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阳｜走反

走反

——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四周年

文/李向阳

高安中学学生2019清明节祭扫高奉战役抗日阵亡将士公墓

9月18日，防空警报在校园上空回荡，提醒着人们不忘国耻。

据统计，抗日战争14年间，全中国当时2072个城市（含县城）中，1001个沦陷，半数城市在日寇铁蹄践踏蹂躏中呻吟。

高安地处连接南昌与长沙的湘赣公路上，因此，公路沿线高安城、各村镇多次遭到日寇掠夺、屠戮、焚烧。高安城连接南北的仁济桥被炸断，锦河之北，公路沿线，村村残垣断壁，几乎夷为平地。据统计，从1939年至1945年，日军先后七次进犯高安，近5万百姓被日寇屠杀，1.53万名妇女被强奸、轮奸、奸杀。仅汪家圩一乡被杀百人以上的大惨案就发生了16起，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团山寺惨案， 1939年8月18日，一队日寇将附近600多村民围入团山寺中，然后放火烧寺，200多人被活活烧死。余下的400余人冲出寺门，夺路逃命，日寇架起机枪疯狂扫射，300余人当场殒命。二难未死的100余人又被日寇用枪围入附近一块稻田中，用机枪扫射，仅有几个人被压在尸体之下保全了性命。写在纸上是一个个乏味的数字，然而，他们可能是读着这段蘸满鲜血历史的现代高安人某一代的亲人、亲戚、朋友，他们可能有点小聪明，可能有点侥幸心，可能贪生怕死，但他们整体是善良纯朴的，于是，他们鲜活了起来，可惜他们死了，被外寇屠杀了，甚至还背负着不团结一心的指责。即便他们与我们的祖辈毫无瓜葛，设身处地，推己及人，亲爱的读者，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你又能有何义举呢？

高安中学学生2019清明节祭扫高奉战役抗日阵亡将士公墓

因锦河天堑相隔，高安锦河之南的乡镇受日寇袭扰略轻，何况，国民革命军74军军长王耀武将军的指挥部就设在现高安著名的旅游景点——畲山贾家。从现在古老民居的遗存看，锦河之南的村庄被焚毁的较少，由此推论，百姓被屠杀者也应该较少。

惨痛的记忆，常常会被长辈流传下来，我便是从长辈口中听到“走反”这个词的。

我想知道“走反”具体是什么意思？到互联网上搜索也仅发现一篇文章提及当年日寇入侵时百姓“走反”的情况，于是，我只能将它理解为当年的老百姓为躲避日寇屠杀而遁入山林深处的行为。我曾听过村中祖母辈老人说，她们躲在村后密林中，亲眼看见几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兵从眼前走过，吓得两股战战，还要摒气息声。

后来看过一篇文章，叙述一位母亲带着襁褓中的婴儿，随村里人“走反”，恰好一队日本兵从不远处向他们躲藏的地方走来，怀里的婴儿却尖声啼哭起来，母亲轻拍、抚摸、用乳头塞进孩子口中……想尽办法都无法止住孩子的哭声。一旦哭声传入日寇耳中，全村人必将暴露，嗜血成性的日寇必定会将他们搜罗出来屠杀，为了保全全村人的性命，母亲无法可想，只有用手紧紧捂住孩子的嘴，待日寇走远了，孩子已经断气了。

我家乡还有许多关于抗日战争的传说，我村邻近的湖边村有个名叫“尺八”的人，身材矮小，年龄比我祖辈略小，传说他便被日军抓差做过挑夫。

我村附近有一座庙宇曰“火石庙”（或为火射庙，传说该庙原建在对面山上，被火，有火种射向现址而重建），庙前有几株巨大的樟树，日寇在树下吃西瓜，被蹲守在六七百米外西阳村的国民革命军侦察到，放了一炮，可惜炮弹击中樟树枝桠，日寇反扑，国民革命军有一军官殉国，并葬西阳山中。传说不一定是信史，但西阳村南面一座名叫笔架山的山上，还有当年战壕的残迹。

高安抗战的信史是第三次长沙会战赣西主战役——高奉战役。参战部队主要是国民革命军新编第三军和赣保纵队，赫赫有名的抗日第九战区副司令长官罗卓英将军指挥了这场战役，新编第三军军长杨宏光驻灰埠镇卢家圩；新编第三军副军长兼第12师师长张与仁驻上湖乡珠湖村；新编第三军第183师师长李文彬驻村前镇肖坊村；赣保纵队守卫县城。

特别是新三军中将副军长兼第12师师长张与仁率领的滇军，从1941年12月25日起至1942年1月6日止，“战十昼夜，卒将顽敌击溃，毙其大队长以下千余人，使不能与湖南岳阳方面之敌会合，完成空前大捷。是役，我官兵殉国者673人”，1942年2月，“爰收忠骨，葬于老虎山”（以上引自《高奉战役抗日阵亡将士公墓碑文》）这就是位于龙潭镇老虎山的高奉战役抗日阵亡将士公墓。

该公墓经高安市人民政府于2014年修复后，我也在2015年清明节随组织去祭扫过，之后多次祭扫。今年随学生去扫墓，遇到落户龙潭为战友守墓的、原国民革命军新三军12师司号长尤汉卿的儿子尤国云，我们站在雨中抽烟聊天，看到石刻捐款名单上，高奉战役后裔名单仅有当时阵亡的连长杨开伦的女儿杨选昆及尤国云四兄弟的名字，便好奇地问：“高奉战役将士后裔怎么只有这几个人？” 尤国云道：“这牺牲的673人当时都很年轻，绝大部分未成家，没有后代。”

据高奉战役亲历者胡绍康回忆：“团指导员冯佩典（玉溪人）腹腔中弹，流血不止，不久间腹胀如鼓，临死喟然叹曰:'余甫而立，尤未婚耳’。冯君可谓光荣战死，赍恨以殁者也。”

一句“尤未婚耳”的喟叹穿透时空，给和平时代的人们带来心灵的震撼。

曾与文友采风，车过大城镇高邮某黄土高丘，熟知乡情者告诉我们，这里也是一处国民革命军抗日将士公墓，又说，解放后多年，高邮百姓耕作，常常翻出地下堆堆白骨。

也曾听同事笑言，大城还有日本鬼子的后代。倘若是真，他身上流淌着是日本人的血液，而身份却是中国人，这不是融合，是耻辱。

长达14年的侵华战争给中国带来太多苦难记忆，其实，多年后的今天，没有经历过的我们说起来内心都隐隐作痛。

团山寺大惨案遇难同胞纪念塔

历史一遍遍地告诉了多灾多难的中国人民“落后就要挨打”。在冷兵器时代，人造长城与天然大海围成圆圈，护佑了中华民族的繁衍生息；在火器时代，特别是在当今核武器、电子战时代，“坚持富国和强军相统一，建设同我国国际地位相称、同国家安全和发展利益相适应的巩固国防和强大军队。”构筑新的长城，护佑中国人民不再经受被侵略、被殖民的苦痛。

国耻日写下这些不是挑起仇恨，而是要告诫生长在和平年代的人们，惨痛的历史并不遥远，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尽管我们热爱和平，但世界从未太平过，落后就要被欺凌。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进程中，富国强军，御敌于外，我们每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力量。

防空警报拉响了，我们应该警醒。

2019-9-18  19；00于高安中学勤政楼105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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