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泪流
文/蓝春燕
我不知，是该佩服她的坚强，还是要相信那些传言。
或许我并不应该评判她的，只是看到你年迈的母亲被你姐姐搀扶着趴在你的遗体边泣不成声，看着她白发苍苍和脸上深深的皱褶，更有那声嘶力竭叫喊你的名字令人揪心。
这时我才特意打量她的表情。大家表情庄重肃穆，有很多人眼里还含着泪花，唯有她面带笑容，眼角妩媚招呼着我们的男同学和一些看起来有身份的男宾客。
化妆师把你画的面色红润，表情平和，让人感觉你走得很安详。
在你灵柩前作揖后，我来到你母亲面前，她和你姐姐一起紧紧抱住我，你母亲完全没有力气说话了，嘴角抽动了几下终究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你姐念叨着：要是…要是当初他跟你在一起，就不会是这样子了。
我不知怎样安慰她们：这都是他的命，是他的选择。
原本以为此生关乎你的一切都不会再触动我的脆弱了，以为我们之间早也爱恨不相干了。
如今看到你静静的躺在这里，心里还是涌起阵阵波澜。我努力抑制泪腺的分泌，曾经我发过誓，不会为你流一滴泪。而此刻泪水早已划过脸庞，滴落在地。想到你母亲这辈子都在失去亲人痛苦的漩涡里苦苦挣扎，我泪如泉涌。
当初，你绝情离开我的时候，尽管我万般不舍，在你面前依然表现得无所谓。不忍对你有丝毫的恨意，只是为三年的付出感到悲凉。直到你结婚了我还在为你悲伤的过往感到疼惜，只希望你从此能过上真正的好日子。
大学时光是年轻的时光，也是我们相恋的美好时光。
2008年9月我们来到江西财经学院就读。
我们是老乡又同是班委干部，我是班长你是体育委员。但跟你真正有私交是从大一的秋季运动会开始。运动会前一天，我无意中看到你发的QQ动态拍了一双放在窗口的湿鞋“老天爷救救我，赶紧放晴吧！”
难道这鞋能给你带来好运？我有些纳闷。
运动会那天，我特意注意了你脚上穿的鞋子，就是那双QQ动态里晒的鞋子。
“鞋子干了啊？”
“没干。”你显然有些无奈。
“那你还穿脚上？”
“那咋整，仅此一双运动鞋，总不能打赤脚吧”你并不掩饰自己的窘状。
我蹲下身子摸了摸你的鞋子，还湿漉漉的。“这怎么能穿呢？你多大的脚啊？我帮你借双鞋子吧。”
“我有脚气”你寝室的几个同学异口同声笑着说，原来你已经以这个理由拒绝过别人。
“把鞋子脱下来吧。”我看了时间离你的参赛项目还有半个多小时。我叫几个同学把你按坐在观赛台上，提起你的鞋子来到寝室，赶紧用吹风机对着鞋子吹。
运动会结束了，你拿了三个个人项目第一名。你写了张纸条感谢我为你吹干鞋子。
之后我开始留意你了，脚上似乎每天都穿着这双鞋子。你早上买的是稀饭和馒头，中午是素菜，晚上一般不见你吃饭。后来你寝室的人告诉我，你晚上都是啃早上剩下的馒头。
一开学校方就下发了贫困学生申请困难补助表，每学期也有1000元 为何不见你申请呢？
作为班长带着关心，也带着好奇我单独约见了你。得知你父亲早亡，妈妈体弱多病，家里经济条件确实很不好。但你觉得自己挺挺也能过去，至于贫困救助指标，只想留给其他更需要的同学。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我帮你买了一双白色运动鞋。你热泪盈眶：“这不是一双鞋子，这是一辈子的情谊。”
“别说得那么久远和严重，同学间互相帮助一下没啥。”
看到你每天穿的衣服不是褪色就是变形的，到了周末我又跑去街上给你买了两套运动服。你紧紧握着我的手：“这辈子，我拿什么感激你呢？”
“感激啥啊，同学间就应该互相帮助嘛。”
同学们都夸你变帅了，我才真正注意起你的长相了。一米七五的个头，修长的大腿，皮肤白净，国字脸五官轮廓分明，一双强健有力的臂膀让人感觉很有力量。
为了尽一个班长的责任，我经常会找机会跟你唠嗑，我希望班上每一位同学在大学的时光里都得到全方位的提升。
我们交往逐渐频繁，关于你的信息也就越来越多。
你跟我讲起了你家的故事，爷爷年轻时独自带大你爸爸，他很勤劳是个手艺人，带着爸爸在乡里八村做木工。我们这一代正好赶上计划生育最严厉的年代，你妈接着生了两胎女孩，按理要结育的。
当你妈妈再次怀孕时，镇干部跟村委干部上门来催你妈去引产。你妈妈当天假装不舒服起不了床答应明天一定去。等他们走后，半夜你爸爸赶紧骑摩托车把你妈送去了临县的远房亲戚家。
连夜赶回的路上，你爸操了近道不小心栽进了路边河里溺亡了。为了你妈妈能安心养胎，爷爷也没敢告诉你妈。
你出生那天爷爷正在装模板，听到是个男孩一激动从外墙摔了下来高位截瘫。当你妈妈出院后回到家中，看到丈夫的灵位，看到瘫痪在床的公公，整个月子都是以泪洗面。
为了养活你们三姊妹，妈妈每天起早贪黑干活，大姐体谅妈妈不易上完小学就辍学了，到镇上酒店找了份洗碗的工作补贴家用。你七岁那年，瘫痪多年的爷爷看到自己一直在拖累你妈妈，用绳索勒了脖子结束了生命。
你们都亲眼目睹了爷爷死后躺在床上脸色铁青，舌头外露的惨相。
有好心人帮你妈妈在县城介绍了一份保姆的工作，妈妈看在钱的份上狠心抛下你们。
11岁的二姐带着你在老家生活，到了晚上你们害怕极了，不敢进屋睡。夏天每天在屋檐下过夜，有天大姐晚上回来，看到此情景，三个孩子抱在一起痛哭。
到了天气不好的时候，晚上你们得进屋睡觉了，你们总会想起爷爷的临终的模样，特别电闪雷鸣的夜里你们不敢躺下只好互相抱着坐到天亮。
为了不让妈妈担心，你们从来不敢告诉妈妈。为了家里有个壮实的劳动力，大姐16岁就嫁给附近村庄比她大五岁的男人了。有了姐夫一家人的帮衬，你们的日子才慢慢好起来一些。
二姐中考成绩出来后没考上高中，妈妈不甘心，二姐平时成绩在班里数一数二的，要借钱让她去补习，她干脆就去外地打工了。
后来你们才知道，她有两门功课没参加考试。
“你知道么？每每想起这些因为我而死去的亲人，想起二姐为了减轻家里负担牺牲自己前途，心里真的很难受。”
“我理解你，都过去了，以后你有出息了要好好报答姐姐们。”听着你悲伤的过往，我心底涌起阵阵酸楚。
我自己的童年也是缺爱是不快乐的，自我记事起，爸妈就去了深圳打工，我和弟弟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我从未体会到父爱母爱，他们只是过年在家呆几天。我六岁时，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就跟着舅舅舅妈。舅妈家原本就有3个孩子，她带着5个孩子可想而知能有多少精力和关爱在我身上。
或许是自己跟你同病相怜，也或许你童年的悲伤治愈了我童年的缺憾。我决定要尽能力帮助你，快过冬时我帮你买了一件羽绒服。
我叮嘱你晚上一定要吃饭菜，好身体是我们奋斗的资本。叮嘱你不用担心生活费不足的问题，我会借给你。
你很珍惜我们的友谊，也乐意接受我每一次的帮助，说毕业后一定加倍偿还我。
我也不知道对一个人的好居然也会上瘾，后来每一次为自己添置衣物，就会想到还有一个你。
暑假回到家乡，你骑着自行车送来一大提你妈妈亲手做的南瓜酱，这个时候我父母也回乡办了个窑厂。我留了你在家吃中饭。
爸妈直接就把你当做我男朋友了，一个劲的说要你以后好好待我。把你送出村口的时候，我连连说：“对不起，我父母误会了。”
“没有误会啊，我心里早就下定决心以后要娶你的”你很淡定的说。
“啊！”我有些惊恐的望着你。事实上我没有这种想法的。但对你还是有好感的，你积极上进，凡事都为别人考虑，是个有担当的男孩，并且长得还挺帅。
回到学校，晚上躺在床上我就会想起你的话“我心里早就下定决心以后要娶你的”，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承诺。
都说一个好的爱人可以减少一半人间疾苦。有了我无微不至的关心，你也变得更加的积极阳光开朗，看起来越发的帅气。
我们之间虽然没有过一句情话，但你对我的好我是有体会的。那次我过生日不小心喝多了，醉得一塌糊涂。你扶着我趴在洗手台呕了一池，你还直接用手指抠开洗手池底部的漏孔。
我来姨妈了痛经让肚子疼得要命，躺在寝室没去上课，你跑来帮我冲红糖水，用吹风机温暖我的肚子。
……
或许这才是爱情最美的样子，如此体贴，如此关心。
我们在平淡中走过了四年的大学时光。
2012年大学毕业后你考进了财政局工作，我考进了税务局工作，在本地这都是响当当的好单位。
你曾说过你上大学的时候家里没钱做酒席，妈妈一直觉得亏欠你。这次顺利入职，而且这么好的单位，你也成为村里唯一吃上国家粮的人，行政村还奖励了2000元。
我建议你把这2000元作为酒席钱宴请亲戚和邻里乡亲好好为你庆祝。
酒桌上看到你妈妈脸上洋溢了笑容，眼角幸福的泪光，我真心为你家高兴。更为你即将摆脱贫困走向新的生活而高兴。
现场来庆祝的人都不停的称赞你，为你的未来可期而畅怀痛饮。
我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供我们暂时居住。
你上班的第一天局长见你就非常满意，当天晚上就在食堂聚餐欢迎你入职。局长太太和局长千金也来了，你被安排跟局长千金坐在一起，在座的都说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会你只是笑着讲给我听，没想到后来一语成谶。
我每天下班后就买菜做饭等着你回来一起吃。偶尔你有饭局，都会提前打电话告知我，这种日子就像真正的一家人，我挺满足的。
我开始规划着我们美好的未来。首付买个房安个家，凭两个人工资房贷也不会有很大压力。
每次都是我催你去看房，你总是以工作忙拒绝同往，我明白你是因为经济没有底气。
半年后我瞒着你，一个人向爸妈借了10万在市中心付了首付买了一个120平米的房子，房产证写了两个人的名字，剩下的30万每月5000元房贷，两个人压力也不大。
当我把手续办妥后想着给你惊喜时，原本想象着你会激动地抱起我，两个人甜美的相拥，一起憧憬着未来甜蜜的婚姻生活。
“你这样是不尊重我，你知道么”他却一脸的冷漠“你的房子为啥要写我的名字呢？”
“我们还能分彼此吗？”我非常纳闷。
“你不懂男人的尊严”说完你悻悻的走了。
我一个人坐在饭桌旁，看着你座位的空缺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眼泪啪啦流了下来。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满腔热血被你满腹指责浇得冰凉。
你走后我也没有吃饭，早早就进了房间，一直把耳朵贴在墙根听客厅的动静。10点，11点，12点，直到凌晨2点我推开你房门，房间仍是空落落的。不由又担心你，可能真的是自己欠考虑，我有些自责了。
拿起电话打给你，接电话的是一位女性的声音，说你喝醉了正在局长家里休息。
第二天中午下班后我没有做饭直接进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你敲了敲门，得到我允许推门进来坐在我床边好一会，欲言又止，然后出去了。
不一会，你端了一碗面进来。
“你不想解释一下，昨天为何在局长家过夜吗？”
“你知道我最近压力大吗？”
“压力大？来自哪方面的？工作…”
“我们局长经常邀请我去他家吃饭，有好几个同事还当面说局长看上我了，欲谋我做他女婿”
“这不挺好么？”
“就昨天他直接宣布我为办公室主任了，并再次邀请我去他家吃晚饭为我庆祝。”
“那你告诉过他你有女朋友的吗？”
“他也没问这个问题啊！我倒是跟同事们说过，也是希望他们能告诉他的啊。”
“他想怎么样不重要，问题是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
“我昨天不是拒绝去他家吃饭，直接回来了么，你说我还能怎么想啊？”
“后来你不是还在人家家里过夜了么？”
“那会我刚出门想去外面透透气，局长直接命令司机来接我了。你说，我又能怎样呢？”
我感觉一阵心痛，让你把面端出去，只想一个人静静。
之后我也不再做饭，自己在食堂随便吃点。不在一个饭桌吃饭，我们似乎也没有什么接触和交流了。
我忽然想起你之前的话：“爱情有时跟婚姻是两码事，有些人适合谈恋爱，有些人适合结婚”；“想起爸爸的离世，我明白了平民百姓的生命有时不是自己能掌握的，所以爷爷生前经常嘱咐我，一定要努力读书将来要出人头地。”……
还有你同事们劝你的话“娶局长的千金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你小子还犹豫啥呢，大好的前程等着你。”
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治愈，或许只有出人头地才能快速治愈你内心的隐痛。我决定不再难为你，那晚我主动走进了你房间。
“我们该好好谈谈了，为你也为我自己”。
“求你别逼我，我不会辜负你的，只是买房子和结婚的事，我想缓缓。”
“你误会了，我不是谈房子和结婚的事，是谈你跟局长千金的事。”
“我跟她没有什么，那是她父母的意思。”
“我理解你，并且一直体谅你的艰辛，你的不容易。我只想知道你内心真实的声音。”
“你这个人很不讲理，我都已经跟你坦白了，也向你保证了不会辜负你的。”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尽快结婚是不是就可以断了局长的念想，或者找个机会你带着我登门拜访局长，感谢他的提拨之恩，免得人家希望越大到时候失望越大，怪罪你更不好。”
“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不是你心里也在动摇？”
“我……”这次谈话无果而终，我们进入了冷战。
我每天都在日志里写回忆录，回想我们大学的时光，一点一滴都是美好的过往。一个月过去了，你经常晚归。
转眼一年就要过去了，房东催我续签合同。我不知道该签还是不该签，主动敲门问你：“房子到期了，你还住么？”
“你呢？”
“我尊重你的意思，你继续住下去我们就续签租房合同。”
“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
“是该好好谈谈了。”
“如果我离开你，你可以接受吗？”
“可以”我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平静的吐出两个字。
“你听我说，这段时间她经常去单位找我，她说第一次见我就爱上我了，然后直接告诉她爸妈了。我也不知道她看上我什么了。”你眼眶湿润了：“我知道，我告诉你这些很残忍，我早该听你的尽快结婚就好。所以我们明天就去登记结婚，好不好？”
听到后面这句，我也感动得哭了，紧紧抱住你……
“可是，这样对你来说也是残忍的，如果你能成为局长的乘龙快婿，前途不可限量啊。不，我不能这样自私的。”此刻我却又于心不忍了。
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想起你悲伤的过往，真爱一个人就要成全他的理想抱负，我可以想象如果我们真的结婚了，局长指定会恼羞成怒会让你的仕途戛然而止。
那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也不是你妈妈愿意看到的。
这些日子我也隐约看懂了你内心的纠结和煎熬。爱应该是要让对方精神愉悦身体舒适的，而我感觉自己带给你的是困惑。爱更不是感恩和补偿，我不要你是因为觉得亏欠我而断了自己美好的全程。
第二天你兴致勃勃的拉着我去登记，我却说了句“还是缓缓吧。”
租房合同也没有再续签，让我们各自都给彼此空间，多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权衡婚姻的利弊后再做打算。
你终究是没有经得住诱惑，娶了她。
我体谅你，可同学们和熟知我们关系人的都说：经历过太多苦难确实值得别人同情和体谅，但并不能成为抛弃前任攀龙附凤的理由。
纵有万般不舍，我还是删了QQ空间记录的我们之间所有的过往、删了你电话、也删了QQ从此我们断了联系。
曾经甜美成过往，万千情愫化凄凉。那些日子我每天练习同一道难题，如何彻底把你忘记。
爱的对立面不应该是恨，是愤怒，而是淡漠，是真的再无波澜。
你的名字成了我心底不可触摸的痛处，每每看到同学群里你的头像和名字，我内心就会翻涌，泪水就会不由自主流下来，后来我干脆退出了同学群。
偶尔有同学QQ私信我，问我们啥时结婚，他们想着喝喜酒，我没有告诉他们你已经移情别恋，我怕说出来是对你的诋毁。
后来我终遇良人，先生对我很好，我们生活一直甜美惬意。
2021年3月在医院门口偶遇你大姐，她情绪低落，流着泪拉着我在一边讲述了你这些年的经历。
你婚后第二年她爸就被“双规”，当判决书下来岳父正式收监的那一天，他紧握着你的手说：这个家以后就拜托你了，婷婷她没吃过苦的，我拜托你要多包容她照顾她”。
岳父在别人眼里是个贪官罪不可赦，可是他对你有知遇之恩，还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了你这个乡下穷小子，你对他只有尊重和感激。
面对岳父的托付，你连连点头允诺。
而他们母女却把怨埋直接指向你，因为举报岳父的检举信里有一条就是破格提拨亲属。
岳父出事后辞了家里的保姆，你心甘情愿成了她们的保姆。生下女儿不到半年，她就恢复了之前的整天游手好闲，每天打扮入时出入娱乐场所消遣日子。
还好，因为你做事踏实做人灵活，各方面能力也是别人妥妥有目共睹的，你的前途并未因为岳父的事受到影响，后来你提拨为副局长。
不管你怎样做牛做马，在家里的日子还是不好过，他们母女不但不体恤你儿时吃过的苦，还把你儿时所有的不幸当做一种晦气经常念在嘴里羞辱你。
你姐姐说，不知是你的愚蠢还是善良作祟，听多了她们的指责，你心里不由地对岳父有了负疚感，至于她们对你任何的不满，你都忍着。你居然说，她原本就是金枝玉叶，不管怎样嫁给你就是委屈她了。所以你一直百般容忍她。
但你不能忍受的是，有次下班回来，看到两岁的女儿一个人在小区里玩。身上脸上满身污渍，女儿脸上还有一道痕迹，女儿就一个劲说“狗狗抓，狗狗抓”。
当你把女儿抱回家时，看到岳母居然坐在麻将桌上，这一刻，你怒火冲天但还是强忍心头，带着女儿在疾控中心打了狂犬苗回来，简单收拾了父女的衣物抱起女儿就来到了自己简易装修的房子里。
没过多久岳母因为一把大牌没胡，极度激动和彻底失望极大冲击性的情绪导致脑梗瘫痪了，你只好搬了回来。
你的工资远远满足不了一个游手好闲惯了的富家女的日常消费。为了增加家庭收入，你利用周末和晚上时间接了10多家公司的兼职会计。
关于她母亲的瘫痪她也怪罪于你，出院后不管不问，你一个大男人每天还得给岳母擦洗身子。照顾完岳母，哄完女儿睡觉，你还得工作。她经常凌晨一两点回来，根本不会心疼你为这个家熬夜加班。
2017年9月女儿已经上大班后，你跟她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希望她能够好好在家照顾母亲和接送孩子，你要去当扶贫第一书记。
当然她也一直希望你能有更好的发展，满口答应了。
当你周末回到家的那一刻你傻眼了：客厅房间都是外卖的餐盒，还有快递的包装；地板上到处是污渍，沙发里满是脏衣服；家里还有阵阵异味，是岳母房间飘出来的。女儿也好像瘦了一圈。
你花了三个小时把家里初步整理了一下，你才走一个星期岳母就生了褥疮，你帮她擦洗好身子，处理了伤口叹了叹气。
之后，你每天晚上11点后都要赶回来为岳母翻身，擦洗身子，为她们洗衣服炒好第二天的菜，再回到行政村已是凌晨两三点。
村干部都为你不平，体谅你太辛苦，好心劝你不该如此宠溺妻子。你习惯了这种操劳的日子，似乎还乐在其中。
你母亲一直在催促你们生个二胎，她表面答应着，两年，五年过去了，她的肚子也不见动静。那晚，你无意中在床头柜里发现了避孕药。
这一次你忍无可忍：“你这样对得起我母亲，对得起我么？你明明知道我家为了生我这个儿子，为了能延续香火遭受了巨大的灾难，如今政策允许生二胎，你为何要这样呢？”
“你们家活该这样，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她脱口而出。
“你说的是什么话”你扇了她一巴掌，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了。
“你竟敢打我，好，我会让你后悔的”她跑出了家门。
后来她果真经常在外面彻夜未归。
你们的婚姻生活从此更是一地鸡毛，吵架成了家常便饭，你也想到过要结束这段折磨人的婚姻，终究还是碍于岳父嘱托狠下心来。她在熟人和亲朋好友面前还扮演着弱者。
在长期的郁闷孤独里，曾经意气风华的你变得沉默寡言，变得极度自卑。随着她的流言蜚语四起，你的内心在强烈的斗争，每每想起岳父的话大部分时间依然选择忍让。在单位稍有不顺心你就暴跳如雷怒骂下属。时间久了，你跟同事关系也逐渐紧张起来。
年终民意测评，有半数票勾了你不称职，于是组织部找你谈话要你加强团结。你的神经变得异常敏感起来，从此在单位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回到家你就酗酒，每天喝得酩酊大醉。
而你从小就患有“乙肝健康带菌”，这种体质是应该终身禁酒的。
近年单位组织过健康体检，你从不参加。
你感觉周身乏力，近来明显消瘦还伴随低热，命运给了你悲惨的诊断“肝癌晚期”。
我想着去看望你，想想还是不见的好。现在想起来我应该去看望你的。回到家我跟先生商量决定给你一笔钱用作治疗费用，先生明事理，也重感情他提出先拿五万元，我还在同学群组织捐款20多万，大家一起祈祷希望能救治好你。
可终究还是无力回天。
其实对于你的情况，我早也隐约知晓一些，可我又不是你的谁，又怎能给你安慰，只有暗自为你担心和祈祷，希望你过能得好一些。
……
此刻看着你被缓缓地推进炉房，随后烟囱里冒出一缕青烟，向着天空飘渺着，然后彻底的与云朵融合在一起。你也彻底的变为了乌有，我再一次流下一行清泪。
在这个世界上你应该有太多的不甘不舍，不知道你在即将离开人世的那一刻，心里可否闪过一丝对我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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