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前的少女，镜前的你
——毕加索《镜前少女》赏析
文/张辰铭
20世纪是毕加索的时代，不错，这话并不夸张。他身上披了太多的头衔与光环：现代艺术的创始人，西方现代派绘画的主要代表，有史以来第一个活着亲眼看到自己的作品被收藏进卢浮宫的画家……但是，我更愿意把他说成是一个纯正的西班牙汉子。我爱西班牙，那是一个充满热血、充满激情的地方，它华丽刁钻的足球技术，它狂野不拘的斗牛传统，都赋予了西班牙人渴望自由的开放大气的野性美。这一切都深刻地烙在了这位西班牙绘画大师的性格中，他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一种发泄自由野性的途径，扭曲的形状也罢，奇怪的图案也好，甚至他对待女人的态度也是如此。他毁灭人们习以为常的美，无情地把它们全部打碎，再重塑一个只属于他的癫狂世界！
毕加索 镜前少女 局部
对于《镜前少女》这幅作品，众说纷纭，有资料说它与《梦》创作于同一年，是属于超现实主义时期；也有人说，它与《亚威农少女》有些许相似之处，应该是立体主义时期的画作。不管怎样，它并不如上述其他两幅画作著名，但是我认为只有这样的“小家子”作品才会更加看出画家的心境。
先说说这幅画的图案，画作仍然以线条和拼接的扭曲的图案为主，整体色调偏暗。背景采用了阿拉伯式的菱形中间带圆点的重复图案，这种偏东方的图案倒是让整幅画看起来有点东方印度的感觉。而少女的脸庞、胸部、臀部以及镜子则采用了光滑的圆形，少女的手臂、头发是柔顺华润的线条组成。画面以红、黄、紫为主，一半明媚：那是少女的青春；一半是忧伤：那是青春独有的伤痕。粗黑的线条描绘一个少女倒是少见，可也增添了一点属于西班牙人的狂野。
毕加索 镜前少女 局部
主画面是一位金发少女，她的两只手分放在镜子的两边。此时毕加索的画作中已经出现了对于光照在人脸上，人脸不同角度所呈现的不同颜色。午后温和而又明媚的阳光从屋外射进来，少女的半边脸上好似染上了太阳的光晕，亮黄又带着一点微红。由于光线很强的缘故镜中的她脸的颜色有些发暗，并且带着玫瑰红的颜色，还有那也许是精心画过的妆容，这样灿烂的阳光，这样美好的午后，少女的心情该是无比欢愉的吧。可是貌似画中又出现了一点点忧伤的感觉。镜中的背景不再是愉快跳动的亮黄色，改成了充满忧郁的冷色调—紫色；少女的眼睛没有直视镜子，反而瞥向一旁；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娇嗔和天真，充斥着无以复加的悲伤，就连眼光投下的淡淡光晕都好像是她脸上的泪痕；她微微翘起的鼻子都好像是生气时的模样。
我们都会琢磨这样的少女的情怀，她的内心该是怎样的呢。也许她刚刚要出门，问问身边的丈夫该穿什么才好。也许她刚刚想起了她的情郎，一个高大帅气白马王子，可是他在远方，不能陪伴在她身边，她是如此的想念他，也许这午后美好的阳光照在这熟悉的屋子里都充斥着他身上的味道，他的笑声，他的情话。也许她只是一个默默爱着他的一个平凡的女孩子，她没有姣好的美貌，没有出众的家世，没有傲人的才情，她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她无比的苦恼和悲伤。再或许，她即将出嫁，可是新郎却不是那个他，有缘也最终无缘，错过不会再有，此生不见。又或许，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是我们的臆想，只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子午后的无聊，发发呆而已。这样说来，这幅带有强烈少女情怀的画作倒是有点像温庭筠的闺怨诗了：“梳洗罢,独倚望江楼。 过尽千帆皆不是, 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一样不可捉摸的少女心思，一样凝望的脸庞，一样悲伤的眼神，惹人动情，一样流传百世的佳作。其实，无论中外古今，无论音乐美术诗歌，在情感、表达上都大同小异，事不过是基本形式不同罢了。
毕加索 镜前少女 局部
画面上画的是一个感情丰富的少女，可是她似乎也有作家本身的影子。镜子是个神奇的东西，它能映照自身，它能让人看清最真实的自己，它能让人看清自己的内心深处。作家有何不是如此呢，他一生都在找寻一个突破的出口，外面的世界正如午后照进来的阳光一样，五彩缤纷。绚丽不可方物，可是哪个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呢，是那些学院派的老学究们，还是极尽奢华的创造，他什么都不想要，那些光环，那些物质，那些赞美他有何用，他要的只是自由，可以尽情泼洒，尽情撕扯的美，为了这种自由，为了这与生俱来的野性，他可以不理会外界的所有批判，他可以不理会那些他曾经爱过的女人，正如这镜前的少女那样，她要的无人能给，连这簇明媚的阳光都无法给予的，他又能走向何方呢。只有一次有一次地撕碎原来固执的东西，让他们都滚得远远的，让自由统治世界。
镜前少女的心事又何尝不是你的心事呢，你一生都是那个天真的西班牙汉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