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教师 || 王文锋：在最美的时光遇见您

9月9日，是个好日子。我怀揣欣悦从河岸跨过去上班，又欣悦地赏着满世界金色的光回到书房。我早早地整理了这篇文章，准备在教师节发出，心中总是充满感激和欣喜。看着每年教师节写下的碎语旧文，我仿佛是坐在盛满秋光的屋子里和一位老先生对话，确切地说，是和很多先生聊天。

我一生遇到的先生很多，所以，总是在教师节来临前，有许多许多话要说。今个一早，就迫不及待地起床，站在窗前，望着远山，总想在山上缥缈的云霞里看见，看见曾经的少年在先生的教鞭下懵懂的影子。每每写文时，我都会从小学开始，一个一个去想一番先生，十个手指头是不够的，先生的一切都在脑海中生动起来，真切而有趣。

小学的先生有我们村的，有邻村的，有师范毕业来的。那时，就熟悉了先生的办公室兼卧室，一炕一桌一椅和门前的小树。我们总是战战兢兢地站在小树前背诵语文，先生在屋里批改作业。灰砖灰瓦的大教室里，桌子和板凳各有特点，并不一齐颜色和形状，我们也在书桌上像模像样地刻上“早”字。夏日，桌子是床，板凳是床，地面是床，墙角下也是床，铺上塑料袋就席地而睡，先生从炽烈的太阳下走来，看看一个个假寐的眼和弓背睡觉的影子，那时候都觉得执勤的先生是不午休的，炎热的夏天，唯有蝉鸣焦躁，反正铃声一响，大家伙都一骨碌爬起来，醒醒眼就开始上课了。

小学的先生个个神通广大。板书各具风格，琴棋书画各有千秋。为了写好字，老爸还特意找先生来指点一番，先生写横真如剑走锋，写竖如云中鹤，让我心生敬意。又有先生的楷书和草书兼容并蓄，巧妙融合，真是黑板满屏行云流水，让我对写字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加上先生对音律的执着，让我总觉得秦腔和歌唱在黄土高原能够合二为一，原来书法和音律可以这样倾泻在黑板上，洋洋洒洒地游动在我的眼前。语文先生端坐讲坛，绵柔的旱烟和燕子飞来了的书香，让我陶醉，也忽然让我明白，原来大字不识几个的伯伯，在山沟里哼唱秦腔和坐卧在埝上给我讲述的三国，总是带着浓厚的西北风情和自我的杜撰。邻村的先生，我觉得乃女中豪杰，既要上课，又要如庄稼人一样拾掇家务，且性情耿直，教课认真，给我当过班主任，每每轮到我家给先生管饭，我都有意无意地回避，说不上来是胆怯，也不是木讷，是不是小孩子都这样，我不得而知。背书的时候，总是晚自习后天黑前，我就一遍又一遍地跑去站在先生门口，生怕忘了词儿，背过了，背起书包兴高采烈地跑回家去。我只知道，有次上山捡拾越冬的柴火，我们班主任门前垒的是最高最好的柴火。

六年级是在二里地外的中学，从家出发，总要经过二里坝，春夏秋还是温柔的，途径冬天，北风呼啸，路面都冻得硬邦邦的，人走在上面，又滑又冷，我们就从堤坝南面农田的小路上学，小时候总觉得堤坝高而宽，如一座山一样横亘在村庄和庙上之间，恰如贯穿东西的天堑。在风雪肆虐的日子，堤坝下面堆积一人多高的积雪，一浪一浪地覆盖了小路，我们踩在里面，或跳跃或爬行，真如翻越雪山。初中那会儿，学校也来了几位先生，年轻漂亮帅气，和老先生组合，新老搭配，组成了校园里最美的风景。先生的性格各异，个个功夫了得。十里八乡的孩子聚集在一起，本身就是欢愉的，青春飞扬的时光。当然，教鞭的作用也被发挥到了极致。懵懂的我，想象自己也会成为先生，于是，我从每一间教室窗前走过，都会刻意瞄上几眼，看看每一个先生上课的神情和风姿，听一听先生的说唱和论调。那时候，大教室是有前后门的，每个教师可容纳五六十人，调皮的会把桌子拉后一些，堵住后门。恰好，我会站在后门外面肆意地听不同先生上课的风采。有位先生的普通话很是标准，我模仿了很久，感觉新华字典那时成了我矫正口型的戒尺，总想象着自己成为老师以后，是不是会这样标准地，儒雅地讲话，满口香气，清净宜人。班主任先生总是格外刚烈，永争第一的精神，总让人血脉贲张。正如先生的书法一样，这时候感觉楷书中带着一线隶书的形体，老师的专注和嘴角轻微的上扬都是刻骨铭心的。

为先生者，神圣而光荣。高中文科理科的界限，也让先生有了明显的特质，专注的板书，执着的板书，丰富的板书，一个目的就是把一个个顽石炼成金丹，送进高等学府。这份情愫让我们既感动又惶恐，我敬慕老师的辛劳，又不知所措。正如身后的那座独特而苍莽的大山，神奇雄阔的沟壑，还是滋养心灵的潺潺溪流，都在用渴望的眼神，搜索山外的天空。我们内心深植黄土地的骄傲，烙印深厚灿黄的文化基因，架构校园的一份真挚的情感，潜藏内心一份虔诚的夙愿，师生共进的情感日渐丰满，忘却了岁月的碾磨，忘记了风雨的侵蚀，师之大爱，总似我可爱的碌碌河的涓涓细流般浸润心田，我总记得那一缕阳光从瓦房的缝隙和窟窿里投射进来，直射讲台，朦胧的光和先生们的身姿，映在黑板前，亦真亦幻，让我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渴望和对美好生活的无比向往。是啊！当那风暴从暗门山袭来，当那寒潮从西伯利亚袭来，先生都会用高大伟岸的身躯，在三尺讲台为我挡住风尘和寒冷，自然，我所有的记忆总是那般清晰，也那般执着，也总是萦绕着大山和苍莽的南梁。

越过秦岭，学游四方，又领略了三尺讲台上，上下升降，左右平移拥有八块肌肤的板书，电击我空洞的大脑，人生摆在了眼前，先生谆谆教诲，于岳麓之巅，吐纳湘江奔流之势。每每攀登，总想起一路上，先生们的言传身教，耳濡目染，于生活中不敢怠慢。渭河之白水之涓涓细流，长久地奔流到海，今念想过往，先生教授和教诲终生难忘。如今，我的同窗、朋友、亲人，有许多已为人师，走上了三尺讲台，我也感到无比的自豪和幸福，祝福他（她）们圆了我的梦。

诚然，回忆总是满满的，感恩的、愉悦的。

楼下的栾花盛开了，如金灿灿的王冠，含蓄金秋之魅，借此景，致敬先生。

在最美的时光遇见您，让我记住了您的名字，您的容颜。

作者简介：王文锋，渭南白水人。文学爱好者，2015年开始痴迷写作。诗歌，散文，小说累计约40多万字。著有《碌碌河的灵魂》，散文《外滩的雨》，小说《天坑》、《逆境同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