色更重,那双黑眸里的光芒简直可以用电闪雷鸣来形容。这次他甚至腾出两臂,半推半拽间总算将粘在身上软绵绵的身体拉开。明明是醉得不省人事的人,此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理智,竟然就势抱住了他的胳膊。


“呜呜呜,白白不要我了,呜呜呜,是我的错,白白不能不要姐姐......”小脸委屈的在他胳膊上蹭了又蹭。


莫谨非的脸黑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全身血液上涌般变成了张关公脸,清冷矜贵的气质被这抹嫣红弄得极度狼狈。


他的手被女孩牢牢抱进怀里,手臂肌肉紧紧贴着她纤细的身体,这份亲密碰触在他心里引起一阵滔天海啸。


26年来,他第一次和个女人如此接近。


惊讶和窘迫瞬间占据了莫谨非向来理智得过分的大脑。


这些未曾经历过的感知让他的怒火稍许降下,“喂,松手。”明明想抽回胳膊,动作却一顿。


他看到一颗晶莹的眼泪从女孩微微阖起的眸中滑落,滴在深色外套上,晕开一团湿润。


“别不要我,我只有你了.....”


06

臭女人,你去死吧


“别不要我,我只有你了.....”


莫谨非眼下思绪竟一片混乱,总是清明理智的墨瞳出现丝复杂。


趴在他胳膊上的女孩就像一块吸足眼泪的海面,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流出苦涩而悲伤的液体来。


这档口那女子竟然眯起眼睛,一副就要睡过去的模样。


莫谨非一愣,“放开。”他虚张声势的命令。


莫谨非火大,也顾不上其他,手用力一抽,女孩乍失依靠,身子一个踉跄就扑进莫谨非怀中。


“滚开”


楼梯间的灯忽然灭了


陡然的黑暗让莫谨非本能的失神,就在这一刻,女孩突然撑着他的胸膛站了起来。


“呜...”


似乎是喉咙里的声响,莫谨非心下不好,果然.......


“呕”


扑面而来带着酒气的酸味让莫谨非完全石化,好一会儿他才感觉到胸口粘答答的热意。


“臭女人,你去死吧。”


男人一声咆哮下,整个楼道的感应灯都亮了。


莫谨非却在这一刻闭上了眼睛,他真希望眼下一切不过噩梦一场,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清晨到来的时候,夏啼茫然的睁开眼睛。


“醒了就给我滚。”仿佛来自地狱的阴森怒斥响起。


夏啼闻声望了过去,男人,天,她竟然一早睁开眼就看到了个男人,还是活的。


不行,这是梦。翻过身就想继续睡,不料胳膊肘没撑好,她“砰”的一声重重摔到地板上,额头的剧痛让她飞快清醒。


尼玛,竟然不是在做梦。她的大床呢,什么时候换成了沙发?


“你是谁,怎么在我家。”胡乱卷起盖在身上的被子,她警惕的望向对面的男人。


呃,这人看起来貌似面熟。


“你家?”男人冷笑,一步一步走过来。


夏啼只觉这人气场十足强大,他每逼近一步,她周围的温度就要下降几分。


那人本是白皙俊朗的脸上覆着层煞气,黝黑的眸子闪着愤怒的寒光。只是他眼皮底下的黑眼圈让夏啼有点出戏。


“你..........啊..........”


尾音结束的时候,夏啼已被男人拎着衣领扔到门外,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虽然脚下套着袜子,可这模样踩在水泥地板上还是寒意逼人。夏啼跺了跺脚,不经意的抬头看到门牌号。


502


她怎么会出现在502?自己家不是602吗?


尚在发呆中的夏啼又被重重的开门声惊扰,她瞪眼望去,只见那个黑脸男人噼里啪啦将许多东西扔到地上,随即又是重力关门。


“可怜的门啊。”夏啼感叹,等她看清楚地上那片狼藉后,真心想哭了。


“我可怜的包包,可怜的鞋啊........”咦,怎么连她刚才盖过的被子也被丢了出来?龟毛男,有本事你把我睡过的沙发也丢掉啊。


一小时后,等夏啼回家安抚好白白,洗了个澡,神清气爽的出门准备上班时,碰到两个身强力壮的保安在楼梯间搬沙发。


那沙发甚是眼熟。


洁癖龟毛毒舌男,夏啼恨恨的竖起中指。



07

想痛死就滚出我家


固然被渣男背叛的事打击不小,但生活还得继续,昨晚买醉已经超过夏啼一贯风格,今天她就元气饱满的嘿咻嘿咻走在赚钱养家的路上。


陆成杰面色不善的将文件夹拍在夏啼的办公桌上,“这就是你用一个礼拜的时间交出的设计稿?”


夏啼连忙谄媚一笑,“有什么问题吗?主管大人。”


“哼。”陆成杰傲娇的抬起下巴,“夏啼看来你真是榆木脑袋不可雕,这份室内设计被对方公司批得一文不值,毫无特色,没有灵气,真不知公司怎么会聘请你作为设计师,赶紧给我改。”语毕,又在桌上重重拍了两下才扬长而去。


望着他人模人样的背影,夏啼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


一文不值还要改,直接PASS不就行了。呵呵,当我不知道你怎么老找茬,不就是为了夏挽吗?


想到这个名字,夏啼心脏一抽,恨的。


下意识的咬住下唇,她娴熟的从电脑里掉出文档,妈蛋,看来这个礼拜又要每天加班了。


领薪水前一天,夏啼的胃终于经受不住白开水白馒头的洗礼,华丽丽的倒下了。


好不容易撑到把事情做完,夏啼捂着胃步履踉跄的走出空无一人的公司。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夜色中滑进小区,在路边临时停车地泊下。


莫谨非松开方向盘,骨节分明的手指揉揉疲惫的眉心,暗自思附是该找个助手了,研究室、医院两头跑,身体着实吃不消。


深色西裤包裹的两条大长腿迈入瑟瑟寒风,莫谨非没走出几步,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一丝呻吟。


软弱、痛苦、无力


受伤的小动物?


身为动物学教授又兼职宠物医生的他顺着声音寻了过去,蜷缩成一团的黑影很快进入视线里。


那人蹲坐在花坛的石阶上,手臂紧紧抱着腰,脑袋埋入双腿间,黑发披散遮住了整张脸。


莫谨非有些踌躇,犹豫半秒还是走过去,“你怎么样?需要帮助吗?”


回应他的又是一声痛苦的声音,软软糯糯,跟只刚出生不久的奶猫一样。


恻隐之心涌了上来,莫谨非蹲下身子,“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那人动了动,苍白的脸从黑发间暴露出来。


看清这张脸后,莫谨非脸色一僵。


居然是她,不久前刚被自己列为黑户,一生不来往的臭女人。


情感上莫谨非拔腿要走,理智却让他停步。


大概因为痛苦的原因,这女人眼睛微微闭阖,额头被汗水润湿,一缕长发粘在上面,更显得整张脸莹白刺眼。


视线往下,莫谨非看到她的手死死的按着胃部,再抬头,这才注意到她紧咬的唇瓣已经泛出抹血丝。


这死咬着唇的倔强模样让莫谨非目光深邃几分,“便宜你了,臭丫头。”他缓缓俯下身,把胃痛得意识模糊的女人一把抱起。


即使是宠物医生,医人也是有经验的。把轻如羽毛的女孩安置在沙发上后,莫谨非找到药物箱,翻出胃药。


“把这个吃了,没效果的话我送你去医院。”将温开水和药丸一并递到歪在沙发上的女孩面前。


她睫毛动了动,显然听到了他的话,却不见有其他动作。


莫谨非向来没有耐心,尤其是对已经上了自己黑名单的人。


他干脆将水和药丸重重放到茶几上,“吃不吃随你,想痛死的话滚出我家。”


08

喂,的名字是什么


男人的冷嘲热讽让夏啼暂时忘记了胃痛,她努力撑开眼皮,只见那人两手环胸站在茶几对面,脸上的嫌弃与愤懑昭然若显。


夏啼想说自己并不是不想吃药,可她全身软绵绵的,根本使不出力气。不过要让对方喂自己吃药?呵呵,那还不如等死容易。


夏啼苦涩一笑,单手捂着胃,努力抬起另一只手,用媲美慢镜头的速度捏起白色药丸,放入嘴中。


“喝水。”男人又道。


夏啼理也不理的闭上眼睛,等着唾液将唇腔里的药丸融化。身旁传来丝声响,唇瓣碰上温温的杯壁。


“喝水。”命令的声音就在耳边。


夏啼依旧闭着眼睛,却也很干脆的抿了口白开水,她犯不着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脚步声远去,没一会儿,夏啼听到什么东西被丢进垃圾桶的声音。可怜的杯子,夏啼默哀。


靠在沙发上休息了会,药效逐渐上来了,夏啼感觉自己总算活过来了。她有胃痛的老毛病,却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严重。


唉,白馒头白开水的日子伤不起啊。


厨房间有淡淡香气飘出,夏啼嗅了嗅。粥香?太久没碰过大米,这香味让她唾液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本来还打算向主人告辞的夏啼犹豫起来,好想吃哦。口腹之欲让她的理智动摇,她决定坐在沙发上干等,就不信那男人会吝啬一口吃的。


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两碗粥摆到了餐桌上,还有佐粥的小菜。


“过来吃东西。”莫谨非解下围裙望着沙发处装死的女孩冷冷道,他再不喜欢惹麻烦,也有颗医者仁心。


夏啼微眯的眼睛一睁,黑白分明的瞳孔绽放喜色,等她意识到那男人正盯着自己,她连忙垂下眼帘,做出大病初愈的虚弱样。


“哼。”男人鼻孔出气,面无表情的拉出椅子坐下。


夏啼尽量将步子放慢,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埋头喝粥。


不知是男人手艺确实棒还是夏啼饿傻了,只觉这碗热粥真心美味,心头一片激动。人在激动之下就容易犯傻,比如现在.......


“我叫夏啼,夏天的夏,处处闻啼鸟的啼。”


“你呢?叫什么名字?”


“对了,上次我喝醉那天也谢谢你收留我。”


她的话让莫谨非被迫想起那段应该封存的记忆,胃部一酸。


“闭嘴,吃饭。”强忍不适,快速将剩下的几口粥解决干净,莫谨非抽了张纸巾擦嘴。


夏啼抬眼望来,“你就吃这么一点?”


“.........”根本不想理她。


“一个大男人胃口还没我家白白好。”


“........”虽说自己是个宠物医生,但也不愿意跟只动物相提并论。莫谨非面色不善的瞪了夏啼一眼。


夏啼赶紧喝粥,过一会又抬头,“你的名字是什么?我就住你楼上,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能称呼‘喂’。”


“吃饭分心伤胃。”莫谨非不客气道。


夏啼却也不怕了,“名字?”她笑嘻嘻的问。


“吃完就给我走。”莫谨非刻板无情。


“喂,你的名字。”


“.........莫谨非”对方的死缠烂打让莫谨非无语的败下阵。



09

白白,坚持住


看到银行卡上的数字后,夏啼喜上眉梢,之所以面对顶头上司处处打压而没甩手走人,不就是看在公司薪水不错的份。


取了几张红票子,她决定打次牙祭好好犒赏自己以及近来只有狗粮可吃的白白。


“白白,你看姐姐今天买了什么好东西。”将购物袋在棉花糖一般的狗狗眼皮底下晃了晃。


“汪汪”白白极度兴奋的直起腰就要扑向前。


“傻样。”夏啼捞起两眼冒光的小狗,抱着它钻进厨房,“今天我们吃玉米哦,这是咱俩的最爱....”


等到香喷喷的煮玉米出锅,这下两眼冒光的就不止白白一个了,“嗷呜”一声,一人一狗奋不顾身的开动。


晚上九点半,夏啼洗漱好准备抱白白上床休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白白有点不对劲。乖巧的趴在特意为它准备的毛毯上,脑袋无力的耷拉着。


“白白”夏啼赶紧将它抱入怀里。


“呜.....”眼睛睁了一下又闭上。


这样虚弱的白白让夏啼想起妈妈临终前的样子,她一急,眸上飞快涌上层雾气,“白白,白白....”


“呜呜”


还活着。夏啼精神一松,眼泪滑落下来。“姐姐带你去医院,坚持住。”


抱着白白,翻出钱包,夏啼冲出门,在楼道上,慌不择路的她撞到一个人。


“没长眼睛?”那人两手扶住她的胳膊,才让她没载下阶梯。


“莫谨非,让一下。”挣扎着要走。


莫谨非对上泛红的水眸,微微蹙了下眉,“发生了什么事?”


“白白,白白它........”


莫谨非这才注意到她紧紧抱在怀中被毛毯覆盖住的一团,此时那团东西瑟瑟发抖,不是其他,只是因为搂着它的那条消瘦手臂在颤动。


“我看一下。”手指拨开毛毯。


“没时间了,我要去医院。”


“我就是医生。”


夏啼一僵,她看着莫谨非就像看到希望。


“快帮我看看白白,它到底怎么了?我知道白白年纪大了身子虚,要吃有营养的东西,不该只喂它狗粮,可是.......”她咽下未完的话。


莫谨非此刻不由想起他曾看过的空荡荡钱包以及仅存的几张十块,心下涌上一阵罪过感。“我带你去医院。”


“好。”


火急火燎的赶到宠物医院,莫谨非驾轻就熟的给白白做了番检查,最后的结果却是.......吃太多玉米,撑坏了。


给白白喂了消食片,莫谨非嘱咐夏啼不能让小狗休息,最好动动消食。


夏啼听话的把白白放到大门敞开的金属笼,拿了根逗猫棒跟它玩。


莫谨非洗好手走了过来。


“谢谢你,莫医生。”


“嗯。”依旧是鼻孔出气。


“白白年纪大了,我真的担心。”夏啼近乎呢喃的张口。


“没关系,狮子狗的平均寿命是20。”莫谨非难得好心的安慰。


“可它已经十八岁半了.....”也不知道还能陪自己多久。


莫谨非觉得自己的安慰碰了一鼻子灰,不由摸了摸鼻头。


“你在这里上班吗?”夏啼换了个话题。


“算是。”恢复一贯的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真好。”夏啼感叹,忽而她眼睛一亮,快速转过身,“莫医生,以后白白出状况,我可以直接找你吗?”


面对她亮晶晶、充满希望的眼睛,莫谨非无法第一时间将拒绝的话说出口,毕竟是他让他们姐弟二人节衣缩食,吃个玉米都给撑到了。


揉揉眉心,“好。”转念又补充,“你没法解决的事才能找我。”


“嗯嗯嗯,一定。”夏啼点头如捣蒜,“莫医生,你真是个善良的好人。”


看着那双尤带着水汽熠熠发光的眸子,莫谨非有片刻的失神,可终究,她不是“她”。


10

他觉得自己被缠上了


“咚咚”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莫谨非眼皮开始跳,打开门,那眼皮跳得更欢了。


他只能微微眯眼让眼睛休息下,这动作使得门外一人一狗瞪圆眼睛好奇望来。


“什么事?”莫谨非安抚好眼皮开口。


夏啼眼见这男人身上还套着个围裙不觉唇角翘了翘,擦,画面太美有木有啊。


“嗯?”莫谨非又闷哼。


夏啼握起白白的前爪朝莫谨非做了个行礼姿势,“报告莫医生,我家白白完全康复了,它吵着要亲自来给你道谢。”


“汪汪”狗狗很配合的轻吠。


一人一狗两双眼睛清澈无比,带着真诚的谢意,于是莫谨非也不好把他们挡在门外,只好侧过身,“进来。”


“遵命。”


夏啼乖乖的找了双鞋子换上,抱着白白朝客厅沙发走去。


咦,还是她生病那天坐过的,看来莫医生的洁癖并没极度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嘛。


莫谨非扫了眼神情自若的一人一狗,抬脚迈入厨房。没一会儿,又有人钻进来了。


“莫医生还没吃饭呢?”


鄙视的睨了眼过去,明摆的事需要问吗?


好在夏啼早就习惯对方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也就没介意。


她看到水池里还泡着几棵带泥的生菜,连忙挽起袖子。“莫医生,我帮你。”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莫谨非就看到女孩已经撸起袖子打开水阀开始洗起菜来。


“你会?”这年头女孩子都是娇养的,莫谨非手下两个女研究生都是宁可饿死也不会主动做饭的主。


洗菜的动作一滞,“呵。”夏啼轻声一笑,“我只会捡菜,洗菜,至于切菜、炒菜并不在行。”


妈妈在世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身体不好拖累了她,哪里舍得让她进厨房碰刀具和煤气。妈妈去世后,她的三餐要么外面解决要么胡乱对付。


莫谨非明显的感觉到背对着他的女孩气场变得凝重,也就没在多问。


水灵灵的生菜洗好,夏啼将之装进盘子,“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不用。”正在切木耳的莫谨非头也不抬的说。


漂亮的刀工让夏啼不得不为之点了个赞。她的目光顺着对方结实有力的手臂慢慢挪到脸上。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的看他。


啧啧,真是个漂亮男人,好看到让人一见就想替他生猴子那种。


肤色很白,却不是惨白,而是透着健康的光泽,脸部线条棱角分明,鼻梁英挺,睫毛浓长。只是这人不苟言笑,经常冷着脸,加上性格龟毛、洁癖让人生不起好感,尤其那双墨黑犀利的双眸扫过来时,会让人不自觉躲开,心生畏惧。


不过夏啼确定此人不坏,不然不会对自己和白白伸出援手了。


莫谨非的感知系统是如何的敏锐,他早就发现对方在观察自己,一开始没当回事,可这时间久了他也就撑不住了,耳尖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染上抹嫣红。


“出去跟你的宠物玩,别在厨房间碍事。”


被嫌弃的夏啼皱着张脸离开。


亲手将厨房间的门关上,莫谨非用肩膀蹭了蹭脸,试图将之前的尴尬掩去。


人生第一次,他被个女人看得心跳加速。


时间不早,莫谨非准备的都是快手菜。凉拌木耳,炒生菜,以及煲得香浓的玉米排骨汤,主食是混着黑米、玉米碴的杂米饭。


“好丰盛。”夏啼感叹得小嘴微张。


白白的嘴巴跟它姐姐一样合不拢,莫谨非好像看到有透明液体正从这两只嘴角泛出。


“要不要.....”他才开口。


“要!”毫不犹豫


“汪!”


好歹让我把话说完,莫谨非扶额。


这下根本不用他招待,夏啼就朝厨房间窜去。


“我自己准备碗筷。”没一会儿又从厨房门口探出脑袋,“莫医生,要不我先上楼给白白拿它的碗。”


莫谨非稍作思考,“免了。”这一上一下的功夫,饭菜都要凉了。长手长腿的他在橱柜最上一格翻出崭新的宠物专用碗。


夏啼乐开了花。


吃饭的间隙,莫谨非不由望向对面吃得满脸陶醉的女人以及她脚下那只欢快的狗,忽而心生预感,也许,他以后会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这种感知让他心中一寒,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莫医生,你很冷吗?”女孩担忧的望来。


目光垂下,那只狗也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莫谨非忍不住叹了口气。



11

记忆中的那个女人


当安排的新助理朝自己走来的时候,莫谨非目光一滞,是她?


“莫教授你好,我是夏挽,主任要我今天向你报道。”


夏挽一身职业套装,长发轻轻挽起,化着淡妆的俏脸清清冷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女神样。


莫谨非的探究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心中涌上淡淡的欣喜。


真的是她,这种冷漠与骄傲只属于记忆中的女孩,绝不是.......脑海里蓦然浮现一张笑得快活的脸。


夏挽亦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办公桌前的男人,莫谨非,H大最年轻教授,专事研究动物学,人酷脸俊智商高,是H大所有女性倾慕对象。


此人品格极佳,洁身自好,无女朋友,无绯闻对象。


注意到对方盯着自己略微失神的双目,夏挽几不可察的翘了翘唇。


夏啼注意到莫医生一直在走神,吃饭夹个菜还要中途停顿几秒,显然不知道心思飞到哪去了。


吞下嘴里的香菇,夏啼又瞄了过去,对方一脸傻眼真让人不忍直视。


“莫医生”小心开口。


“......”


“莫医生”加大音量


“啪啦”,久久未被莫谨非夹回碗中的青菜做了个完美的抛物线运动,掉入汤碗,紫菜蛋花汤溅出一片。

羞赧从莫谨非脸上一闪而过,他虚咳一声,“什么事?”


“饭要凉了,要发呆的话吃完饭再说,别耽搁我洗碗。”夏啼说的促狭。


闻言莫谨非瞪了一眼,真是个不懂人情的臭丫头,别忘记是谁给你做的饭。


意识到他的暗示,夏啼挑了挑眉,“我有洗碗。”


莫谨非无语。


饭后洗好碗,夏啼抱起一直围着她脚撒娇的白白走出厨房,看到莫谨非还坐在沙发上发呆,两眼放空,唇角带着诡异的笑。


夏啼忍不住一哆嗦,这样的莫谨非是不是被鬼上身了?她是走呢走呢还是走呢?


低头与白白对视一眼,从狗狗的眼中看到同等疑问。“如果他继续犯傻,我们就混不到好吃的了。”


“........”思考,“汪呜”


“乖”摸摸白白的脑袋,夏啼在单人沙发坐下。


“莫医生,你是不是遇到梦中情人了。”开门见山的说,电视上都这么演的,能让理性男人做出不理智的事,只有天降爱情。


她的话让莫谨非身子一弹,“你......你知道什么?”


“我只知道你发情了。”


“..........”


双方眼神对峙一分钟,莫谨非别开视线,对方有援军,他孤身作战,失败在情理之中。


突然想起一事,他扭头看向女孩,难得犹豫,“你是不是还有姐妹?”


夏啼一惊,好一会儿才道“你认识夏挽?”


“今天上面给我安排了个助理,就是夏挽。”莫谨非没有遮掩。


“助理?宠物医生最多配个护士,怎么还需要助理?”夏啼表示不解。


“咳。”莫谨非手掌成拳掩了下嘴,“我的正职是大学教师,宠物医院是家里开的。”


夏啼定定的看向莫谨非,这厮如此年轻居然就是教授,真心高大上。不过.........脸色微变,“我没有姐妹。”


她忽而散发的疏离气息让莫谨非心中莫名涌上担忧。“你还好吧。”


“我没事。”说着夏啼站起身,抓起白白的前爪朝莫谨非挥了挥,“白白,跟叔叔再见,咱们回家了。”


为什么你是姐姐我就是叔叔,我有这么老吗?莫谨非黑着脸想问,不料对方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


“呵,这还叫没事?”望着紧闭的门莫谨非自言自语,“明明都夺门而逃了。”


12

有奇怪的东西代入


莫谨非这人吧,套用现代社会一句术语就是高智商低情商。


在发现夏挽就是自己想找的女孩后,他反而不知道怎么与她相处了,整天板着张脸,明明想靠近,却对人比旁人更严厉。


而夏挽也是个傲的,当然不会像只苍蝇看到蛋糕般主动粘上去。


眼见自己与佳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莫谨非慌乱之下找了个狗头军师。


“怎么要女孩喜欢你?”夏啼眨眨眼,似笑非笑的瞄了问这个问题的别扭男人。


莫谨非不发一言,深邃的墨瞳直盯着夏啼,明明是他有求于她,可气势凌厉逼人,十分有压迫感。


已经无惧莫医生气场的夏啼慵懒的朝沙发一靠,“你这样还需要想办法?”


“......”剑眉一挑,不明白。


“只要用你这张脸在对方面前多晃几下,人家保准马上跪舔了,现在这个社会是靠脸吃饭的。”


古板的莫医生哪里意识到自己被调戏了,他认真的板起脸,“胡说,我不是靠脸,我是靠这个....”指指脑袋。


夏啼哭笑不得,大大,你这么理性,咱们还能不能愉快的处朋友啊。


“行,那你就靠脑袋去追女孩好了,反正你是文化人,三十六计不在话下。”


“三十六计有用?”莫谨非站起身。


“你去哪儿?”


“书房。”


“........”夏啼无言的与怀中白白四目相对,“我是开玩笑的。”


“汪呜”表示赞同


不知是三十六计有用还是刷脸的功劳,莫谨非发现夏挽与自己的关系改善了许多,这让他内心雀跃不已,下班后特意去了趟菜市场,今晚给家里的军师加餐。


“这么丰盛,过节?”夏啼熟门熟路的坐下。


白白早早的趴在自己吃饭的专属位置上。


小碗里堆着泡过牛肉汤的米饭,考虑到它年纪大消化能力差,那人还细心的将牛肉剁碎。


莫谨非将碗筷摆好,“洗手没?”


“下楼前洗过了。”准备拿筷子的手被人拦下。


“再去洗一遍。”莫谨非命令。


“我很干净。”夏啼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


“不洗手不给吃饭,你知道门上有多少细菌,不洗手吃饭就不怕胃痛?”


这人教育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作为吃货的夏啼哪里吃得消对方用到嘴的吃食威胁自己,也只得妥协。


她慢吞吞起身,就在莫谨非收回手的一刻,她快速而敏捷的捏了块香酥排骨塞进嘴里。


“你.......”莫谨非怒了,作势要打。


夏啼连忙抱着脑袋逃窜,“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她含糊不清的说。


望着她身影纤细却又活力爆满的样子,莫谨非勾了勾唇角。


在这女孩身上,他总能看到蓬勃的生机。


窗外大雪如鹅毛般飘过,寒意撩人,窗内却是一室温馨,两人一狗幸福的享受晚餐。


“马上要过年了,你什么时候放假回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莫谨非难得在吃饭时说话。


夏啼喝了口汤,“我家就在这啊。”指了指楼上。


“我说的是父母家。”莫谨非道。


“.......”


对方的沉默让莫谨非望了过去,适才还生气满满的脸此刻沉了下来,那双晶亮无比、黑白分明的眸子布满暗色。


他一愕,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坏。就在他焦头烂额寻找新话题时,夏啼开口。


“我妈去世了,白白是我唯一的亲人。”


“嗷呜”就在这时白白弃下美食,小小的身子围着夏啼的脚转来转去。


夏啼放下捏紧的筷子蹲下身,“吃饱没?”


小狗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小小的汪了声。


“那我们跟叔叔再见吧。”


见那白色的爪子朝自己做出熟练的手势,莫谨非有些心慌意乱。“你们不能走。”几个字破口而出。


“......”


“你们走了谁洗碗,我辛苦给你们做饭,总不能把洗碗的事都留给我。”莫谨非说得正气盎然。


本来心中无比惆怅的夏啼听到这话明显一愣,“敢情你把我当洗碗工?”


“你不是也把我当煮夫。”


“.......”夏啼只觉那句话代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时无法反驳。


莫谨非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暗自唾弃自己。“别误会,我没特别意思,我爸就这么跟我妈说话的。”


“..........”先森,你还不如不解释。



13

春天了,失眠了,求拯救


春节如期而至,莫谨非回了父母家,没地方蹭饭的夏啼与白白窝在家里冬眠。


“莫医生什么时候回来啊。”望着桌上乏善可陈的快餐,夏啼要哭了。


“汪呜.....”这来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狗狗。


短短一个多月,这两只都被莫谨非将胃口养刁了,一般的食物都无法下咽。


一人一狗孤零零过年的哀伤被期望莫医生回归的念头打败,索性这个春节他们过得比以往要有盼头。


莫谨非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重要,他刚到家门口,就有两道黑影扑了过来。


“莫医生,你终于回来了。”


被冻得红扑扑的小脸笑得欢快,莫谨非仔细一看,觉得她比放假前瘦了不少。


“汪.....呜.....”裤腿被扯了扯。


低头,是双谄媚的狗眼。


饶是莫谨非面部神经坏死近面瘫,此时也觉得好笑,他勾了勾唇,“松开。”


“........”挽着胳膊,生怕人给跑了。


“.........”咬着裤腿,生怕人给丢了。


莫谨非扶额,忍不住曲起手指在夏啼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一记,“笨妞,你不松手我怎么做饭。”


“嗷呜,莫大大,你真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人,我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整个银河系,才能遇到你。”


于是,天底下最最好的邻居大大掏钥匙开门,洗手,拎着准备好的菜走进厨房,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不带一丝停顿。


“莫大大,我有帮你打扫房间,还有开窗户通气哦。”厨房门口露出的小小脑袋如是说。


“知道了。”莫谨非唇角翘出了个新高度,“作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吃货,我知道这事交给你没错。”


嘤嘤嘤,又被莫大大鄙视智商了。


莫谨非,你就一龟毛毒舌男。


夏啼以为自己与莫谨非这对华夏好邻居必将长此以往,荣辱共存,没料到春天来临的时候,两人关系竟发生了质的转变。


嗯,春天是万物生长的季节,也是动物fa情的季节。


楼下夜猫发情的嚎叫吵得人心虚不宁,这几晚夏啼都没睡好,吃饭的时候还被莫大大嘲笑了黑眼圈。


饭后休息了会,夏啼没有如以往般抱着白白回家,打开电视,她抱了个软枕窝到沙发上。


电视播放的是动物世界,只听一道低沉的男声旁白,“春天,是个交配的季节。”


“尼玛”夏啼止不住咒骂,头一歪,朝厨房正在切水果的某人大喊,“莫医生,你没装有线电视吗?”


莫谨非端着洗得干干净净的草莓走出来,“没有,要看电视就回家去。”话说着,长腿踢了踢夏啼悬在沙发下乱晃的腿,“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夏啼皱起脸,“你就别嫌弃我了,人家最近根本睡不饱。莫医生,有没有让猫不叫的药?”


莫谨非在沙发另一端坐下,“药当然有,难道你能抓住每一只猫来喂?”又是鄙视智商的目光。


索性夏啼早已习惯,“这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脑袋埋入抱枕中。


夏啼眼下的乌青让莫谨非想忽视也难,无奈的暗叹口气,起身,等他从卧室回来时,手里多了一装满琥珀色液体的玻璃瓶。


“这是什么?”看着被递到眼前的瓶子,夏啼问。


“桂圆酒,专治失眠,实在睡不好就在睡前喝上三口。”


夏啼赶紧接过,最近睡得少她脑袋都要爆炸了,“谢谢莫大大。”拧开瓶盖,鼻子凑到瓶口闻了闻,“咦,还真是酒呢,我尝尝........”


14

温柔的莫医生


“睡觉前喝才有效果,谁叫你现在就喝。”莫谨非瞪眼。


夏啼没去看他,“反正我一会就上楼睡觉了,现在属于‘睡前’。”


莫谨非懒得跟她玩文字游戏,没好气的嘱咐了句“三口就好”。


夏啼点头,小嘴对准瓶口尝了起来,甜滋滋的,酒味不明显,带着桂圆的清香。


眼看莫谨非没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她忍不住偷偷摸摸多灌了几口。


待莫谨非发现对方安静得太久,抬眼看来时,酒瓶里已经少了四分之一。


“夏啼,我真是错看了你,原来你不光是饭桶还是酒鬼。”


夏啼被吓了一跳,慌忙放下酒瓶,嘴里止不住泛上个酒嗝。


看着她一脸做错事之后的忐忑,莫谨非更加气结,张开嘴就要数落,却在这时,“啪”一声响,四周一片漆黑。


夏啼“啊”了声。


莫谨非起身,“应该是跳闸了,我去看看。”


听到脚步声远去,惧黑的夏啼连忙把白白唤进怀中。莫谨非把手机调到手电筒模式,借助微弱的照明朝大门口走去。


黑暗中的光明让夏啼眼睛一亮,再弱的灯光也能驱散她心头怯意。“莫医生,我也去。”翻下沙发就跑。


“砰”脚被茶几腿绊到了,夏啼一个踉跄向前载去,幸好莫谨非还没走远,疾步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她险险欲坠的身体。


夏啼只觉自己在接脚腕一阵剧痛后,鼻子又遭了殃,尼玛,这身板硬得有水泥墙的即视感有木有啊。


“呜”她哽咽。


“哪里疼?”莫谨非的手没松开,两人贴得太近,他说话时潮潮的热气直冲夏啼的耳朵,刺激得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这动作被莫谨非理解为痛得浑身打颤,“你还好吗?需不需要去医院?”温香软玉在怀,他并没多想。


“脚疼.......鼻子疼...........”


莫谨非也顾不上去检查保险丝,他拿起手机照向夏啼的鼻子,果然鼻尖通红,一副可怜样,“我扶你坐下,能走吗?”


“当然......能。”总不能让矜贵的莫大大抱自己过去,夏啼愣是在莫谨非的帮助下用一条腿跳着走到沙发旁。


检查了她的鼻子确定无碍后,莫谨非蹲下身,轻轻脱去她脚下棉袜。“这么大的人做事也不小心些。”


夏啼吸了吸鼻子,第一次没有对莫谨非的训斥反感。


因为这句话,妈妈曾经说过。


白皙的脚腕一片乌青,看来撞得不清。莫谨非的眉心紧紧的蹙到一起,“我要检查骨头有没有受伤,你忍一下。”


夏啼咬下牙关。


莫谨非抬头,看到的正是女孩倔强模样。


她眼中还覆着泪花,却目光坚定。鼻头通红,又将牙关紧紧咬住,像是生怕自己叫疼。


男人心中腾起一片怜惜,不由将她与记忆中的那人对照,,心中漾起难以言喻的波动.....瞳孔微缩,将脑海里的东西摒除干净,他动手检查她脚上的伤。


手刚碰到她细白小巧的脚踝,耳边就听到嘶气声。


“忍一忍。”带着自己都未发现的怜惜。


为了转移注意力,夏啼干脆把目光放到莫谨非身上。


这个男人正细心的检查着她的伤,不用看,也能感觉他手下动作小心翼翼,他的目光专注而认真,随着她抽气声响,眼里会有疼惜之情闪过。


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被人疼爱过了。也许是酒精上头的关系,夏啼忽而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她想起这二十多年来,除了妈妈,再也没有人这般心疼过自己。即使交往四年的渣男男友,也是个木讷的,从来没有像莫医生这般.........这般如珠似宝的护着。


长长的睫毛一眨,眼泪滑了下来。莫大大真好。


“夏啼”莫谨非像是听到眼泪滚落的声音,抬起头,就见这女孩无声落泪,心下一软,脸上的冷漠褪去,带着几分柔意。


夏啼像是大梦初醒,身子反射性一弹。


“别乱动,小心脚。”


望着男人担忧的面孔,夏啼的眼泪掉得更多了。


莫谨非感觉到她如此难过不仅仅因为受伤,“别哭了,一会眼睛又要红了。”


起身将她拥入怀中,至少能给她些安慰吧。


楼下的野猫还在撕心裂肺的嚎叫,房间里只有手机微弱的光,男人担忧的话就在耳边,他结实有力的右臂轻轻搂着自己,似乎要给她传递温暖。


大概真是酒壮熊人胆的关系,也不知哪根筋一抽,夏啼仰起脖子,对上莫谨非唇线完美的薄唇亲了过去。


“......”莫谨非脑海一片空白,本能的想阻止,可对方紧贴着他的湿漉漉脸颊让他突然心生犹豫。



本文由“网文来了”发布,2017年12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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