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柳高手段千湖

段千湖　　《洞庭水乡图》 　　智勇 供图

李智勇

大凡懂中国画的人，都曾听说这样一句口诀，即“画动物难画狗，画人物难画手，画树难画柳”。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说法呢，一是因为越是平时熟悉的东西在绘画中越是最难表现出来，难就难在人们对它太熟悉了；二是这几样东西变化较多，的确很难把握住。比如柳树要分为两部分表现，上半部要随风飘扬风情万种，下半部则要古朴厚重久经风霜，能把这两部分都画好，特别是两者中间的自然结合部画好，看似容易但确实要点功夫。

近代，湖湘大地上曾有一位画柳树的高手叫段千湖 （1919年—1968年），他出生在益阳南县的洞庭湖边，早年毕业于国立艺专。他把宋人画柳用笔简练生动研究得很透彻，即落笔只画三五枝就能把柳画得灵秀飘逸、笔简意深、迎风飞扬。除了画风柳外，他还画小枝朝上、浅黄嫩绿的春柳，长枝垂地、墨绿厚重的夏柳，风飘枝摇的秋柳以及枝少积雪的寒柳。他画柳树画出了自己的情感与精神，人们称赞他画的柳树为“段柳”。

段千湖不但山水树木画得简练生动、独具特色，水墨人物也画得神形兼备、别具一格。记得当年恩师徐照海曾对我谈起过他画洞庭湖与柳树的故事。他说他曾试画过多次，但每次都把握不好。不是把洞庭湖画得像一个小水塘，就是把洞庭湖画得开阔无边成了大海；柳树则画得很呆板，像得了病一样。他便求教于当时的同事段千湖老师，段老师告诉他，因为洞庭湖四周几乎没有什么高大的山石，画湖的岸边要虚，以表现湖的宽广及水汽蒸发，画湖的水面要虚实结合，才会有宽阔的感觉。两岸看到最多的就是各种柳树，要靠柳枝的舞动把湖风的方向与气氛表现出来。柳树要先画下部再画上部，画下部时心要想如何向上伸延，画上部时则要想如何向下摇曳。徐老师大受启发，并成功地创作了著名的《洞庭秋月》。

段千湖靠自己对洞庭湖自然环境的熟悉与理解，在继承传统的线条画水波纹的基础上，创造了专门表现洞庭湖水面宽阔变化的独特画法，用平线长而简洁概括结合短线柔而弯曲，画水波再用淡墨淡彩烘托、虚实结合的手法表现洞庭湖特点。加上他潜心研究各种环境中的柳树及表现手法，又把这两种都不好表现的景物——湖和柳有机融为一体，作为专题别具一格地表现了出来。著名画家傅抱石先生曾高度评价段千湖的这种画法，说他是我国当代画柳的高手。

我朋友收藏有一幅段千湖的《洞庭水乡图》，画面虽然比较简单，但仍然可看到其风格。画面近景的土坡上画了几棵垂柳，中远景是辽阔的洞庭湖，右上角有三条很小的渔船，船上有渔民正在劳作。左面是由两行自作行书竖款补白，题曰：“风荡千条柳，湖扬万顷波。水乡风味好，临眺且高歌。1963年夏至段千湖於岳麓山下。”这是一幅充满了湖乡生活趣味的现代山水画，也是画家创作激情的真实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