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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邶风·新台》
 第一〇八讲:QQ群讲座稿:《诗经·邶风·新台(一)(2014.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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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先把《新台》的诗序和正文阅读三遍:

诗序:《新台》,刺卫宣公也。纳伋(音及)之妻,作新台于河上而要(音腰)之,国人恶(音物)之,而作是诗也。

第一章:新台有泚(音此),河水弥弥(音迷)。燕(音艳)婉之求,蘧篨(音渠除)不鲜(音显)

第二章:新台有洒(音璀),河水浼浼(音美)。燕(音艳)婉之求,蘧篨(音渠除)不殄(音舔)

第三章: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音漆失)

一、题解与诗序讲解:

[1]新台诗前是静女,新台之病已无医。纵有静女献古法,奈何讳疾而忌医。

前一首诗是《静女》,这里为什么接着的是《新台》?《静女》所写的是有德”的“君子必然选取“心正”、“色正”、“言正”的“静女”为妻;“静女”会把往圣先王所传的“古法”献给“君子”,从而使“君子”能知到所要遵循的规矩。

然而,在色欲熏心的人眼中,看不到“静女”之“静”、“姝”、“娈”,所见到的只是“美色”;在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的人眼中,看不到往圣先王的“道”、“德”、“法”,所见到的只是“我的私利”和“我的想法”。

如果“静女”把“古法”献给“君子”,则“君子”必然如获至宝;如果“静女”把“古法”献给色欲熏心之人,那么,不仅“古法”会被抛弃,而且“静女”本人也会成为其满足色欲的“猎物”或“工具”。

《新台》之中“卫宣公”不是“君子”,而是色欲熏心、自私自利之人,如果说当初他与其父之妾“夷姜”媾合,是“夷姜”的勾引,那么,卫宣公也就相当于被蒙蔽、被诱惑而乱伦,还不至于“恶贯满盈”。在此之后,若能悔改,也不是没有希望。

但是,卫宣公不仅没有悔改,而且直接堕入了“迷津”、落进了悬崖,《红楼梦》中的贾宝玉,堕入了“迷津”,还有佛道超度,但是,对卫宣公来说,只能万劫不复的深渊,上违天恩祖德,下弃黎民百姓。

当初,神医扁鹊初遇齐桓侯(一说是蔡桓公),告之以疾在腠理,桓侯不信;再次相遇,告之以疾在血脉,桓侯不悦;第三次相遇,告之以疾在肠胃,桓侯不应;第四次相遇,因桓侯疾入骨髓而退走;待桓侯觉病而召扁鹊,扁鹊已逃去,桓侯遂死。

卫宣公已病,而不用“静女”所献“古法”,可谓已经“疾入骨髓”;在此情况下,却又建造“新台”,而夺换其子之妻,作为自身之配,则已注定必“死”。若齐桓侯身体之病而死,尚不愧为人;若卫宣公心性之病而“死”,则可谓耻于为人。

“新台”是何义?《毛诗故训传》说:“修旧曰新。”《尔雅》说:“四方而高曰台。”因此,“新台”也就是卫宣公对原有的四方形的高台做了翻修,这是有意而为,犹如“预谋犯罪”、“故意杀人”,而不是“一时糊涂”。

2】此诗所刺唯宣公,夺子之配作夫人。羞恶之心人人有,国人必恶此乱伦。

诗序:《新台》,刺卫宣公也。纳伋(音及)之妻,作新台于河上而要(音腰)之,国人恶(音物)之,而作是诗也。

为什么说《新台》是“刺卫宣公”的?前面的《雄雉》是“刺卫宣公”的,所“刺”的是他“淫乱不恤国事”,侧重于“不恤国事”;《匏有苦叶》也是“刺卫宣公”,所“刺”的是“公与夫人并为淫乱”,侧重于“淫乱”。

这两首诗所说的“淫乱”,指的是卫宣公和“夷姜”的“淫乱”,卫宣公固然难辞其咎,但始作俑者却在“夷姜”,所以,所“刺”的是两个人。但是,《新台》所“刺”的只是卫宣公一个人,而不包括“妻”。

妻”是谁?本是卫宣公为他那个名叫“”的“世子”从齐国所选来的配偶,但是,等此女来到卫国之后,卫宣公却把她据为己有,变成了他的夫人。因为齐国国君是姜姓(姜太公的后裔),此女成了“宣公”的夫人,所以,本应该称之为“宣姜”。

可是,《诗序》为何称之为“妻”,而不称之为“宣姜”呢?因为不能肯定卫宣公的这种“乱伦”行为,因为此女的心志本来就不是要成为“宣姜”,如果称之为“宣姜”,也就等于在名义上肯定了卫宣公的淫行、污辱了“妻”之心志。

虽然卫宣公在没有给他的儿子成亲的时候,就把此女纳为夫人了,不像唐玄宗那样,把已经成为他的儿子寿王之妃的杨玉环再夺过来成为自己的“贵妃”,但是,都是夺儿子配偶而成为自己的配偶,同样属于“乱伦之淫”。

为何此诗不“刺宣姜”?因为卫宣公在河水之上特意翻修了原有的建筑而成为“新台”,就在这里要挟此女成为他的夫人,所以,妻是被迫的,罪责固然只能由卫宣公一人承担,而宣姜则是无辜的受害者,因此不是被“刺”之人。

孔颖达先生《疏》中说:“此诗妻盖自齐始来,未至于卫,而公闻其美,恐不从己,故使人于河上为新台,待其至于河,而因台所以要(音腰)之耳。若已至国,则不须河上要之矣。”按照这个说法,则这件乱伦之事,就是卫宣公一人之罪。

为何“国人恶之”?因为“羞恶之心,人皆有之”,卫国之人面对国君的这种“乱伦”之“淫乱”,当然厌恶。难道卫宣公就没有“羞恶之心”吗?当初当然也有,不过,当此之时,其“羞恶之心”早已被“色欲之心”完全埋没,等同于无了。

“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所以,卫宣公的这种做法,意味着已经完全没有了“人性”。《礼记·曲礼上》说:“夫唯禽兽无礼,故父子聚麀(音优)。”意思是说,只因禽兽无礼,所以父辈与子辈的公鹿占有共同的母鹿。卫宣公的做法,已经等同于禽兽。

二、第一章讲解:

原文:

第一章:新台有泚(音此),河水弥弥(音迷)。燕(音艳)婉之求,蘧篨(音渠除)不鲜(音显)

1】修整高台贮清水,宣公预谋夺子妻。清水去污行秽事,浩荡黄河永不西。

所谓“新台有泚,河水弥弥”,其字面之义是:原来这里就有一个高高的四方台,如今经过翻修装饰而焕然一新;四方台上有鲜明的水;河水已经满盈,依旧在滚滚而来,滚滚而去。这是美丽的景色,是危险的美丽,也是美丽的危险。下面我们详细说说。

这个高高的“四方台”,早已有之;卫国,从卫康叔开始,直到卫宣公,代代相传。经历了多年风吹雨打、流水冲蚀,如今这个“四方台”还在,而且翻修、装饰得焕然一新了;卫国,经过卫庄公、卫桓公、州吁到卫宣公,如今卫宣公要让卫国“焕然一新”了。

“四方台”在卫国境内吗?我们不知,然而,卫宣公来到了“四方台”。他站在这里,看着那令人安排好的一切,感觉脚下的“四方台”绝不会坍塌毁坏;在卫宣公心里,卫国一切最好的都应归他,哪怕是儿媳妇,只要年轻美丽,也须归他所有。

这里应该是已经张灯结彩,看起来很喜庆。可是,喜庆仅仅属于卫宣公。当初,夏桀有妹喜,商纣有妲己,周幽王有褒姒;此后,陈后主有萧淑妃,唐玄宗有杨贵妃。而今,卫宣公就要在这“四方台”把本来属于儿子的女人变成自己的女人。

上面我们说的是“新台有泚”中的前两个字,其后两个字也颇耐人寻味。“有”是相对于“无”而言,应该是当初所无,而今才有。“泚”字可以为证。《毛诗故训传》说:“泚,鲜明貌。”《说文》作“玼”,并说是“新色鲜也。”

从“泚”字“从水”来说,就应该是“新鲜”而且“明澈”的“水”。《说文》的“玼”既然“从玉”,就应该是指玉色新明、鲜亮。“泚”为什么会“新鲜”呢?我们从“泚”字之中的“此”来看。

《说文解字》:“此,止也。从止匕。匕,相比次也。”由此来说,按顺序而放置的东西便是“此物”,按顺序放置东西的地方便是“此地”。这里的“泚”字,就应该是按顺序而储存在“四方台”上的水。这些水,是用来做什么的?沐浴。

卫宣公令人在“四方台”上储存下了用来沐浴的清水,可见卫宣公之卑鄙龌龊、丧心病狂。所以,《毛诗故训传》说:“水所以絜【同洁】污秽,反于河上而未(音围)淫昏之行。”如此做法,可谓洁其身以行淫,身虽洁而其心更进一步堕落沉沦。

“四方台”上,卫宣公精心准备了“鲜明”的沐浴之水,然而,他改变不了那滚滚而来、滚滚而去的黄河之水。而今,黄河之水已经“弥弥”,也就是既“盛”又“满”之义。所谓“盛”,意味着汹涌澎湃、滔滔不绝;所谓“满”,意味着水面宽阔、盈平堤坝。

卫宣公心中只有“色欲”的时候,就再也看不到家人、臣民,更看不到礼义廉耻;心中只有“新台”的时候,就再也看不到卫国、黄河,更看不到万古不变的兴亡之道。新台的“张灯结彩”,无异于卫国的“回光返照”。

2】燕婉之人求燕婉,但求安顺度此生。被迫嫁给丑恶者,岂能和顺又安宁?

燕婉之求”是何义?《毛诗故训传》说:“燕,安。婉,顺也。”据此来说,“燕”所说的“生活的安乐”,“婉”所说的是“性情的和顺”。这么说来,“燕婉之求”就可以理解为“齐女所期求的是两个人未来的生活安乐、性情和顺”。

《毛诗郑笺》之说:“伋之妻,齐女,来嫁于卫。其心本求燕婉之人,谓伋也”。这不是把“燕婉之人”理解为“姬伋”,而是说齐女认为“姬伋”才是能使她“未来生活安乐、性情和顺”的人。

孔颖达先生《疏》之说:“又言齐女来嫁,本燕婉之人,是求欲以配伋”。这是把“燕婉之人”理解为“齐女”,意思是说,“齐女”本来就是一个“生活安乐、性情和顺”的人,所以,她期望着能够托付终身的人就是能使她“生活安乐、性情和顺”的人。

可是,“齐女”的期望落空了,因为在“新台”这个地方,她被迫“改嫁”给了卫宣公了。这个卫宣公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诗中用了“籧篨不鲜”四个字来说。可是,这四个字还真的不好理解。我们只能慢慢探究。

“籧篨”两个字都“从竹”,因此,其本义应该是“粗竹席”,包括用料粗糙、做工粗糙。从用料粗糙来说,则竹席必然有许多的疙瘩而不平;从做工粗糙来说,则竹席上恐怕会有很多毛刺,乃至所用的竹条宽窄不等、高低不平。令人无法在上面俯卧安歇。

大概是从“粗竹席”的宽窄不等、高低不平的样子,引申出来了人体有臃肿疮疤之类的“丑病”,于是,“籧篨”就又有了“有丑疾不能俯身的人”这个意思。如此说来,这样的人,可谓既老又丑,还有疾病。

从有如此疾病之人,进而再引申,就有了《毛诗故训传》所说的“籧篨口柔,常观人颜色而为之辞,故不能俯也。”这里所说的,不再是身体上的疾病,而是行为举止的变态。行为举止的变态,源于内心的不正。

“口柔”是什么意思?是通过讨好别人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在说话做事的时候,一直看着别人的脸色行事,不顾任何原则,乃至不顾礼义廉耻。为什么这样的人“不能俯”呢?因为他唯恐错过任何达到自己目的的机会。

“不鲜”又是什么意思呢?在《毛诗正义》礼,从读音来说,就有“音显”和“音仙”两种说法;从表义来说,也有“少”和“善”两种说法。那么,在“籧篨不鲜”之中,究竟读什么音、表什么义呢?

既然《毛诗正义》在解释这同一个“鲜”字的时候,列出了两种读音、两个含义,也就意味着两者都可以讲通其道理。但是,我们在阅读的时候,却不能不选定一个音义,所以,我们在这里选定了“音显”、“义少”,但不排斥“音仙”、“义善”。

“籧篨不鲜(音显)”,可以从几个层次上来理解。首先,可以理解为像粗竹席之上的疙瘩、毛刺、缝隙不少,从而使人无法俯卧安歇,相当于说根本不能使人生活安乐、无法成为安身立命之地,又怎能使人“性情和顺”呢?

其次,可以理解为有丑疾之人身上的疾患不少,从而无法使之俯卧。这礼所说的“疾病”,可以是实指身体上的疾病,也可以说是借指其德行上的疾病。如此一个自身不能俯卧、疾患不少、德行疾患严重的人,岂能使人“生活安乐、性情和顺”呢?

再次,可以理解为花言巧语、甜言蜜语不少,为了达到目的,就不顾一切。这样一个不知礼义廉耻、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根本就无法令人信赖,当然,也不可能从他这里得到“生活安乐、性情和顺”。

无论是说像竹席上的毛病不少,某人身体的疾患不少,还是某人的花言巧语、甜言蜜语不少,总而言之,都可以归结为“不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籧篨不鲜”的“鲜”未尝不可读为“仙”,其义未尝不可理解为“善”。

第一〇九讲:QQ群讲座稿:《诗经·邶风·新台(二)(2014.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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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先把《新台》的诗序和正文阅读三遍:

诗序:《新台》,刺卫宣公也。纳伋(音及)之妻,作新台于河上而要(音腰)之,国人恶(音物)之,而作是诗也。

第一章:新台有泚(音此),河水弥弥(音迷)。燕(音艳)婉之求,蘧篨(音渠除)不鲜(音显)

第二章:新台有洒(音璀),河水浼浼(音美)。燕(音艳)婉之求,蘧篨(音渠除)不殄(音舔)

第三章: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音漆失)

三、第二章讲解:

原文:新台有洒(音璀),河水浼浼(音美)。燕(音艳)婉之求,蘧篨(音渠除)不殄(音舔)

1】洒字本义是洗涤,此义后被洗代替。假借为漼义高峻,君位虽高行不义。

第一章的第一句写的是“新台有泚”,是说卫宣公为了谋夺“姬伋之妻”为己有,专门修整了黄河边上原有的一个“四方台”,并且准备了沐浴所用的清水。第二章的第一句写的则是“新台有洒”,唯一不同的是“洒”字。

《毛诗故训传》说:“洒,高峻也。”读音是“七罪反”,亦即“璀”相同。这个字,在《韩诗》之中写作“漼”,读音也是“七罪反”,但解释为“鲜貌”,据《康熙字典》,是“鲜明”之义。可是,《说文解字》说:“漼,深也。从水,崔声。”

那么,“洒”和“漼”是什么关系?“高峻”、“鲜貌”和“深”三者之间是什么关系呢?我们来看看这个问题。《说文解字》说:“洒(音喜),涤(音迪)也。”也就是说,“洒”的本义是“洗涤”,是“洗”的本字。

段玉裁先生《说文解字注》说:“今人假‘洗’为‘洒(音喜)’,非古字。按:古有假‘洒(音喜)’为‘峻峭’之‘峻’者,如《诗》‘新台有洒(音璀)’。”而且举出了《说文解字》下文中对几个字的解释,,以证明“洒”是“洗”的本字。

比如:“沬(音汇),洒(音喜)面也”,“浴,洒身也”,“澡,洒手也”,“洗,洒足也”。其中的“洒”都是“洗”的意思,而“洗”则只是“洗脚”的意思。后来,本来专门用来表示“洗脚”的“洗”字,取代了“洒(音喜)”字。

如此一来,“洒(音喜)”这个字转而用来表示“洒水扫地”的“洒(音萨三声)”了,由由此而引申出了“潇洒”之类的意思。按段先生之说,古人就有借用“洒(音喜)”来表示“峻”字之义的。

“峻”是从“高出地面”的角度来说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相当于“崔”。“崔”就是“高大”之义。如果从“高出水面”的角度来说,就应该用“漼”字来表示了。所以,《韩诗》直接用“漼”这个本字,而《毛诗》则借用“洒”字来表示。

“洒”与“漼”之间有什么关系呢?当然都与水有关,可是,“西”和“崔”却不同。《说文解字》说:“西,鸟在巢上。”因为西是太阳落山的方向,太阳落山的时候也就是鸟归巢的时候。从“日在中天”到“日落西山”,是“从高到下”的意思。

“崔”字的“高大”之义,是“从下往上看”,所以叫做“高”;如果是“从上往下看”,那就是“深”。如果“漼”字所表示的意思是“深”,便是“从上往下看”;换成“从下往上看”的时候,也就是“高峻”之义了。

为什么“漼”还有“鲜明”之义呢?因为“漼”字“从水”,高出水面的崖岸也好,“四方台”也好,都时刻都与水相伴,犹如时刻都在接受“洗涤”,也许因此才有“鲜明”之义。这是“漼”字与“洒【洗】”的相通之处。

接下来,我们就来说说“新台有洒”的意思。“有泚”是说,虽然有清澈的水可以清洁身体,而卫宣公却要在这个地方去做“污秽”之事,意味着其身虽可以清洁,其心却非常污秽。不知清洁自己的内心,却让“色欲”蒙蔽了“本心”,可悲、可叹、可耻。

“有洒”是说,虽然这个经过整修的“四方台”高出水面很多,可是,卫宣公作为卫国之君,本来应该有与君之位相配的德行,本来应该担当起国君的责任,却在这“新台”做出谋夺“姬伋之妻”的行为,置国家百姓于不顾,可谓“君不君”了。

2】黄河之水滚滚来,岌岌可危四方台。台上污秽河中水,一旦泛滥皆是灾。

我们再来看“河水浼浼(音美)”之义。《毛诗故训传》说:“浼浼,平地也。”《韩诗》却写作“浘浘(音伟)”,并解释为“盛貌”。这两个解释,看起来似乎毫无关系,但是,需要注意的是,“浼”和“浘”都“从水”。

《说文解字》说:“浼,污也。从水,免声。”段先生说:“‘浼浼’与‘亹亹(音伟)’同。如‘亹亹文王’,即‘勉勉文王’也。《文选·吴都赋》:‘清流亹亹’,李注引《韩诗》:‘亹亹,水流进貌。’此必《毛诗》‘浼浼’之异文。”

这么一来,就出现了四组词:“浼浼”、“亹亹”、“勉勉”、“浘浘”。我们从其相通之处来理解。“浼”字被解释为“污”,意味着“污秽的水胜过了清澈的水”;“浼浼”则意味着“水势盛大而于地面齐平”,所以说是“平地”。

“亹亹”,意味着“后来的水赶走了以前的水”,如果“后来的水”无力或者不用力,也就不能“赶走以前的水”;正因为“后来的水”不断地“赶走以前的水”,所以,才形成了河水的不断涌进,称之为“水流进貌”也正是此义。

“勉勉”则意味着“尽心尽力使自己越来越好”,是“现在超过过去”、“未来超过现在”的意思,如果自己不尽心尽力,或者所用之力不够,也就无法做到,所以,“勉勉”本身就有“尽心尽力”、“竭尽全力”之义。

至于“浘浘”,从字之象来看,应该是“水流不断地样子”,《康熙字典》解释为“水流貌”,没有“水势盛大”之义,却有“水流长久”之义。由此来看,《韩诗》的“浘浘”应该是“亹亹”或者“浼浼”的通假字,《毛诗》的“浼浼”应该是本字。

“浼浼”解释为“平地”,其中既包括了“水势盛大”之义,也包括了“水流涌进”之义,更有“水势达到了与地面齐平的程度”之义。除此之外,其中还含有“污秽的水胜过清澈的水”之义。其含义更丰富,更切合《新台》之义。

这么说来,“新台有洒(音璀),河水浼浼”是说新台高峻,远远高出水面,但是,黄河之水滚滚而来,浩浩荡荡,已经达到了与堤岸齐平的程度,那么,在滚滚河水似乎被“新台”之上的“污秽”行为而染得“污秽”了。

如果“四方台”是建造在水中的,这滚滚的洪水会使之难以长久;如果是建造在水边的,那么,如果水势再增加一点,就会泛滥成灾,冲跨这“四方台”,同时使百姓陷入水灾之难;无论“四方台”建造在水里还是水边,其中的“污秽”都在污染着周围环境。

3】欲求夫妻能燕婉,谁料宣公夺子妻。丑言丑行不断绝,悖礼岂能做夫妻?

“燕婉之求”,在全诗的三章之中,重复出现了三次。在第一章里,应该是侧重于那位本来要嫁给“姬伋”的“齐女”,她期望自己所嫁的人,是能使自己“安乐和顺”的人,以便能够使自己有一个安宁的立足之地,结果却失望了。

在第二章里,应该是侧重于“齐女”对家庭的期望,期望着能有一个夫妻之间“安乐和顺”的家庭可是,结果如何呢?是“籧篨(音渠除)不殄(音舔)”。我们就来看看这四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上一讲里,我们说了,“籧篨”的本义是疙里疙瘩的“粗竹席”;从其用料和做工粗糙来说,有使人无法俯卧安歇之义;从“粗竹席”的疙瘩,引申为人身上有臃肿疮疤而不能俯卧的丑疾;再进而引申出甜言蜜语、专门看人脸色行事、不知礼义廉耻的内心丑恶之人。

那么,我们这里就要从“不殄”来看“籧篨不殄”的意思了。《毛诗故训传》说:“殄,绝也。”《毛诗郑笺》说:“殄,当作‘腆(音舔)’。腆,善也。”这样一来,就有了“籧篨不绝”、“籧篨不善”两种解说。

《说文解字》说:“殄,尽也。从歺(音饿),?(音诊)声。”这个“歺”字,本来是“列【通裂】骨之残”的意思,也就是把肉和骨头分开之后,被扔掉的骨头。这个字形后来变成了“歹(音傣)”,属于“讹变”。“歺”与“死”相关,有“失去”和“断裂”之义。

“?(音诊)”的字形中,上面是个“人”字,下面是众多的“头发”,因此,是“头发稠密众多”之义。可是,把“?”与“歺”组合在一起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把“头发”与“人”分开,也就是“一个人的头发完全失去”之义,因此而有了“尽”之义。

所谓“绝”,与“尽”字之义相近,属于引申义。所以,“不殄”也就是“不绝”。“籧篨不殄”是什么不绝呢?是令人恶心的举动不绝。结合此诗的上下文可知,应该是卫宣公为了得到齐女,而向齐女不断地做一些令人恶心的行为。

为什么又与“不善”联系在一起呢?第一章的“不鲜”,和这一章的“不殄”,《毛诗郑笺》都解释为“不善”,其实,两者都是“不善”,但又各有不同而已。就像《静女》之中的“姝”和“娈”都是“美色”,但是又有不同。

“不鲜”之“不善”,是说卫宣公之形貌、内心多丑恶而无耻;“不殄”之“不善”,是说卫宣公令人恶心的言语和行为不绝,言语也可以包括在行为之中。所以,这两者都是“不善”的体现,而起根源却在于内心不善。

为什么“不殄”又可以写作“不腆”呢?段玉裁先生说:“古文假‘殄’为‘腆’。”也就是说,是借用“殄”字来表达“腆”字之义。“腆”字“从肉,典声”,是“肉厚肉多而且肉好”之义。又厚又多又好的肉,本来就有“善”之义,但是,也有“不善”之义。

“腆着脸”、“腆着肚子”,其中的“腆”就相当于“脸皮太厚”、“肚子太大”。从饮食的角度来说,“肉厚肉多而且肉好”固然是“善”;如果过多的肉长在人身上的时候,也就成了被人厌恶的肉,也因此而成为“不善”了。

《毛诗》直接用“殄”字,而且《故训传》也没有说它是“腆”的通假字,而且从“籧篨不殄”可以理解“不殄”为“不善”。所以,我们遵从《毛诗》。郑玄先生说“‘殄’当作‘腆’”,虽然也能讲得通,但毕竟不如用“殄”字的意蕴更丰富而深刻。

总起来说,“燕婉之求,籧篨不殄”的意思是说,齐女本来是想要得到“夫妻安乐和顺”的生活,可是,如今被卫宣公欺骗至此,又恬不知耻地不断用丑言丑行,诱惑、胁迫齐女放弃“姬伋”,而顺从“姬伋之父”卫宣公,与这样的人岂能“符合安乐和顺”?

四、第三章讲解

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音漆失)

1】设网捕鱼卫宣公,齐女如鸿落网中。飞鸿欲飞已无法,遭受蹂躏屈以从。

“鱼网之设,鸿则离之”,《毛诗故训传》说是“言所得非所求也”。在这里,没有说“设网”之人是谁,也没有说“所求”之人是谁;而且对其中的“鸿”和“离”也没有做解释,所以,理解起来就有些难度了。

《毛诗郑笺》说:“设鱼网者宜得鱼,鸿乃鸟也,反离焉。犹齐女以礼来求世子,而得宣公。”这种解释,是把“齐女”看做是“设网捕鱼”之人,从诗义来看有些不妥。一者,用网所捕得的鱼,不是被用来养着观赏,就是用来作为食品享用。

从这个角度来看,把“设网者”理解为卫宣公更合适。卫宣公在黄河上修整出一个“新台”,这本身就是一个圈套,或者说是一个渔网,单等着“齐女”前来落网,就把“齐女”变成自己观赏和享用的女子。

再者,说“齐女以礼来求世子”,也有些不合适。因为“齐女”前来不是“求婚”的,而是“出嫁成婚”。在“出嫁成婚”之前,不像现在这样男子直接向女子求婚,更不是由女子向男子求婚。所谓“燕婉之求”是“齐女”内心的期望,而不是事实的行为。

所以,我们这里不采用郑玄先生之说。那么,《毛诗》所说的“所得非所求”怎么理解呢?应该是卫宣公如今所想要得到的,并非他所应当追求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卫宣公所设的说“鱼网”,也就是把“齐女”看作属于他的“鱼”,殊不知“齐女”根本就不是水中的“鱼类”,却是天上的“飞鸿”。

“鱼网”本来不会网住“飞鸿”,而且“飞鸿”如果能看到“鱼网”也会飞离。可是,就在“齐女”像“飞鸿”一样飞着的时候,她不知有人设下了“鱼网”,而且是卫宣公用阴谋诡计把她欺骗到了“鱼网”之中,想要再“非离”也飞不出去了。

从本来可以飞走来说,“鸿则离之”的意思就是“飞鸿见到鱼网,就会离去”;从被欺骗到“鱼网”之中而无法再飞走来说,“鸿则离之”的意思就变成了“飞鸿却陷入了鱼网而难以逃脱”,也就是说,后者的“离”也就是“罹(音离)”的通假字了。

“罹”字上面的部分,就是“网”字的变形。此诗第一章所说的是齐女在新台初见卫宣公,而齐宣公以言语挑逗;第二章所说的是齐女被齐宣公的诱惑与行为上的胁迫;第三章所说的则是齐女已经完全落入卫宣公的手中,无法逃脱了。

从历史事实来说,这位本来应该成为姬伋之妻的齐女,确实成了卫宣公的夫人,而且还与卫宣公剩下了“姬朔”和“姬寿”两个儿子。所以,我们说,“鸿则离之”有两层意思,一层是本来可以飞走而离开,却被欺骗了;第二层意思是落入网中无法飞走了。

【2】齐女期望家国安,蟾蜍为君复何言?宣公不善且邪恶,悖地悖人又悖天。

最后,我们来说“燕婉之求,得此戚施”。这是第三次出现“燕婉之求”,所说的应该是包括前两章的“个人”之期望、对“夫妻”之期望,以及“国家”之期望。本来,齐女要嫁给的是“世子”姬伋。所谓“世子”,相当于后世所说的“太子”,是未来的国君人选。

可是,现在,齐女被迫做了当今国君的夫人,齐女无可奈何。可是,这样一个“夺子之妻为己妻”的不知廉耻的国君,能成为齐女、卫臣、国民所可仰赖的国君吗?不仅不可能,而且适得其反。这只能是一个“亡国之君”。

我们这里所说的“仰赖”之义,是从何而来呢?从“得此戚施”而来。《毛诗故训传》说:“戚施,不能仰者。”我们从全诗来看,第一章最后说的是“不能俯者”,应该是意味着无法成为人们的立足之地。

第三章最后说的是“不能仰者”,应该是意味着无法成为人们所能仰赖之天。从第一章和第三章来推断,第二章所要表达的则应该是无法成为生活安宁的伴侣。总起来说,也就是第一章从“地”而言,第二章从“人”而言,第三章从“天”而言。

卫宣公作为一个国君,应该是能使夫人安宁之人,应该是使家人安宁之人,应该是使国人安宁之人。但是,这位卫宣公竟然做出如此违背人道、违背天道的邪恶之事,已经不仅仅像“籧篨”那样粗劣、丑陋,而且是像“戚施”那样邪恶了。

“戚施”是什么呢?《本草纲目》说:“《韩诗》注云:‘戚施,蟾蜍(音缠除)也。”所谓蟾蜍,也就是俗称所说的那种有毒的“癞蛤蟆”。因为蟾蜍四足据地,没有颈项,不能仰视,就像驼背之人无法朝天仰望一样,所以,又指驼背之人。

又因为谄媚阿谀之人总是表现出俯首帖耳、不敢仰视的样子,而且总是巧言令色以讨好别人,所以,又用来指谄媚阿谀之人。总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装出俯首帖耳、满面堆笑的样子,却又笑里藏刀,这也就是“面柔”之义。

再进一步来说,唱歌演戏的“俳(音排)优”,为了博得观众的喜悦,没有真心真情,却又扮演出各种声音、表情、举止、角(音决)色,所以,“戚施”又可以指“俳优”之类的人。如此步步引申,就离“蟾蜍”之义越来越远了。

《毛诗郑笺》说:“戚施面柔,下人以色,故不能仰也。”这里所说的,包括以上几层意思在内,但是,无论是上面说的哪一层意思,都是自身“不能仰视”之义。而此诗的“得此戚施”却同时有使众人“无法仰赖”之义。

前两章所说的“籧篨不鲜”、“籧篨不殄”毕竟还只是“不善”,而第三章的“戚施”则已经不仅仅“不善”,而且变为“邪恶”、“毒恶”了,这样的卫君,只能使齐女、家人、国人失去立足之地、生活安宁、仰赖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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