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馨花旧事（羊）    朱素颖

　　眼下正是素馨花盛开的季节，庄头公园却只剩下几陇素馨花，这种广州旧时市花，今已难寻。旧时广州“沿街都是卖花声”，每日破晓后载花的小艇便沿着珠江驶向千家万户。

　　素馨花颜色洁白，花形细小，花开五瓣，瓣瓣单薄，藏在绿叶中，很是不起眼。可自然界处处皆是辩证法，凡长相平庸之花从来清香四溢，极易比德。中国审美以文人审美为传统，素馨花外形极简、气质至纯，显示出以柔弱胜刚强的个性，且朴素，天下莫能与之争美，因此，素馨花既是精神境界，又是人格风标，自宋以降，便留下大量诗篇。

　　但可能因素馨花是攀援性植物，枝叶绵软如垂柳，过于闲适安逸，1932年时便被木棉花取代为广州市市花。翻开1935年印刷的《广州市政府三年来施政报告书》，第九部分第三条提到“选定红棉为市花”，并进行详细解释：“市花所以象征一个都市之精神，其足以影响市民之观念至巨，本市市花，前曾一度提议，拟采用红棉。当时虽经议决付诸市民评判，惟事阅数年，迄未正式决定。纪文莅任后，以市花之选，未便置为缓罔，爰于二十一年十一月七日通告市民，公开评判，旋接市民江树芬等送来意见书，分别审查，多以红棉为华南特产，雄伟不同凡卉，主张采用为本市市花，案经提出第四十六次市政会议议决通过，并布告市民人等一体知照矣。”

　　刘纪文市长拟定木棉为市花一事，笔者幼年曾听外公外婆讨论过。外公以木棉俗气，很不以为然，外婆却认为木棉更适合当时国情。外公后来找到著名作家舒婷，委托她写下木棉颂诗，此便是《致橡树》一诗之来历，其建立的两性平等关系，在中外爱情名篇中独树一帜，发表之初又逢大治，春声嘹亮，至今不绝。

　　广州今日已遍植木棉，春暖之际满街不屈，气节极为励人。粤人又万物皆可入馔，木棉花煲白鲫鱼，木棉花、金银花、鸡蛋花、菊花、槐花等煲五花茶，已为日常饮品。惜旧素馨也多有花汤，如素馨山楂茶、素馨玫瑰茶、素馨板蓝根腊梅花茶等等，已失散在凉秋的晚风里。笔者因之买下素馨花干品百克，只觉素馨花苦涩，回味微甘，与木棉一起颇具时序之美，艰苦朴素，居安思危，便是英雄，英雄无畏，薪火相传，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