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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山神庙时的林教头
风雪山神庙时的林教头
试看书林隐处，几多俊逸儒流。虚名薄利不关愁，栽冰及剪雪，谈笑看吴钩。评议前王并后帝，分真伪，占据中州，七雄绕绕乱春秋。兴之如脆柳，身世类虚舟。见成名无数，图名无数，更有那逃名无数。霎时新月下长川，江湖桑田变古路。讶求鱼缘木，拟穷猿择木，恐伤弓远之曲木。不如且覆掌中杯，再听取新声曲度。
《水浒》是一曲莽歌，血腥，悲壮。多少绿林好汉，侠肝义胆；多少铮铮铁骨，意气风发。怎奈英雄的光辉敌不过时代的绞盘。当历史以摧枯拉朽之势轰然驰过，绚目的光辉也只剩斑驳的光影。英雄好汉的残肢断臂混合着时代的残留，俨然，剩下的不过是刺眼的真实。但余温尚在，只是没了氤氲着的让人眼花缭乱的热气，剩下的不过是刺眼的真实。
或许在那些残肢中，有些就是属于林冲的。
英雄自然有英雄的道理。短短《风雪山神庙》一章中，林冲的英豪之气色也无法被隐藏。八十万禁军教头，路见不平相助落难青年李小二。只因得罪权贵被发配到沧州，碰上满心报恩之情的李小二却不愿受其救济，只因怕自己的罪囚身份波及这个小伙计。即使之后受其接济，也不忘贴给李小二本钱，不占小伙计便宜。
这么看来，林冲仿佛是个正义的落魄者。这貌似落难英雄的生活直到陆虞候来之前都没甚改变。隐姓埋名虽然压抑屈辱，却也算图个清闲。但在得知仇家上门后，林冲变了。
过着安稳日子的温驯小羊露出了獠牙，林冲的阴暗面暴露出来。甩刀串巷数日不得，才稍稍放松。但得知奸人谋杀自己不得后，林冲怒不可遏，手刃三人，剜心，割头祭神，脚踏在尸体上，体现出一种征服感。这残忍的一幕就算隔着文字也能嗅到血腥味。仗义豪侠突变暴虐死待，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林冲巨变的背后，难道只是一句单薄的“暴戾凶残，法制观念淡薄”吗？
从《水浒》里林冲的人设上看，林冲有官职、有靠山，本是个安分守己的教头，从生活水平上看甚至超过中产阶级，很可能还是走资派。按理说如果让他安心过日子，他断然不会有如此大变。他可能依旧是个软弱妥协的走资派。但不巧奸臣当道，世道昏暗，林冲被专横野蛮的封建官僚逼得无路可走。妥协的走资派此时也有化身革命份子的力量了。
孔夫子说过：“名不正则言不顺。”有了力量，就要正名。那么来谈谈法制观念的问题。
试问当时社会法为何物？暂且不论其合理性，连其公正性都为人诟病，这样的法律环境下，何来健全的法制观念？所谓当时的“法”，已不过是用来压榨人民的工具罢了。当代的我们习惯于寻找法律的庇护，可林冲又能向谁求助呢？向那些本就想置他于死地的有关部门吗？被步步紧逼的林冲，终于没了退路，因为他被触及了底线。有人因荒唐的借口要取他性命，林冲孤立无援，要杀他的人得不到就有的制裁，要是没人知道甚至不用迫于舆论的压力。那林冲就该为了当时虚看共来的“法”献上自己最珍贵的生命？难道林冲就要洗干净脖子等着别人来了结他，事后再伴着哭腔说自己是无辜的，杀他的人才是坏人，自己只是个用生命捍卫“法”的好孩子吗？看似丧心病狂，泯灭人性的行为背后，恰恰表现着血淋淋的“人性” －－生存，要尽一切所能活下去。
一个教头被逼成了革命者，就像那些被迫起义的农民。农民本来就牢牢缚在土地上，一代代忍受着极端痛苦的生活，守着一小块的耕地。到了连这一小块土地不可能继续耕种的时候，弱者只好离乡背井，去做饥饿的流民，强者就落草上山，铤而走险了。
梁山好汉其实也只是一群勇敢些的封建小农。他们的悲剧也还是其骨子里的小农思想不足以指挥这场“翻身农奴把歌唱”的闹剧变为现实，而不出意料地与其既定的悲剧轨道接轨。或许我们应该暂且放下我们所操持的现代社会的法制观念，而出于一种人性的关怀与怜悯去看待这群被逼上梁山的林冲。他们手上沾染的鲜血或许只是其在走进时代掘好的坟墓前表示反抗的一种标志，一种初醒的历史自觉性。其实林冲们又何尝愿意变成这乱世烽火中的枯木呢？
重看林冲，在小说为共构建的甲胄里，可能只是藏了个有些随遇着而安、豪气仗义却被迫落草的平凡教头。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伟大时代”的到来难道只是个简单的历史翻页？在时代的更选中，我们恰好来到了后一个时代。有幸能不紧慢地品味林前辈们用血肉书写的故事，那些被历史匆匆略过的枯骨，在我们这个时代看来，不过是一个悲剧的道具罢了。
对于道具，可能更多的只是一种出于同情的注视。
作者简介
唐盛，高安中学2020届高二（12）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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