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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琦冰|乱说西游(三)
乱说西游(三)
文/聂琦冰

隔了许久,想想还是要把《乱说西游》写完,反正是乱说,也就不怕大家笑话。

唐僧最起码是不讨厌老猪的,但关键时候没帮人家说上话,这点就不好了。所以说老猪目光还是短视了一些,以为跟上了组长就攀上了高枝,哪知道唐僧并不是个助人为乐的人。这点,沙和尚比老猪要有智慧多了。

通常读者对老沙的评价都是忠厚老实、勤劳肯干、沉默寡言、任劳任怨、能力有限。以致电视剧的观众调侃地为老沙总结了四句话:是“大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大师兄,师父和二师兄被妖怪抓走了”、 “二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师父,大师兄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后来的评论家们都说沙和尚这个形象过于苍白,缺乏活力。

上面对沙僧的总结我觉得也挑不出太多毛病,但总觉得又有些不尽然。沙和尚最初是天庭的人,任卷帘大将。这个卷帘大将是个什么官呢?我告诉你,这不是官。顾名思义,卷帘大将嘛,就是玉帝王母出门时为他们掀门帘的。也就是说,他实际上是玉帝或王母的的侍从,朝前开道的勤务兵。当然,在玉帝王母身边的人不可能军衔太低,要不然也不像话,所以才封为大将。

其实我觉得沙和尚是一个非常有内涵的人。首先你看他长得“一头红焰发蓬松,两只圆睛亮似灯。不黑不青蓝靛脸,如雷如鼓老龙声。身披一领鹅黄氅,腰束双攒露白藤。项下骷髅悬九个,手持宝杖甚峥嵘。”

听起来好像很吓人,其实你只要仔细分析一下,就会发现沙僧其实很酷:红色的卷发,大眼有神,颈上挂骷髅项链,又不多言,非常有个性、有思想,完全是一个摇滚青年的前卫形象。这一点,我很为沙僧不平——怎么取经路上,就没一个女妖精看上沙僧的,全都喜欢唐僧那样的小白脸?庸俗,这些女妖精的欣赏水平真庸俗!

沙僧的人生转折点是在蟠桃宴上打坏了一个玻璃杯,因为这个原因,玉帝便要“卸冠脱甲摘官衔,将身推在杀场上。”很难理解玉帝为什么在这个问题上要大动干戈,一个贴身侍从,只不过不小心把杯子打破了,就要偿命,怎么说都不太好理解吧。

沙僧与八戒不一样,他不像八戒,后台硬,高官得做,出事也有人撑着。但是“多亏赤脚大天仙,越班启奏将吾放。”——赤脚大仙为什么要为一名小小的侍从求情,而且还是“越班启奏”,翻过通篇《西游》,也没见赤脚大仙与沙僧有什么私交。为什么要为沙僧求情呢?

不好意思,我是一个典型的阴谋论者。我认为,有阴谋!

实际上,西天取经的行动早在孙悟空出狱之前就已经实施了。这点从沙僧的自述中就可得知。但是,天庭并不愿意取经成功,他们需要设置一些障碍。所以,才会有沙僧潜伏流沙河这条取经的必经之路。“……,我在此间吃人无数,向来有几次取经人来,都被我吃了。凡吃的人头,抛落流沙,竟沉水底。这个水,鹅毛也不能浮。惟有九个取经人的骷髅,浮在水面,再不能沉。我以为异物,将索儿穿在一处,闲时拿来顽耍。这去,但恐取经人不得到此,却不是反误了我的前程也?”

大家注意,唐僧是十世修行的好人,而沙僧吃了九个取经的僧人,你说神奇不神奇。所以,沙僧吃掉的九个取经僧人,原本就是唐僧的前九世。也就是说,沙僧获罪下放到流沙河,根本就是一个精心的安排,目的就是让取经事业不能成功。现在看来,所谓什么打碎琉璃盏拉去杀头,然后再出来一个人说情,通通都是幌子,是要把戏做足,以免他人怀疑。其最终目的,都是阻止佛教在中原的发展,从而继续保持道教在中原的势力。

而沙僧的任务,就是守住流沙河,不可让过取经人。但为什么是沙僧,而不是其他武力及官职更高的人呢?

大家想想,流沙河是什么地方——“东连沙碛,两抵诸番;南达乌戈,北通鞑靼。径过有八百里遥.上下有千万里远。水流一似地翻身,浪滚却如山耸背。洋洋浩浩,漠漠茫茫,十里遥闻万丈洪。仙槎难到此,莲叶莫能浮。衰草斜阳流曲浦,黄云影日暗长堤。那里得客商来往?何曾有渔叟依栖?平沙无雁落,远岸有猿啼。只是红蓼花絮知景色,白苹香细任依依。”

这样的老边少边穷地区,又不是北上广深,鬼才愿意去呢。所以,只能是一个为人老实、任劳任怨、忠于职守而且地位不高的人去干这种事——那就只能是老沙了。并且沙僧对观音菩萨说过这样的话:“这去,但恐取经人不得到此,却不是反误了我的前程也?”,所谓“误前程”,实际上天庭肯定承诺过挂职期满后可以升职。

但老沙最终还是不甘于潜伏,改换了职业,加入了取经小组。按老沙的为人,应该不会干这种随便跳槽的事,你看他在西天路上,也是最为坚定的一个,在”四圣试禅心”时,唐僧要老沙留下招赘,沙僧表示“宁死也要往西天去,决不干此欺心之事”。所以说老沙这人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但他为什么如此之快就转身到了佛祖门下呢?

有两个原因:其一,老沙并不知道天庭让自己守流沙河的目的,整个过程,老沙都是蒙在鼓里。老沙自供”我在此间吃人无数”,说明天庭并未向沙僧说明任务的目的,只是教他在此间吃人。如果沙僧知道此行目的,一定是专挑取经人吃,但这样,就太过明显了。所以,决不能告诉老沙此行目的。顶多也就是相关领导找老沙谈谈话——知道你是个忠厚老实的好职员,但是你看,现在打碎了琉璃盏,王母很不高兴。琉璃盏事小,蟠桃会可是件大事,你作为一个老同志,应该能懂得蟠桃会的重大意义,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呢?多亏人家赤脚大仙为你说情。好了,错误也犯上了,现在安排你到流沙河任职,嗯,虽然条件是差了点,但也可以锻炼人嘛。等到期回来之后,我们会考虑你的升职问题的。

正因如此,老沙并不明白他工作的意义,在这样的苦寒之地工作,其实也是十分不情愿的。

其二,天庭为了把戏做足,不但将老沙打入流沙河,而且还“又教七日一次,将飞剑来穿我胸胁百余下方回,故此这般苦恼。”——这就有点过份了,下放劳动就下放劳动,本来就是做戏,何必让人家受这种苦呢?

“没奈何,饥寒难忍,三二日间,出波涛寻一个行人食用。”——这说明天庭连最起码的生活费都没发,基本伙食费都没有,目的就是逼着他吃人。宁可错吃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很多人的问题就出在这里,以为老实人都是傻子,好糊弄。老沙忠厚归忠厚,但不傻。当他发现天庭对他的利用时,知道一切终归无望。于是抓住观音菩萨路过的时机,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取经小组。这就是老沙智慧的地方了,当机立断,不去留恋,不抱幻想,知道哪条道路才是远大前程。

加入取经小组后,沙僧很清醒地认识到取经是大势所趋,所以在取经路上,不管是老猪动辄要回高老庄也好;唐三藏怨天忧人也好;老孙动不动闹情绪也好。老沙一直是意志坚定,从未动摇。

因为自己能力不济,本来地位也不高。所以,在取经小组中,沙僧从不会像猴子、老猪那像吹嘘自己的过往,一直保持自己低调的存在。这样一个好处就是:决不会引起唐僧的厌恶。你想想,唐僧肉身凡人,一个江流儿,没有任何超自然力的本事,连天上什么样都没见过,甚至连神仙都没见过几回,不像猴子,翻个筋斗就把天庭逛个遍。但偏偏唐僧又是领导,你这样老吹嘘自己的从前会让领导很不高兴。就像领导都没出过国,你却天天在领导面前吹你在国外如何如何,这就很不好了。

猴子吹嘘有猴子的目的,主要是恶心唐僧,打击唐僧在取经小组中的领导地位。自己有本事、有后台、有能力、有关系,唐僧想太拿孙悟空怎么样也不可能,顶多念念紧箍咒出出气。但老猪就不同了,说得不好听你一个性犯罪分子、老流氓、流放的老野猪,你得瑟个啥?所以说老猪蠢就蠢在这。

沙僧不同,他能很好地定位自己,知道自己在取经小组是什么位置,从不争功抢功。他能深刻地洞察取经小组的矛盾所在,但他表面上从不站队,总是在关键时候充当调和剂,从而在取经小组中起到了一个稳定队伍的作用。

沙僧虽然不站队,但他清楚地知道,谁是这支队伍中真正有实力的人物。所以,每当猴子与师父发生分岐时,老沙总是不紧不慢地为悟空说话。因为他虽然没本领分清鬼怪,但他却能很准确地知道,谁是对的,谁是错的。并且,他也知道,走谁的路线,会是金光大道。

他从不阿谀逢迎唐僧,也从不会逆拂唐僧,但决不会像猪八戒在关键时刻对师兄落井下石,这点比老猪做得漂亮多了,所以他既没有得罪唐僧,也深得孙悟空的信任。

他渴望成功,渴望由成功而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在内心,他是和师兄站在一起的,因为只有支持师兄,才会有取经最后的胜利。最后的结果也证明他对了,他被赐为“金身罗汉”,位列罗汉,是一个非常高的段位,比起伺候玉帝的卷帘大将来说,不知道高了多少。

所以说,沙僧虽然缺乏工作能力,但做人的能力一点都不差。就像我们生活工作中的许多人,应怎么做,沙和尚就是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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