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学谦 || 走 雪

（带你去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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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雪，就会想起很多人。

比如远在云南三个弟弟，比如写了《南方的雪》的清妍。我应该用“北方的雪”回敬一下。南方的雪很是稀少，因其稀少而万众期待，而变成了难得的风景：我看云南下雪时，花还在鲜艳娇嫩地开放，树叶花草很绿很嫩，路上撒了一层白色颗粒物，似乎不融化，也不融于土地，让人觉得雪就是雪、花就是花、人就是人。这其中的美，是安静而和谐的。人们或许还会盛装欢迎，真的会掬一把雪花，在心里绽放比阳光还灿烂的心情。南方的雪，应该是一位绝世美女吧，温柔可爱、楚楚动人、让人怜爱，真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呀。

北方的雪则大不相同了。北方多雪，每年冬天或者初春都下。很少见过不下雪的年份，但每次下雪都让人激动。人的激动是很有意思的，就像这雪，你看过了十年二十年，百次千次，你还是愿意再看，而且每次你都觉得是初相遇，心中总会有些激动，有些依依不舍，又有些不好说清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是什么呢？我就说北方的雪是一个汉子，干净利落、轰轰烈烈的，一股脑会把整个世界变成白色。白色笼罩的世界，其实并不是最美的，因为你总会扒开雪看看藏在雪下的麦芽，总想去寻找那些忘记季节提前开放的迎春花，总要到野外去，拼尽全力地摇动旷野里孤寂的柿子树，雪哗啦啦落下来，树上挂满了一个一个红红的灯笼。这景象与南方的雪很像，南方的这种美是显而易见的，北方的却藏得很深，就像一个伟岸的男人心里藏着的秘密，内心深处的柔弱。

雪白茫茫地覆盖着的时候，你应该蜗居在家里，安静地享受上天的给予。但是，你却要出去，你从雪上踩过去，声音咯吱咯吱地响，那条脚印似乎记录了你的过去，你从没有想过你的足下会有印记，你只是在这个世界上随意地走着、活着，没有目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现在你看到了你的足迹，突然大惊失色，你已经走了这么久，走了这么远。你的人生其实不就是在雪里行走吗？你看不到身后的脚印，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情。男人就是这样，容易忘记走过的路和做过的努力，一心只向前而去。

所以南方的雪是浪漫的，我们会停下脚步，尽量地多停一会，看她沙沙地落下，看她悄悄地融化，看她慢慢地消失；而北方的雪则是实在的，是鹅毛大雪，是飘飘扬扬的。北方的雪是有重量的，它会压低松枝，会压塌屋顶，会阻断前行的路，会让车流陷入瘫痪。北方下雪的清晨，人们总会扫雪，一条弯弯曲曲的路，在你没有起床的时候，已经旖旎在你的眼前。人们也会惊喜地说“瑞雪兆丰年”。这样的感觉，大概南方的人是不会说的。北方的雪，承载的不只是远处的梦，更有眼前的生活，所以你不能停下来，哪怕洒着工业盐、拿着铁锹、开着冒着黑烟的铲车，你都一往无前地向前而去。

其实你努力前行的目的就是雪下的那片土地、那片红色、那片绿色，那种让孩子们即使在冷的雪里也咯咯咯咯地笑出来的声音：

这样的景象最是迷人的，北方的孩子的童年是不能没有雪的，他们会打雪仗、堆雪人，会滑冰，会掬一把雪花，扬在半空，任由它落在头上，落在崭新的衣服上，任由它把已经很冷的身体变得更冷。他们不怕冷，只要喜欢，这些事情每年都会做，甚至还会被每一个孩子写进《童年趣事》。

    作者简介：郭学谦，陕西省作协会员，渭南市作家协会理事，白水县作家协会副主席。著有散文集《你是我今生最美的相遇》《过往》，诗集《这莫不是一次错的相遇》，入选《长安诗风十人选》《长安风诗选中国当代诗人卷》《难忘的时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