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93年，夏天的某个傍晚。一轮夕阳斜射在广袤的田野上，金色的阳光染红了远处的山林。在一条田堘上，一头大水牛正在悠闲地吃草，它不停地挥动尾巴赶走屁股和后腿上的虻蝇，时而又甩过头把趴在背上吸血的虻蝇赶走，时而又抬头远眺一下，“哞哞”直叫，呼唤在远处贪玩的小牛。在牛的前面牵着牛绳的是一位扎着羊角辫，打着赤脚约10岁的小姑娘。她一边看着牛吃草，一边和在她前面打猪草的姐姐说话。看到牛想要吃禾苗，马上把牛绳一拉，牛鼻子一痛，只好偏过头乖乖地吃草。姐姐也就是比妹妹大一岁，高半个头，脑后梳着一条大辫子，赤着脚，挎着一个大竹篮。她麻利地把田堘上的猪草抓进竹篮，有时又下到田里把禾苗旁边夹生的水草扯进竹篮。
“姐，我们回家吧！牛早就吃饱了，你看那肚子撑得鼓鼓的！”妹妹撇着嘴说。
“芳芳，再等会儿，我的竹篮还没满呢，这点猪草可不够我们家那头大肥猪吃的。”姐姐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抓着猪草。
“芳芳，妈今天对我说明天要把我们家那头大肥猪卖掉，要我今天多抓些猪草，明早好让猪吃饱些，多卖些钱。”姐姐又说着。
“那怎么行？我家过年和明年我俩的学费还指望着它呢！妈原来不是说过年前卖吗？”芳芳急得跺着脚说。
“妈妈也不愿卖，但为了给爸爸治病只能卖猪了，妈说我们已经欠了很多钱，亲戚都借遍了，爸的病又严重了。”姐姐此时眼里已含着泪水，忍了忍又说，“妈说，爸还等着卖猪的钱到城里治病呢！”
姐妹俩都不言语了，她们稚嫩的脸上显出成人的忧伤。夕阳慢慢坠落山谷，姐姐挎着满满一竹篮猪草，妹妹牵着老水牛，呼唤着远处还在贪玩的小牛，踏上了回家的路。夕阳的余晖把人和牛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二）
夜幕降临，暮霭四起，渐渐地把四周的群山笼罩，一段灰白色的雾线横在田野上空。下王村的上空，升起缕缕炊烟。村头有一座低矮的土砖瓦房，这家的女主人肖梅咳嗽着从厨房跑出，咳嗽一阵后，长舒了几口气，眨巴了几下眼睛，望着厨房烟囱里钻出的滚滚青烟，自语道：“呛死了，眼泪都出来了，这柴太湿了！”
“梅伢子，这在做什哩？”从正房昏暗的前间慢慢走出一位中年男子，蜡黄的脸，凹陷的眼，干瘦的四肢，瘦弱的身躯却挺着一个大肚子，走路时能听见肚子里“叮咚”的水声。他小心地扶着墙，向厨房走来。肖梅看到丈夫走来，忙跑过去，扶住他，说：“国富，你出来干什哩呀？回屋躺着，没什哩，柴不太干，烟大。”国富叹一口气说：“唉，都怪我得上这病，害得你忙里忙外，田里地里跑，柴都没时间斫，只能在后山随便斫些湿柴。”说完，凹陷的双眼已热泪盈眶。肖梅见此景，忙宽慰地笑笑：“没什么，烧热了灶堂就好烧了。”说着把丈夫扶到躺椅上，轻轻地用枕头垫好靠背，然后转身又钻进青烟弥漫的厨房。
“爸、妈，我们回来了！”姐姐挎着一筐猪草，妹妹牵着老水牛，一前一后地走来。刚做好饭菜的肖梅，闻声出来，叫着：“蓉蓉把猪草放好，芳芳把牛拴好，准备吃饭了！”
破旧黝黑的饭桌上摆着几个菜碗，一盘青菜，一碗辣椒，一碗肉煮油豆腐，一碟腌菜。肖梅盛了半碗饭，夹了几块油豆腐，几片瘦肉，一点青菜，端到房间给丈夫吃。姐妹俩盛好饭，坐在饭桌边，姐姐夹了一些青菜和几支辣椒，就“呼哧呼哧”地扒饭吃。妹妹夹了几根青菜，目光贪婪地盯着那碗瘦肉煮油豆腐，拿着筷子迟迟不愿吃饭。姐姐见到妹妹这样，忙说：“吃饭吧！那碗瘦肉煮油豆腐是爸爸吃的，你又嘴馋了吧！”妹妹极不情愿地往碗里夹了些腌菜，低着头慢腾腾地往口里扒饭。
肖梅送完饭，也盛了一碗饭，坐在桌子边吃饭了，她往碗里倒了一些腌菜，夹了几支辣椒，先吃了一支辣椒，辣得满脸通红，就拼命地扒饭吃，但还不解辣，口里不停地“唏嘘”，手不自觉地给嘴扇风，又忙转身去厨房舀了一勺水，“咕咚咕咚”地喝起来。芳芳见妈妈走了，又瞟了一眼姐姐，见姐姐正低头吃饭，忙迅速地从瘦肉煮油豆腐碗里夹起一片瘦肉，就想往饭里塞，恰好姐姐蓉蓉抬头，蓉蓉忙叫道：“妈，芳芳又偷肉吃。”肖梅闻声赶来，看见夹着瘦肉愣在那里的芳芳，忙用筷子把肉抢下，后斥骂道：“好吃鬼！叫你不长记性！”说着往芳芳胳膊上使劲拧了一下，芳芳疼得哇哇大哭起来。
在房间吃饭的国富，听见哭声，慢慢走出来，说：“肖梅，你怎又打孩子呢？看把孩子拧得都青了，怎这么狠心！”说完又帮芳芳摸胳膊。肖梅委屈地说：“我是狠心，看着两个孩子天天吃腌菜，我不心疼吗？可又看看我们这个家都成什么样子了！”说完，眼泪夺眶而出。国富丧气地说：“哎，都怪我这个废人，连累了你，拖累了这个家，我还不如早点死了的好。”
说完已泪流满面。姐姐蓉蓉也开始抽泣，芳芳看见爸妈这情景，忍住哭声，叫道：“爸妈，都是我不好，你们都别哭了，我再也不偷吃肉了！”望着一对懂事的女儿，国富、肖梅不禁相拥而泣。
（三）
时间已是深秋，昔日一片金黄的田野，如今已变得空旷萧索。田野里堆着一个个稻草堆，远远望去像散落的一个个馒头。几头老水牛吃饱了草，趴在田里，眯着眼睛，一边享受着暖暖的阳光，一边反刍着。一群鸭子摇着蹒跚的步子在田野里漫步，间或追逐着水中的小鱼小虾。
下王村，午后，王国富家低矮的平房前。许多村民在围观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只见那老妇人，双眼微闭，口中念念有词，还不时做出一些怪异的动作，时而用手指着天空高喊一声，时而使劲跺一下脚，大骂一通。村民甲刚刚来，不知啥事，低声问身边的村民乙：“哎，这是怎么回事？”村民乙说：“这是国富家请来的'仙姑’，正在做法驱鬼。”甲又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怎还信这个？”
“哎！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医院都看遍了，医生都辞门了！”乙连连叹气地说。甲接着说：“人啊，就怕得大病。你看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垮了！原本小康之家，如今听说还欠下了几万元钱债。”这时只见“仙姑”突然晕倒在地。过了几分钟，“仙姑”缓缓醒来，慢慢爬起，突然变成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厉声叫道：“国富，快跟我来！”并想拨开众人去房间抓人，众人忙拉住她，并迅速地拿起事先准备好的一个穿着国富衣服的稻草人向“仙姑”怀里送。“仙姑”这才停止了刚才疯狂的举动，后又跌倒不醒。旁边的人又忙把稻草人点火烧掉了，并边烧边说了一些模糊不清的话。事毕，仙姑才缓缓醒来，恢复了正常人的行为。村民乙告诉甲说：“这'仙姑’听说很灵的，说是国富前世的老婆要他去，国富才害病的。这是'仙姑’显灵驱走国富前世的老婆，法事并不复杂，收费可不低。”“多少钱？”
“498元，贵吧！”“哎！还管得了钱多钱少，但愿国富能好起来。”人群慢慢散了。
法事后不到一个月，饱经病痛折磨的国富还是撒手人寰。肖梅、蓉蓉、芳芳哭得死去活来，在低缓哀伤的音乐声中，在家人嘶哑的哭声中，在村民怜悯的抽噎声中，国富入土为安了，留给世人太多的遗憾和叹息。
（四）
转眼已到大年三十，凛冽的西北风呼呼地刮着。不久，灰蒙蒙的天空开始撒落一些雪粒，约摸半个小时后，天空纷纷扬扬地飘落雪花。没过多久，地面就积上了一层薄雪。
下王村上空升起缕缕炊烟，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股肉香。一些被厚厚棉衣包裹的小孩，迫不及待地在雪地里滚起雪球，他们不时搓着冻得通红的小手，不时地捏一个雪团向伙伴扔去，顿时一场激烈的雪仗上演了，霎时晒禾场上雪团飞舞，喊声笑声不断，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肖梅家却显得冷冷清清。还没有从悲痛中缓过劲来的肖梅，目光呆滞，神色凄凉。她呆呆地伫立在国富的遗像前已经很久了。昏暗的房间里，蓉蓉和芳芳正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做作业。夜色四合，雪却下得更大了，村上传来一阵阵人家吃年夜饭前的爆竹声。懂事的蓉蓉悄悄走近妈妈，说：“妈，别想了。今天除夕，该做饭了。”
肖梅才缓缓回转身子，说：“蓉蓉芳芳，妈这就去做饭，你们早就饿了吧，今天过年应该高兴才对，如果不是因为你爸……”
话没说完，已泣不成声了。蓉蓉忙伸手去帮妈妈擦眼泪。这时，邻居张大妈端着一盘冻米糖，肖大伯提着一块腊肉走进来。见此景，肖大伯忙劝：“肖梅呀，别难过了，虽然国富走了，但还有蓉蓉芳芳，你应该坚强起来，好好活下去，把两个闺女养大成人，这样国富也会安心的。有什么困难就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会尽力帮你的。”说着，他们把肉和冻米糖放在桌子上，张大妈说：“肖梅，过年了，这是我们给孩子们的一点小礼物，你们也开开心心过个年吧！蓉蓉，去打封爆竹！”
蓉蓉忙应声，去找爆竹，肖梅简单地炒了几个菜，一阵“噼啪”声后，肖梅一家围坐在一起，默默地吃着年夜饭。
（五）
喜气洋洋的新春佳节眨眼就过去了，穿着一新的孩子们背起书包高高兴兴地上学去。正月十六，华桥中学热闹非凡，校门口车水马龙，家长们排着长队在交款。学生在班主任的带领下打扫教室，师生的脸上都洋溢着喜庆欢愉。
下午，班主任清点人数开始发书，初一（6）班张老师发现班上的学习尖子王芳没来，就到办公室向校长汇报，又得知初二（2）班的学习尖子王蓉也没来。
第二天傍晚，夕阳斜照，落日的余晖播撒在山冈田野上。在通往下王村的田间小路上，两位年轻人骑着自行车一前一后，他们一边欣赏着宁静优美的夕照之景，一边说着话。前面的掉过头说：“王老师，咱们快点骑，天快黑了！”“唉，张老师，还有多远，这路坑坑洼洼，真不好走！”后面的王老师脚下用力蹬了一下，说道。“还有约二里路，你说她们两姐妹怎都没来学校呢？”张老师疑惑地问。“不大清楚，好像听人说，她们不想读书了！”“这不可能，这两孩子学习一直很好，勤奋好学，怎会不愿读了呢？”正说着，他们看见前面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正赶着一头大水牛，张老师觉得像班上的学生王芳，就叫了一声：“王芳！”前面女孩听到喊声回头一看，正是王芳。王芳见到两位老师，忙勒住牛，站在路边，叫道：“张老师，王老师，你们怎么来了？”张老师快速赶上去，跳下车，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说：“王芳，你怎么不去上学呢？”王芳忙低下头，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张老师，我不想读书了！”“怎不想读书了？你学习成绩好，将来一定可以考上重点高中，你就这样天天放牛，长大了哪会有出息呢！”张老师急切地说。
这时王老师也赶来了，忙问：“你姐王蓉呢？怎也没去学校呢？”看着两位亲切和蔼的老师，听着老师关切的话语，王芳不禁热泪盈眶，抽噎着说：“老师，我爸死了，我家欠了很多债，没钱读书了。我姐明天跟着村上的人去打工，我在家帮着妈妈做农活。其实，我很想去读书，昨天看着同伴去上学，我都偷偷地哭过几回。”说完，用手揩了一下哭得红肿的眼睛。“走，先到你家再说。”王老师说，“我们会帮你们的，决不会让你们辍学的。”老师一路安慰着王芳，不久就到了。
王芳先把牛拴在外面的树上，然后飞快地跑进屋子，喊道：“妈，学校的老师来了！”两位老师停好自行车，走进低矮的平房。就着昏黄的灯光，看见墙壁上贴满了两姐妹的奖状，北墙中央供放着一座灵屋和遗像。姐姐王蓉从昏暗的后房走出，很有礼貌地叫了一声：“老师好！”原来王蓉正在后房整理行李。“王蓉同学，你真的要去打工吗？你年纪这么小，怎么能去打工呢？”王蓉听到老师的责备，委屈地哭出声来，“老师，我也不想去打工，可不去打工又能去干啥呢？家里欠下了几万块钱债，哪有钱上学？”肖梅也闻声从厨房走出来，她给两位老师倒过茶后，说：“两位老师辛苦了，大老远地跑来，让你们费心了。其实，我何尝不想让她们去上学呢？她们两个成绩好又懂事。别说我这当妈的狠心，看着别家的孩子高高兴兴去上学，我几次都掉眼泪了。可，可我家现在这样子……”肖梅说着话着，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王老师忙说：“您别难过了，学校一定会想办法的，决不会让她们俩姐妹失学的！”张老师也说：“请你们放心，明天就让她们去学校吧！”一阵安慰和鼓励后，两位老师才缓缓离开村庄，骑车冲进茫茫夜色中。
学校领导研究决定，免除了王蓉王芳的一切学杂费。姐妹俩又高高兴兴地坐在了宽敞明亮的教室里。
（六）
华桥中学，一阵悦耳动听的音乐铃声响过后，教室里的学生抱着碗，奔涌而出，特别是些初一的学生，更是争先恐后地跑向食堂。食堂里人声鼎沸，飘香诱人的饭菜馋得学生直流口水，长龙般的队伍里，学生们个个翘首等待，生怕好吃的菜卖完，于是不停地催促着前面的同学快点。总有几个“投机分子”趁着别人不注意时，悄悄溜进队伍里，然而常被“火眼金睛”的老师揪出，随之一顿斥责。于是“打饭声，刷卡声，吃饭声，声声入耳；插队事，吵架事，罚站事，事事可见。”食堂本来就不大，学校又规定学生只能在食堂内吃饭，于是就更显得拥挤不堪，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飞快地吃饭，一些想好的同学就互相挑点对方的菜吃。一阵忙乱喧闹后，食堂的人已稀稀落落，那些食堂职工也歇下来，开始和同伴开着一些粗俗的玩笑。
总是在这时，有一对穿着朴素的姐妹走进食堂，打过饭后，然后买一份最便宜的菜，两人就蹲在食堂的角落。姐姐分一半菜给妹妹，就开始飞快地吞咽饭菜，有时也会掏出一罐咸菜或霉豆腐来，一人夹一点，把它埋进饭里，她们也会吃得津津有味。吃饭的间隙，妹妹有时会向姐姐请教几个学习上的问题，姐姐先是凝神思考一阵，然后细心地讲解，最后两人相视一笑。她俩的兴趣似乎不在饭菜上，而在佐餐的学习问题上。有些穿着光亮的富家子弟，走过身旁，总会投来不屑的目光；也有一些班上相好的女生常会找些理由把自己碗里的荤菜拨些给姐妹俩。这姐妹俩就是王蓉、王芳。
时光飞逝，岁月流转，两年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姐姐王蓉初中就要毕业了，妹妹王芳也快结束了初二。姐妹俩虽然吃得比别人差点，但也长得亭亭玉立，焕发出青春的魅力，朴素的衣服遮不住青春的风采。
（七）
中考前夕，考生开始填报志愿，初三学生放假回家征求父母意见。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王蓉在暮色四合中走进村落，只见许多人还在外面劳作。她推开虚掩的大门，开始做起家务活。先打扫了一遍屋子，接着挑起水桶，把水缸灌满了，然后又生起火，烧洗澡水。过了一阵，肖梅打着赤脚，扛着犁耙赶着老水牛从外面回来了。她看见扔在客厅的书包，听见厨房里的响声，就高声叫道：“蓉蓉，你回家了！”王蓉应声出来，赶忙帮妈妈把犁耙取下。肖梅边拴牛边问：“你们学校今天怎放假了？”“妈，我们回家填报志愿！”王蓉应道。肖梅说：“哦，哦，好！我去买点肉，现在学习这么紧，给你炖点汤补补脑子。”王蓉说：“妈，不用了！”“要买，要买！”肖梅说完，就笑着走向村中的小卖部。
不久，肖梅提着半斤肉回来了，母女俩开始生火做饭。肖梅一边切着瘦肉，一边问在灶下烧火的王蓉：“蓉蓉，你准备报考什么学校呢？”“妈，我想考新瑞中学，那可是省重点中学呢！老师说凭我的成绩准能考上！”王蓉迫不及待地说。“新瑞中学确实是好，很多人有钱都上不了，可——可读高中要花很多钱吧？”肖梅沉吟道。王蓉一时语塞，低下了头，她想：是啊，我怎么就没有考虑这些呢？读高中学费很贵，生活费又贵，且将来读大学又要很多钱。家里负债累累，又要供我们俩姐妹读书，哪里有这么多钱呢！想到这里，王蓉抬起头，对母亲说：“妈，算了，我干脆报中专吧，就报师范，听人说读师范收费少，还有生活补助！”肖梅说：“蓉蓉，可读师范没有读高中的前程大，这样会耽误你的前程啊！”王蓉应声道：“妈，这没什么，当老师也挺好的。”她口里虽这样说，心里却想着凭自己这么优异的成绩，将来只能去当个乡村小学教师，自己当科学家的梦想将成泡沫。想到这些，她不由地一阵心酸。“唉！一切都是命啊！有书读就烧高香了。”
肖梅把切好的肉倒进锅里煮，不久就香气四溢。肖梅盛起一碗肉汤，端给王蓉，说：“蓉蓉，把它吃了，补补脑子。学校食堂缺荤少油的。”王蓉接过，说：“妈，你也吃一些吧，一天到晚忙个不停的，也要补补身子。”肖梅笑笑，把身子一挺，说：“你妈的身体扎实着了，别管妈了，你吃吧！”望着日夜操劳而日渐憔悴的母亲，不知何时，母亲原本光滑红润的脸已爬满皱纹，母亲原本乌黑发亮的头发已夹着许多白发，还有母亲原本丰润修长的双手已变得粗糙干瘦。看着这些，王蓉禁不住热泪盈眶，为了不让母亲发现，她转过身噙着眼泪，端起肉汤，一滴泪滴落碗中，她一仰脖，把肉汤一饮而尽。
第二天早上，王蓉回到了学校。当她把报考志愿表交给班主任王老师时，王老师非常惊讶。他立即向校长汇报，经过校长及其他老师的劝说，王蓉还是高兴地改报了新瑞中学。因为校长许诺如果王蓉考取了新瑞中学将颁给她两千元特殊奖学金，并出面让新瑞中学减免其部分学杂费。
转眼，中考结束了。中考成绩揭晓，王蓉已671分夺得全校第一，全市第五，顺利考取了新瑞中学。
炎热忙碌的暑假结束后，王蓉在村人艳羡的目光中，背着简单的行李，告别了母亲和妹妹，踏入了新瑞中学。
入学后，学校爽快地减免了王蓉的一半学杂费，并鼓励她争取拿到奖学金。庆幸的是，她还成为学校“1+1”帮扶助学的对象，王蓉得到了龙家乡党委书记的帮扶。解决了后顾之忧，王蓉在新瑞中学快乐勤奋地学习。
（八）
又是一个新年，正月初九，久违的太阳终于露面了，它用那温暖的阳光驱散大地的寒气。后山顶上的积雪开始融化，调皮的鸭子在哗哗的小溪里凫水，两岸的柳条抽出嫩芽，微风吹拂，随风摇曳。一些叽叽喳喳的小鸟在争抢着向阳的树枝，偶尔会有几只燕子从田间上空剪过，从水面掠过。一些老人穿着厚厚的棉袄，靠在墙脚下，眯着眼，吸着烟，享受着太阳的烘晒；妇女们把床上的被子全部抱出来铺在竹竿上晒，有些带婴儿的妇女还把睡在摇桶里的婴儿搬到外面晒太阳，婴儿的小脸晒得红扑扑的。妇女们聚在一起纳鞋底、打毛衣，比着花色式样，扯着家长里短。
肖梅家今天热闹非凡，客厅里摆着两桌酒席，亲戚们喜笑颜开。一阵“噼噼啪啪”鞭炮声响过，酒席开始了。在北面酒席上，肖梅脸上挂着喜悦和羞涩，她旁边坐着一位四十来岁，身材中等，墩墩实实的男子。举杯前，坐在上席的王大伯站起来说：“肖梅，何标，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祝你们白头偕老，永远幸福！来，我们共同举杯祝福他们！”大家纷纷站起，酒杯碰在一起，大家一饮而尽。酒后，肖梅脸上现出一层红晕，旁边的何标则恭敬地给各位斟酒、劝菜。酒过三巡，上席的王大伯又说：“何标，以后你要好好待肖梅啊，肖梅是个好媳妇啊！”何标不停地点头。“还有对蓉蓉、芳芳也要像对亲生儿女一样，这姐妹俩很懂事的。”何标接过话，拍着胸脯说：“大伯，各位长辈，你们就放心吧！我以后对她们一定会像对我两个儿子一样，我儿子有什么，她们也一定有什么！”大家连连称是，都说肖梅以前过得实在太难了，以后有好日子过了。
酒足饭饱后，亲戚们纷纷离去，肖梅何标站在门口点鞭炮送客。客人散尽后，夫妇俩经过好长时间才把饭桌和房间收拾整理好。房间里王蓉、王芳和何龙、何虎正在嬉戏玩耍，何龙才十岁，何虎八岁，他们和俩姐妹挺投缘，两张小嘴很甜，不时地叫着“姐姐”。肖梅、何标看着四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何标做事勤快，会体贴人，对待王蓉王芳姐妹俩也很好，肖梅对此很满意。为了撑起这个家，夫妇俩承包了26亩田，他们每天起早摸黑，日子过得艰辛而充实。
（未完，请看中集。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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