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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军英|国庆茶香缘
国庆茶香缘
文/
王军英


高安文苑国庆征文选

“这里是不是山青水秀,美景目不暇给?”对着车窗外飞速延伸的秀丽画卷,老同学颇为得意地挑眉问。

应她相邀,在这国庆前夕,我们结伴来到修水游玩。

九月底的修水,一江明艳的盈盈秋水,满山依旧青翠葱茏,幕阜九岭之间云锦般的白菊、木芙蓉和金丝秋菊争奇斗艳的绽放着,丹桂袅娜飘香,漫山遍岭的茶园竞相吐露新一轮的嫩芽。在高速公路上便可领略其特有的“八山一水半分田,半分道路与庄园”的风光。的确美不胜收。

这是我第二次来修水,第一次是2005年。那时我师范还没有毕业,只有十七岁,正是天真无暇、对未来充满美好憧憬的时期。

那时有一个修水的男生追我。那男生是隔壁医学院的,身材瘦高、长得文质彬彬,就是皮肤偏黑。他嘴巴很会说。说他的家乡在太阳升起的地方。说他的家乡是革命红色老区,彭德怀元帅曾在那里组建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一面军旗在那里设计、制作并率先升起;秋收起义的第一枪在那里打响。说他的家乡有“茶盖中华,价甲天下”的宁红茶。

说北宋大文豪——“诗书双绝”黄庭坚就是从他们家乡走出来的。说他家乡被誉为天然的氧吧、度假的天堂……

我被他说得脑子里满是奇妙的幻想与云遮雾绕的神往,晕晕乎乎的中了毒般,就答应了他,国庆节假期随他去他家乡游玩。当然,为了以免误会或者其他不必要的麻烦,我邀了一个要好的女同学一起前往。

当时的交通远没有现在发达。中巴去修水需要翻盘山公路,不断的左弯右转、颠颠簸簸,很是辛苦。幸好我不晕车,不然会吐死。

他家还真在太阳升起的地方——太阳升镇。这是一个一边靠山,一边沿着修河而建的古老小镇。

入耳便是热情的软浓乡音:“姑哩,坐哈宕(坐一下)坐哈宕。”“仔哩,戏哈宕(玩一下)。”“姑哩,恰口茶宕!”

看着热忱递过来的白细瓷杯里的茶,我就一愣。这是茶吗?怎么满眼都是细长的白菊花瓣、炒熟的芝麻、花生、豆子之类?哦,吹动一下漂浮的覆盖层,仔细分辨,好像琥珀色的茶汤里是有那么两三片浮浮沉沉的茶叶。就不知道是不是著名的宁红茶了?

他眉眼弯弯地笑着说:“这是我们家乡特有的菊花茶,你们尝尝看。”那暧昧的眼神似乎在说:惊不惊喜?家乡的特色,我嘴里可说不了那么全哦。

我端起茶杯,低头轻轻浅饮了一口,满嘴是芝麻的香醇和菊花瓣的清香。嚼碎口中残余固体,又有花生、豆子、炒米的脆香在舌尖绽开。真好喝!我忍不住再尝一大口,这菊花茶的层次感就更强了。茶水在口中跌宕起伏间,有萝卜丁、橘子皮、生姜丝的味道依次绽开,甚至还有一点淡淡的盐味。

一杯菊花茶既然有这么丰富多彩的味道,真的用了心思!非常厚重而具有历史韵味。感情喝杯茶,居然连茶点一起趁热品了?

他欣然点头解惑说:“如果没吃饭或者饿了,在搪瓷缸里多泡一点炒米就可以吃个半饱了。”真是别具一格的多功能菊花茶呀!

不久就开始吃晚饭了,他父母特意做了修水的特色小吃——哨子给我们吃。这种用芋头和红薯粉做皮,外形比包子多一个锥蒂的哨子,粘糯、鲜嫩、香浓,一咬满口油汁,很好吃!别有一番风味。

他家的房子比较旧,是大块黄土砖和木梁木椽木板搭建的,靠近一个码头。码头是用青石垒建的,已经基本上不停靠船了,平时,镇民可以沿着青石台阶下河去洗洗涮涮。家里用的是甘冽的井水。

第二天,他带我们去参观黄庭坚的故里双井村。黄庭坚并不是双井村唯一的骄傲,他只是最惊艳最出名的那一个。难以想象,仅北宋“一朝、一村、一姓”,黄氏中进士就达48名之多,这是怎样的一块风水宝地啊!爬上山头,看那层峦叠嶂间的茶园,他给我们讲述修水种茶制茶的悠久历史和底蕴深厚的茶文化。还说宁红茶有减肥功效,享有“宁红不到庄,茶叶不开箱”的盛誉;双井绿在欧阳修的《归田录》中被推崇为“草茶第一”,如今也是江西省八大名茶之一。

那时候的太阳升镇还没有修建跨河大桥,在他家前面那条街的码头上,有一条木制浮桥连接两岸。第三天,我们穿过随风起伏的浮桥到对岸,听他笑谈在清澈修河里度过的有趣童年,去看那高大古朴的樟树与红豆杉。树上的叶子特别青脆葱郁,不染纤尘。他说这里没有任何工业污染,呼吸一口,空气都是甜的。

这里靠河边的沙地上种着大片大片的桑树,桑树大部分还不及人高,却长着比巴掌还大的浅黄嫩绿桑叶。原来这边还是蚕桑基地!

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改变不了一个现实——这里还是很穷。尤其他家里穷,下面还有弟妹。

他说,我们年轻人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何况他已经考出去了,也算是山沟里飞出的一只小凤凰。

所以回到学校之后,我们就真的成了男女朋友——虽然我觉得太早了,但架不住他脸皮厚。他说,你都去我家视察体验过了,难道还不是我女朋友吗?我不管,反正我家乡人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了!

我对半开玩笑半耍赖皮的他根本没辙,只得脸红心跳的接受了他。其实应该是,我决定跟他去他家乡游玩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有了这个准备吧?那时候很单纯,很纯真,所以快乐也比较纯粹。

我不需要他任何物质的东西,只要他陪我看场电影、下雨天抱我趟过积水就很开心。

可是,我家里知道后坚决反对。父母为了子女将来的幸福生活都是很现实的,什么房子票子车子……靠自己的双手一起创造?那就等他有了这些之后再说!

因此毕业季便是分手季。而我们相恋的美好时光,也不过只有短短的半年多。

我泪眼婆娑地跟他说,我才18岁,我暂时不会找别人,我会等你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

他也红着眼睛哽咽答应我说:“好。”

五年后的国庆,他突然在QQ里跟我说:“你父母要的彩礼,我恐怕这辈子都赚不到。我母亲准备把堂舅的女儿撮合给我。”虽然是表兄妹,但毕竟是第四代了。我心里一阵钝痛,也不好说什么,便抹着泪水默默地回了一句:“祝你幸福!”

我知道他比我大三岁,已经二十六了,家里催婚是常态。我不怪他不坚守承诺,只能挥泪向青涩的初恋说再见。

后来我被家里催婚,也去相过亲,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太深。我对那些人都没感觉,一晃就成了剩女。而且是齐天大圣。

这也是这次老同学邀我来修水旅游,我稍一考虑就同意的原因。我想,我的感情可能落在这里了,迷了路,我要来找寻回去。也算是为逝去的纯真初恋真正画上一个句号。

老同学选择的是尚未完全对外开放的上杉红色旅游区。上衫乡地处湘鄂赣边陲,距修水县城60多公里,早在20世纪30年代,这里红军战旗飘扬、革命战争风起云涌,给后人留下了一幕幕可歌可泣的历史传奇。那时,上衫是湘鄂赣省委省苏的驻扎地,彭德怀、滕代远、傅秋涛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在这里战斗过,是重要的红色革命根据地,现有红色革命遗址多处。如台庄红五军整编旧址、上衫村革命旧址,土龙山金矿遗址等。

在上杉苏维埃驻地遗址,我正对着简介拍照的时候,老同学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

“你看那是谁?”

我转头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有一群人正在门口大院中红军塑像群前面拍照,但那些人都是四五十岁、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我一个也不认识。

“不是,你看那个正在拍照的。”

正好那人拍完照片,似有感应的回过头朝这边看过来,在空中与我四目相接。我顿时如触电一般愣住了。

居然是我记忆深处初恋的那个他!十几年过去,他更帅气了。可能是生活条件变好的原因,以前瘦高的他现在高大挺拔,白净多了,显得俊朗帅气、风度翩翩。

他反应比较快,一怔之后和旁边的人说了一句什么,就朝我们这边走过来。

“嗨——好久没见,你过得还好吗?”

我紧急调集脸部表情,扯出一抹微笑:“还好,你呢?”

“我马马虎虎吧。现在总算在县城买了房子,也有了车子,就是缺少妻子。”

什么意思?我满脑门的问号。

老同学悄悄用手肘捅了一下我,小声在我耳边嘀咕道:“我上个月听人说,他一直未婚。”

这怎么可能!

我木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响才问出一句:“你、你之前不是要跟一个远房表妹结婚吗?”

而且几年前的国庆期间,我亲眼看见他抱着一个几岁的小男孩,匆匆走进省人民医院。那不是他的孩子吗?

“那只是双方父母的意思。而且我那个表妹在外面打工,眼界也高了。我家里满足不了她的需求。我当初那样说,只是不想拖着你。”

“后来我弃医从商承包了一个工业园,一心种茶、研习制茶、继承与开拓茶艺,也没有心思想别的。一晃就过去这么多年了。今天是陪客户过来参观红色遗址、缅怀革命先烈的,没想到这么巧……你既然来了修水,不妨就去我的茶园看看吧。”

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张嘴就吧啦吧啦说个不停。不过,却成熟稳重多了。

那么,我是否要尝试重续前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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