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斯特朗他离月球更近了

本文刊于第101期——人物

文/Paul Duggan  译/李奥

   他的家人8月25日对世界宣布：“世界登月第一人”美国宇航员尼尔?阿姆斯特朗因心血管疾病的手术并发症，与世长辞。
   但在公众的眼中，阿姆斯特朗是上世纪60年代冷战期被太空战笼罩的美国英雄色彩最浓重的人。“这是（一个）人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这是他脚踏月球那一刻说的话，被全世界的见证者铭记。
   苏联首颗人造卫星的发射，就像一颗埋在美国后院的定时炸弹；1961年，时任美国总统约翰?肯尼迪宣布，“在10年内将美国人送上月球，是美国眼下的首要任务。阿姆斯特朗，一个前美军战斗机驾驶员，替美国完成了这个夙愿。
   他的旅月之行——尤其是令人揪心的从环月轨道降落的过程——是人类航空史上最耀目的壮举。而这段回忆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人们无法得知，因为他从未与任何人分享过。
   阿姆斯特朗少年时代的偶像是穿越大西洋的飞行员查尔斯?林德伯格。他很清楚在全世界的喝彩与掌声中生活是多么的不自在，所以，他的做法与偶像如出一辙——远离媒体的聚光灯。也因为此，他成了最神秘的人。
   从少年期，阿姆斯特朗就表现出了过人的谨慎。“在全世界的注视下，他的个人特点则越发的突出。”为他撰写个人传记的前NASA历史学家詹姆斯?海森说。
   在一次访谈中，《登月第一人：尼尔阿姆斯特朗的一生》的作者海森如此评价他，“严重且特殊的敏感使得这位'月球使者’成为了'地球的陌生人’。”
   “我认为，阿姆斯特朗晓得此次任务的荣耀会无情地被世界商业主义的喧嚣冲淡，”海森说，“因此，凭他的个性，他不会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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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195小时扣人心弦小时的旅程为阿姆斯特朗奠定了无人能及的历史地位——从1969年7月16日阿波罗11号起飞，到8天后它坠落在太平洋。在美国那个浮躁的年代，它牵动着所有人的心，超越了文化、政治和地域的界限。
   阿姆斯特朗携他的队友，冲破大气层，为全世界的观众上演了这场由科技与勇气主演的迷人戏剧。大约有5亿人聆听着船舱月大气层摩擦的声音，抱着欣赏的心态观看阿姆斯特朗在月球弹跳时的轻盈。
   这个冷静、专注且实用主义的38岁宇航员用此次旅行震慑了所有社会评论家和那些所谓的智者。但在一次纪念20世纪最伟大的工程庆典活动上，阿姆斯特朗却说：“我是，并且向来都是，一个穿着白袜子，兜里揣着钱夹的书呆子工程师。”与一行的巴兹?奥尔德林和迈克尔?柯林斯不同，阿姆斯特朗从未发表过回忆录。
   上世纪50年代，在加州的爱德华空军基地——最严酷的飞行员测试点——驾驶实验火箭飞机后，阿姆斯特朗在1962年被NASA选入宇航团。后来，他成为了第一个进入太空的美国公民。
   1966年，那是阿姆斯特朗除“登月”外，唯一一次进入太空。他驾驶的双子星8号飞船发生故障，导致船体偏离环地轨道。这也是美国飞船首次在太空上面临致命危机。无奈与惊慌下，阿姆斯特朗与同伴中止任务，并实施NASA史上第一次紧急重返大气层任务。
   美国东区时间1969年7月20日下午4:05，阿姆斯特朗的技术和心态受到前所未有的考验。此时，探月舱即将于阿波罗11号主题分离。它要下降9英里，才能接触到月球表面，进而开始在平静如海的月亮上遨游。
   被称作“老鹰”的探月舱的内置电脑因超负荷运作而亮起了警示灯。在即将落地的最后阶段，阿姆斯特朗朝窗外瞥了一眼，他发现，在出错电脑的指示下，“老鹰”没有朝目标方向飞行，而是即将扑向一个火山口，火山周围全是轿车般大小的岩石。
   阿姆斯特朗则对“老鹰”采取人工控制。站在狭窄的驾驶员座舱，他绕过了火山口，并在扫描完崎岖的月球表面后找到了一块可以安全降落的地点。
   虽然世人是因为他的“月球漫步”而记住他，但阿姆斯特朗却回忆说，最惊险、挑战的部分是驾驶“老鹰”。这是2007年他给一群年轻人回复邮件时说的。降落过程既复杂又危险重重。他在邮件中写道，驾驶太空舱给自己带来了极大的成就感和强烈的快感。“行走对宇航员来说没有乐趣，”他说，“宇航员喜欢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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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和奥尔德林降落时，“老鹰”的发动机掀起了月球表面的大量尘土，这影响了他对月球表面的判断。
   同时，降落器的可用燃料——不同于供上升器离开月球所用的燃料——即将用完。“燃料灯闪了。”奥尔德林提醒他。这意味着阿姆斯特朗要再NASA的指示下，在2分钟内紧急降落，否则…
   他可以选择放弃降落，因而登月计划则以失败告终，其代价是高昂的研究经费和举国的失落；他还可以选择冒险“砸”向月球——让“老鹰”在月球引力下自然降落，并祈祷舱体不要被强大的冲击力过多破坏。
   终于，在只剩下50秒可操纵时间后，全世界听到了奥尔德林说：“触地灯已亮。”——“老鹰”的履带接触到了月球。在这不确定的12分钟内，阿姆斯特朗的脉搏跳动频率是平时的两倍。
   当阿姆斯特朗将顺利着陆的消息发回，指挥中心如释重负地说：“这个消息要让那帮苏联的家伙脸变绿了。万分感谢！”
   大约6个半小时后，阿姆斯特朗沿梯爬出“老鹰”舱口，一部摄像机被固定在舱上，记录下了他穿着银色太空服“跳来跳去”的影像。
   这一切的顺利进行，全靠阿姆斯特朗的技术和经验，外加一点点的好运。
   为什么选阿姆斯特朗而非奥尔德林做“登月第一人”，这完全由他们的性格而定。NASA对外宣称，“第一步”的决定不仅涉及宇航员的操作技术，还与他们在驾驶员座舱内的具体位置有关。但2001年，克莱福特，一位NASA高层人员说出了真相。“尼尔?阿姆斯特朗沉稳、谨慎、声音平和，有英雄色彩，他才是我们的选择。”克莱福特说。在说起他沿梯子爬下后说的伟大的话时，阿姆斯特朗说，那是落地后临时冒进他脑子的一句话，他并没有提前排练。
   奥尔德林当时固执且野心十足地在NASA内公开表明，他绝对是“第一人”的不二人选。后来，落选后，他开始酗酒消沉。但NASA的工作人员并没想过“第一人”会成为整个团队的代表，以及他会不会成为传奇，没有人关心。相反地，严于律己的阿姆斯特朗清醒冷静地认为降落过程——而非月球漫步——才是重中之重。
   他还坚持说，当时他预计说“一个人”，但“一个”是在转播中遗失，还是因他口误未发出来，则成了永远的谜团。美国东区时间7月20日晚10:45:15，他脚触月球时，全世界都听到“这是（一个）人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阿姆斯特朗说，如果是由他记录历史，他一定会把“一个”加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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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0年8月5日，阿姆斯特朗生于俄亥俄西部一个叫沃怕科尔塔的农场。1936年一个早晨，做审计师的父亲悄悄允许他逃学，带他在家附近乘着福特三引擎飞机“飞”了一会儿。从此，他便醉心于“飞”。16岁生日时，尚且不会开车的阿姆斯特朗便拿到了飞行驾照。
   在普杜大学几学期后，朝鲜战争爆发。19岁的阿姆斯特朗便应召入伍，成为海军飞行员并参加朝鲜战争。阿姆斯特朗成为所在编队最年轻的飞行员。他参与了78场战斗，其中一次他的战机还被击坏了副翼，他被迫弹射出机舱。因此阿姆斯特朗提前结束服役，重新回到校园，完成本科学业并获得南加州大学航空工程专业硕士学位。1955年，阿姆斯特朗进入NACA——NASA的前身——开始试飞员生涯，测试200多种机型，包括滑翔机和喷气式飞机。1959年，NASA为“水星项目”选拔宇航员。彼时，阿姆斯特朗并无兴趣，便没有入选。他仍在爱德华基地做试飞员。
   1962年阿姆斯特朗2岁的女儿凯伦死于脑癌。过度的悲伤迫使他将精力转移到积极的事情上。从那时起，他开始了太空项目。凯伦死后不久，NASA招第二批宇航员，约有250名试飞员提出申请。共有9人入选“双子星任务”，阿姆斯特朗就在其中。此次任务可以被视为阿波罗11号的“试水”。
   1966年3月，双子星8号夭折。当时，他和宇航员大卫·斯科特驾驶与无人驾驶运载火箭相连接的双子星，成功实现了第一次空间对接，这次对接是为之后登月而准备的重要测试。
   然而，对接后，两个相连接的宇宙飞船便开始滚动，想要让它们安稳一点简直是徒劳。阿姆斯特朗按照任务中心的指令将宇宙飞船和运载火箭分离，但这却让其滚动更加剧烈，甚至到了危及宇航员安全出舱的程度。推进器是罪魁祸首，两个宇航员切断推进器，转换为再进入控制系统，躁动的双子星终于恢复平静。全体船员被通知：提前打道回府。
   虽说这是一次令阿姆斯特朗痛心的经历，但他当时临危不惧的镇定给NASA的指挥官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3年后，他们相信他有能力指挥阿波罗11号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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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波罗11号返回后，阿姆斯特朗忙得应接不暇，与总统共进晚餐，全球28城巡游…阿姆斯特朗在NASA工作两年后，“退隐”到辛辛那提大学做了一名宇宙工程学教授。
   “我们不应该太天真，公共的兴趣和热情会演变成什么，我们无法猜测。”谈到他的名声时，他说。
   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塔姆斯特朗极力避免让公众的注意力渗透到他的私人生活，直到大部分的记者失去兴趣或放弃。因为与大学工会相处不融洽，1979年他辞去了这份工作，而后投身商业，直至退休。投资人的身份为他积累了大量财富。
   虽然阿姆斯特朗厌烦炒作。但他还是出席了克莱斯勒的代言人。在逐渐老去的岁月里，他偶尔会出现在这个濒临破产的汽车制造商广告中，包括1979年一次“超级碗”比赛的插播广告中。
   现任美国奥本大学航天历史学家的海森说，阿姆斯特朗觉得，这是400000工作人员共同的成果，他却一人独享了，他觉得很愧疚。2003年，经多年哄骗，阿姆斯特朗终于同意为自己立传，并接受了累计55小时的采访。
  其实他并非符合大多数人给他贴的标签——“隐士”。1986年，他还“出仕”，担任“挑战者号爆炸”调查委员会的副主席。
   对他而言，这是他罕见的重回公共视野的举动。一贯地，对于在公众面前亮相，他都很挑剔。他只肯出席那些与航空航天有关的纪念庆典活动，或是对他兴趣的小活动，比如说科学家、航天工程师们的小型聚会。
   他对媒体的避而远之让有些NASA官员既气愤又无奈，他们本来指望借着阿姆斯特朗的宣传为太空探索筹集些经费。“还要多久，我才能摆脱宇航员的身份？”有一次他为自己辩护。2002年退休的他悠闲地旅行，享受儿孙之乐。“第一人”终于逃出了举国的追逐，他也终于能以“陌生路人”的身份气定神闲地沿着小镇的街道散步。
   1994年，阿姆斯特朗与第一任妻子简妮结束了38年的婚姻。而后，他迎娶了小自己38岁的妻子卡罗。他带着与简妮的两个儿子，同卡萝以及她的一儿一女，和10个孙子孙女，组建了一个大家庭。
   在他离群索居的时候，有人建议多出去走走，可是他说：“我连月球都去过了，地球上还有什么地方吸引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