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牛图颂
苏树华
《十牛图》
明代 普明禅师
【未牧第一】
狰狞头角恣咆哮，奔走溪山路转遥（1）。
一片黑云横谷口，谁知步步犯佳苗（2）。
梦庵格禅师和
野性颠狂声乱哮，归途不识路岐遥，
那知脚下泥深浅，只管奔驰混踏苗。
【初调第二】
我有芒绳蓦鼻穿，一回奔竞痛加鞭（3）。
从来劣性难调制，犹得山童尽力牵（4）。
梦庵格禅师和
潜通一窍鼻初穿，穿了才堪痛下鞭。
左右拘挛时不放，一条芒索紧相牵。
【受制第三】
渐调渐伏息奔驰，渡水穿云步步随（5）。
手把芒绳无少缓，牧童终日自忘疲（6）。
梦庵格禅师和
从今不敢复狂驰，信手牵来也肯随。
几度披蓑陇亩里，栉风沭雨那曾疲。
【回首第四】
日久功深始转头，癫狂心力渐调柔（7）。
山童未肯全相许，犹把芒绳且系留（8）。
梦庵格禅师和
要骑背上便低头，拽转头来性亦柔。
只恐有时还倔强，垂杨阴里尚拘留。
【驯伏第五】
绿杨阴下古溪边，放去收来得自然（9）。
日暮碧云芳草地，牧童归来不须牵（10）。
梦庵格禅师和
月下风前山水边，随从到处竟恬然。
相看彼此无回互，收卷绳头不用牵。
【无碍第六】
露地安眠意自如，不劳鞭策永无拘（11）。
山童稳坐青松下，一曲升平乐有余（12）。
梦庵格禅师和
人牛相伴已相如，鞭索全抛浑不拘。
抿耳攒蹄安稳卧，悠扬笛韵乐无余。
【任运第七】
柳岸春波夕照中，淡烟芳草绿茸茸（13）。
饥餐渴饮随时过，石上山童睡正浓（14）。
梦庵格禅师和
尽日终年在此中，春回大地草初茸。
随时饮啖随他去，管带无劳任睡浓。
【相忘第八】
白牛常在白云中，人自无心牛亦同（15）。
月透白云云影白，白云明月任西东（16）。
梦庵格禅师和
白牛谁道雪山中，此日看来一色同。
牛也萧闲人也散，任他南北与西东。
【独照第九】
牛儿无处牧童闲，一片孤云碧嶂间（17）。
拍手高歌明月下，归来犹有一重关（18）。
梦庵格禅师和
牛既忘兮心自闲，闲闲来往在山间。
灰头土面浑无事，枯木岩前尚有关。
【双泯第十】
人牛不见杳无踪，明月光寒万象空（19）。
若问其中端的意，夜花芳草自丛丛（20）。
梦庵格禅师和
绝无人影与牛踪，阶级何为凿太空。
究竟本来无一物，依然万象自丛丛。
苏树华简注：
“牛”表“业”。随着修行的进展，这头牛逐渐变白牛，表示“黑业”转成“白业”。白牛升入白云中，表示白业也不可得。问：牛已亡，童犹在，此时如何？师云：朗月当头，犹隔玄关。问：朗月当头时如何？师云：犹是阶下汉。云：请师接引上阶。师云：月落时相见。
（1）狰狞头角恣咆哮，奔走溪山路转遥：放纵贪嗔痴，恣意乱哮吼。狰狞头角，凶残伤人的样子。恣，任意妄为。咆哮，乱吼乱叫。
（2）一片黑云横谷口，谁知步步犯佳苗：黑业障碍菩提道，动念无非轮回因。黑云，指黑业。谷口，出离之道。犯佳苗，践踏菩提种子，障碍菩提之道。
（3）我有芒绳蓦鼻穿，一回奔竞痛加鞭：方便摄心，抓住关键，妄想一起，当下斩断。妄想本无实，觉即流迁断。蓦鼻穿，就是抓住关键。譬如持名念佛，念得清清楚楚，听得清清楚楚，这便是抓住了关键。
（4）从来劣性难调制，犹得山童尽力牵：捕风捉影的妄习，总是难以停止，牧童绵密看管，尽力调治。
（5）渐调渐伏息奔驰，渡水穿云步步随：所牧不再向外驰，随顺牧童方便行。
（6）手把芒绳无少缓，牧童终日自忘疲：绵密觉照不懈怠，忘我无疲真精进。
（7）日久功深始转头，癫狂心力渐调柔：狂心歇处是转头，无功用处即调柔。狂躁之心歇了，不再捕风捉影了。
（8）山童未肯全相许，犹把芒绳且系留：转头未到家，调柔亦是境，系心不动处，令其自安住。
（9）绿杨阴下古溪边，放去收来得自然：在在处处，时时刻刻，放也不驰，收也不闹。
（10）日暮碧云芳草地，牧童归来不须牵：日出而作，日暮而归，不用绳牵，自然跟回。
（11）露地安眠意自如，不劳鞭策永无拘：在空旷的地方，安心地睡觉，这头牛也不乱跑了，鞭子也用不着了，约束也不再要了。
（12）山童稳坐青松下，一曲升平乐有余：闲心吹笛，抿耳收踢，能牧所牧，人牛如一。
（13）柳岸春波夕照中，淡烟芳草绿茸茸：一派天然，不用功夫。
（14）饥餐渴饮随时过，石上山童睡正浓：黑业转成白业，功夫已至无为。有牛有人，犹有能所。
（15）白牛常在白云中，人自无心牛亦同：白牛升入白云中，牛即云兮云即牛。黑牛与白牛，本来是烟影，黑牛不可得，白牛也相同。
（16）月透白云云影白，白云明月任西东：全白境界。虽然全白，亦是境相。
（17）牛儿无处牧童闲，一片孤云碧嶂间：朗月当头时如何？
（18）拍手高歌明月下，归来犹有一重关：犹是阶下汉。
（19）人牛不见杳无踪，明月光寒万象空：能所双亡，万相皆空。
（20）若问其中端的意，夜花芳草自丛丛：满目青山，一物亦无，一物亦无，满目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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