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于2019年10月31日的长沙晚报
《瓜子》工笔，作者：黄泽亮
我国传统的书房内、厅堂中，常常会挂上一两幅卷轴书画，观赏的距离不超过一米。 或者取出手卷及册页，摆置于桌案，邀上三五共同兴趣者围聚观赏，字画与眼睛的距离只有一尺左右。遇上要好的朋友，还可以亲自展卷赏画，共同品茗清谈，尽抒逸兴，格调高雅！这是古人的看画方式，即中国书画传统的观看方式。
随着时代的变迁，中国画观赏由私享空间走向了共享公共空间。今天的人们去博物馆、美术馆、展览馆、画廊看中国画，和古人看画的视觉经验有很大的不同，因为展厅的书画悬挂于墙壁上或置于展柜之中，有玻璃和过远的安全距离阻隔。我注意到很多公共展览场所尤喜欢滥用伸缩隔离带：已有玻璃围挡外再拉起隔离带，距离太远了，根本看不到细节。公共场所看画展类似旅游，走马观花，大部分观者随机随性直入展厅仅凭直觉去感受，凭喜好看画。欣赏中国画还是传统的观看方式好！
中国画的传统观看方式更注重心的感悟和体会。宗炳提到“应目会心”，《画山水序》中提到“夫以应目会心为理者，类之成巧，则目亦同应，心亦俱会。”这是观画的真谛。途径是“闲居理气，拂觞鸣琴，披图幽对，坐究四荒。”如此才能“圣贤映于绝代，万趣融其神思。”才能够达到“畅神”的境界。
中国画的传统观看方式更注重文人雅士生活体验的氛围。在古人眼里，一张画首先是一件可以把玩的物品，如果是珍贵的书画，藏家会精心题跋、装裱、包裹，从画匣、包巾、题签、裱边、拖尾上都可以看到历代藏家对它的宝爱，每一次打开都像完成一种仪式，要试净几案、沐手焚香，静心观赏，《长物志》里讲“看书画如对美人，不可毫涉粗浮之气”就强调这种庄重。
宋《千里江山图》王希孟
中国画源远流长，其装裱形式往往与观看方式有着密切的关系。在历代书画作品中，以手卷、册页为展示形式的作品非常多，这两种形式便于携带，如中国十大传世名画都是手卷形式，家喻户晓的有《富春山居图》《千里江山图》《清明上河图》等。观看方式通常是平放在桌案上，一边展一边看一边收，有看连环画的效果、追剧的感觉，与现代展览馆整张展开或只展部分的感觉完全不同。从赏玩方式上看，册页与长卷相同，都是近距离欣赏，最好一个人欣赏，正如陈继儒《太平清话》所写：“凡焚香、……对画、临帖、……右皆一人独享之乐。” （明 陈继儒《太平清话》卷二）公共展厅适应了美术馆的“公共性”要求，但也无形中改变了传统书画原本的状态！空间太大，人多喧闹，作品太远看不清，难有古人所说的“眼耳之福”。
我并不贬低当今中国书画的公共展览观看方式，因为我们所处环境和生活习惯去古已远，但可以尝试在美术馆里以中国的传统方式与观者分享。或者邀请三五好友，静下心来，回归中国书画的传统雅赏方式，品味生活艺术的韵味。
2019．9．18写于耘文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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