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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乙:经方传千古的“儿科鼻祖”

本文字数:1928字

阅读时间:4分钟

舐犊之情,合乎天性,人类重视对婴幼儿的养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在当代家庭,小孩子被视若珍宝,稍有头疼脑热,全家都惊慌失措。但对治病的医生来说,儿科有儿科的难处,小孩子五脏不充,脏腑娇嫩,又没法准确地交流病情,所以,古代流传的话说:“宁治十男子,不治一小儿”。

中医儿科的启蒙、发展都非常晚,直到宋代儿科医学才初步建立。也就是在宋代,诞生了一位中医儿科史上最重要的人物——钱乙。

古代名医的故事非常之多,成就也非常大,但是与其他的名医相比,钱乙这个人确实有他格外的光彩。很难想象,这位中医学儿科的奠基人,这位对幼儿有格外怜悯之心、体察之心的人,差不多算是个孤儿。

钱乙三岁的时候,母亲已经早逝。他父亲擅长针灸,但是呢,可能是受当时求仙思想的影响,他居然抛下三岁的钱乙,“东游海上,不复返”。这样一来,在人生最重要的初始阶段,钱乙并没有得到亲生父母的关爱。

万幸的是,钱乙有一位嫁给一名吕姓医生的姑姑,很哀怜他,把他当儿子一样收养,钱乙也跟着姑父一起学医,直到姑姑去世后,姑父才向他道明身世原委。

史书简省,《宋史·方技传》和钱乙的朋友为钱乙写的《钱仲阳传》里,都没有详细记述钱乙的姑姑姑父是抱着怎样的心绪和态度来抚养钱乙的,但钱乙并没有因为得不到亲生父母的关爱,而滑向阴鸷冷漠的人生深渊,反而成长为一名对儿童有格外关爱之心的人,让人不得不作正向的推测,他的姑姑姑父对他应该有格外的呵护和怜爱,而为了不让他受到母丧父佚的这个事实的打击,姑姑在保守他的身世秘密时,一定是格外的用心。

听到姑父的讲述,“乙号泣”——这真是晴天霹雳般的人生大转折。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钱乙接下来的想法是,去寻找他下落不明的父亲。而竟然,经过那么五六次往返,他居然就找到了他的亲爹!又过了几年,他居然把他亲爹给带回来了!

那个时候,钱乙已经三十多岁,人一生的花样年华就那么过去了。找回来后,“乡人惊叹,感慨为泣下,多赋诗咏其事。后七年,父以寿终,丧葬如礼。其事吕君,犹事父。吕君殁,无嗣,为之收葬行服,嫁其孤女,岁时祭享,皆与亲等。”

对待抛弃自己的父亲,无怨念地供养到老,在丧葬的办理上合乎礼仪;对待养育自己的姑父,像对待父亲一样恭敬;姑父去世,没有子嗣,他就承担起收葬的责任;对待姑父留下的唯一的骨肉,与自己一同长大的表姐,他安排了她的婚礼;而在对姑父的祭奠上,也像父亲一样看待。

我不知道这是个有着怎样肝胆与胸襟的人,慈悲、真挚、醇厚,如地底的清泉,又如光风霁月、朗照乾坤。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以一颗真正的仁心去对待娇弱的幼儿吧。

据说,在随着姑父治病的岁月里,他看到小儿身患病痛,他就像是自己身受病痛一样。

钱乙的医术,一部分得自于姑父的传授,当时有托名于周穆王时师巫所传的《颅囟经》(实际可能是唐末宋初人所撰),更大的部分,得自于他自己的刻苦钻研。

他在山东名气大了后,曾为长公主女儿治过病。后来经长公主推荐,为神宗的儿子诊疗过,擢升为太医丞,并赐紫衣金鱼,可他不久就托病辞职。后来哲宗皇帝又起用他在宫廷内值宿,时间一长,他又再一次托病辞职,此后,就再没有侍奉过宫廷。

他有病是真,而且是很严重的病,他一度以为是束手无策了。但他后来居然想到把疾病从脏腑转移到四肢,后来又得到了很奇怪的药,这样左手足偏废,但气力强壮,最终居然活了八十二岁。

但他本质是一个潇洒、随性的人,不愿意蹚宫廷这趟浑水,他也更愿意在民间行医。他退居在里巷,不出门的时候,连帽子也不戴,鞋子也不穿。喜欢看些史书杂说,喜欢找人喝酒清谈,是一个很有魏晋风度的人。但对于看病的人:“病者日造门,或扶携襁负,累累满前。近自邻井,远或百数十里,皆授之药,致谢而去。”

他也收过几个徒弟,有些就是他救助的小孩后来跟随他学医的。他自己也写过好几本书,可惜都遗佚了,只有他徒弟为其整理的《小儿药证直诀》留下来。

晚年的时候,钱乙的痼疾越来越厉害,自己又特别喜欢喝酒、吃寒食,自己诊断人力不可挽回的时候,就召集亲戚朋友过来,换好衣服等待大限来临,最终是在家里去世的。

刘跂说钱乙:“其笃行似儒,其奇节似侠,术盛行而身隐约,又类夫有道者。”《宋史·钱乙传》脱胎于钱乙的朋友刘跂写的《钱仲阳传》,对于很多诊疗的事迹作了省减,而对钱乙“性简易,嗜酒”的特性,以及最后“嗜酒喜寒食,皆不肯禁”这些能体现他个性风貌的细节一一保留。

这个人是自由、随性,甚至是一个有癖好的人。人不可无癖,自己身为医生,知道各种养生的奥秘和禁忌,但是还是要喝酒吃寒食,不肯放弃,这也是这个人特别有魅力之处。

钱乙嗜酒可能是来自于遗传,因为他父亲也是嗜酒的,而他简易放达的个性,似乎也能找到他父亲的影子。但幸好的是,他将这种放达随性,一转为心地的醇厚与术业的精进,造福万千幼儿,诚斯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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