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婷婷：我爱你，仅此！
以前，父母健康，自己年少，所以拼了命的跑，越跑越远，远的，总是吃不上母亲的饭。如今，母亲病了，却日思夜想的，想回家，只为了，刚进门的那一顿可口的饭菜。
我喜欢放假，更喜欢放长假，因为，放了长假，我便可以回华阴。我回华阴的时候，总会看见，在小区门口徘徊的母亲。我其实每次都怕她等的着急，所以都是悄无声息的回去。可偏偏每次放假她都记得最为清楚，早早地便做好饭菜，然后伫在小区门口等我。我每次回家，不过一个双肩包装着俊俊几件换洗衣服，根本都用不着接。"给你说多少遍了，不用接"，我每次都会假装生气这么说，"我在锻炼，也刚到门口"，每次她都是这样相同的借口。
我记得上次回家，一进家门，母亲便打开电视。我和俊俊窝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寻着想看的节目。母亲端来几碟菜，又端来稀饭，将筷子递给我，"赶紧吃饭"，我这才给电视按了暂停。看看桌上的菜，居然有炒青椒。全家就我一人吃辣椒，显然是母亲特意买给我，又专门做给我的，而这盘菜正好摆在我面前。再看俊俊面前，一盘黄瓜，一盘排骨，都是他的最爱。我见母亲只是喝稀饭，却不夹菜。我便将黄瓜掀向她。"我喝中药，医生说，不能吃黄瓜"，母亲又将黄瓜掀向俊俊。我低头，喝着稀饭，就着辣椒，不再说话。我知道，母亲从来是不吃肥肉，自从得了脑梗，便连瘦肉也不敢吃了。桌子上，那么多菜，我最爱的辣椒，俊俊心爱的排骨与黄瓜，却没有一个是她能吃的……她总是，那么清楚的知道，我馋什么，于是，在香椿发芽的时候，便托付老乡，摘了一大袋香椿捎来华阴，给我做香椿辣子。更是，将小妹为她做的笋叶麦饭，冷冻起来，等着我回去……我从来不知道，从我这次离家，到我下次回去，她会为我，准备多少好吃的？更猜不出，我进门的时候，她会给我，怎样的惊喜，我不敢去想，她是怎样，盯着日历，掰着指头，算着时间，盼我归去……别人自然不会知道，我有多享受，回家被母亲照顾的幸福。有母亲做饭，有母亲洗碗，对我，是多大的恩赐。别人更不会明白，我窝在沙发上，看着母亲将菜一碟一碟端来，将饭一碗一碗端来，是怎样的滋味。也甚至，我看着她，一瘸一拐的，一高一低的端着一碗饭，担心那饭会洒溢出来的滋味是怎样的煎熬。可我到底还是憋回去那即将流出的眼泪，继而贪婪的享受，这被母亲伺候的，每一刻。这些，却是只有我和母亲才懂得。
去年夏天，母亲得了脑梗，病情恶化的很快，短短一周的功夫，整个人便偏瘫在床。失去活动能力的母亲，总是不敢置信自己的处境。她始终无法相信，自己明明走去医院的，却被推着轮椅做检查。于是，她每日都没什么心思，我每次都买来好几样饭，她却都是动一两筷子，便躺下了。终日只是躺着，常常用被子捂着自己，默默流泪。开始，我都以为她体力不支，需要休息，可却听得见她啜泣的声音，还看得见那剧烈颤动的身体。其实，我都是看着她，一天不如一天，也是常常背着她，悄悄，哭一鼻子。哭罢以后，安慰她，都会好起来的，她却从来都不大相信，自然，我也是不相信自己的，毕竟，我也不是大夫。后来，母亲那默默地哭泣，慢慢的，就成了白天黑夜不间断地流泪。我终日宽慰她，保持良好心态，却效果甚微。后来，我便找医生，每天加了一支850元的进口药。也到底是一分价钱一分货，母亲居然奇迹般的，可以将腿抬起一点点。也是因为这样，她才转悲为喜。只是，这样的日子，才过了一天，她又开始以泪洗面的日子，又嫌，恢复得太慢。我和那医院的护士们，都来来回回套着近乎，也学了人家那康复机器的使用方法，母亲更是勤奋，每天起的最早，趁使用康复机的人少，让我绑了她的手脚，便连续做好几个小时的康复，我每次看着她吃力的蹬腿的背影，总会心疼的，掉下眼泪。
我们出院的时候，母亲还是动弹不了，回了华阴，便每天针灸治疗，也去康复中心，做一做康复锻炼。我陪着她，从轮椅到两个人搀扶。从一个人搀扶到拐杖，从拐杖到自己走路，从走路到自己做饭……这其中的滋味，母亲懂，我更是懂。我是看着她，怎样用绳子将手绑在防盗窗上，反复练习上下蹲，一练就是一上午；我更是看见她爬在床上，怎样吃力的练习抬腿，一次又一次，吃力的抬起，重重的落下；我看着她，用绳子绑着自己的脚，走一步便提一下脚；我看见她，为了练习走路，跌的浑身青肿，却还若无其事的抹着红花油……我更是听得她，因恢复慢一次又一次的叹气声，一次又一次的啜泣声……她即便不说，我都知道，她是怕拖累我。虽然我已经将我的决定说给她，"开学的时候，我带你一起去学校"，可她偏偏想，赶在我来学校之前，便能够自理，于是，拼了命的，锻炼……如今，母亲终于，可以自理，也可以，为我们做饭了。这些，却都是我们曾经不敢奢望的。于是，每次回家的，我是铁了心，要母亲伺候我的，虽说，过了这顿饭，我会承担起所有家务的。可这些，却都是我们的幸福，母亲因为她不拖累我更能伺候了我们而幸福，我因为母亲，能自理还能照顾他人，而更为幸福。
中国人大抵都这样，不太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觉得，说两句暖心话，也或者给彼此一个拥抱，总是那么，怪怪的，赤裸裸的，明明惦记着，却不太打电话，明明被打动了，却不言语。到底是孩子，比成人更善于表达爱，"奶奶，你好多了吗"，俊俊每次回家，都会用自己的方式，询问着母亲脑梗的康复情况。好过我，虽感动，虽幸福，却只是沉默。我记得，长这么大，貌似，我只表达过一次，对母亲的爱。那一次，是俊俊出生那天，我从早上八点到晚上九点，挂了十三个小时的催产针，越往后越疼的厉害，最后更是，疼的撕心裂肺。母亲一直待在旁边，拉着我的手，心疼的不知所措。"妈，原来生孩子是这样痛苦，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说完，母亲别过头，掉了几滴眼泪，或是因为心疼医生要给我插上了氧气管，或是，真的被感动到了，我只看得见那几滴眼泪划过她脸颊，只看见，她用那粗糙的手背，轻轻的抹泪，然后，我便被推进了产房……这些年，我就说过那么一次。
每次回了放假，回了华阴，俊俊便想回潼关老家，那里有他心心念念的玩伴。只是，我实在不愿意让他回去。因为他回去了，只知道玩，不吃不喝的玩。天不黑，玩伴不解散，都是想不起回家的。而且，那些小伙伴，无论是沟地，还是火车路，都是敢去的，即使走在大路边，也不晓得避让车辆。相比之下，我更是宁愿，他就呆在华阴新房里，安安静静看几天电视，起码，很安全。我也不必跟着，提心吊胆。只是，孩子一个月不回去，便总是时时惦记着那些小朋友。母亲总是，瞒着我，偷偷带着俊俊搭乘了公交，又走了很长的坡路，回潼关老家去。我总不能想象，母亲和俊俊，是怎样吃力的挤着公交，又是怎样蹒跚的，爬完那个又陡又长的坡。我却知道，俊俊依然会将衣服弄脏的不成样子，母亲依然趁他睡着偷偷帮他洗了，这些，他们两个自然都不会告诉我。
有了孩子了，才知道当父母的不易，也是明白了，自己这么大的脾气，又是得到了父母多大的宠溺……我承认，我不如别家孩子，那么赚得了大钱，让她晚年富裕。也不能像小妹那般，终日陪伴，承欢膝下。我更是承认，我不能很好的陈述清楚自己有多爱她。只是，未来的日子，我会带着她的期望，砥砺奋进，活成她希望的样子，成为她的骄傲。
结束语:我一直想写篇文章给你，却总觉得，写不好。母亲节到了，希望你，快乐。我会努力工作，成为你的骄傲，这是我能给你，仅有的承诺。原谅我，远在他乡，不能承欢膝下；原谅我，在每一个你需要的时刻，不能第一时间抵达……我爱你，仅此。
作者简介：薛婷婷，白水县云台初级中学副校长。热爱文学，喜欢用笔记录一切感动的瞬间。工作之余，写写教育感悟，生活之余写写散文。文章散见于《陕西教育》、《班主任之友》、《教师报》、《文化艺术报》等杂志，以及新锐散文、丝路新散文、四圣文学馆等文学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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