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目一行    （羊） 阙维杭

　　在快餐文化盛行的当下，寻觅或得到一本好书诚属可遇不可求，静下心来读一本好书更是不易。从幼教启蒙到踏足社会，世人的读书基本上都被赋予特定“功能”，即便是求知解惑，也是为了获取一丁点儿“有用的知识”，好去应对一次又一次人生阶段的考试；即便是悬梁刺股般苦读，终究是为了迈上“知识改变命运”的通途。

　　这样的读书求知，自古以来生生不息，纵然掌握了所有的“标准答案”，仍然是重复了一代又一代人的路径，鲜有创新启智，更谈不上滋润心田，趣味盎然。多少人十数年数十年的读书生涯，孜孜以求“实用”的知识，但失却了细细品读的滋味。

　　互联网时代，资讯爆炸，诱惑更多，网络、电脑、智能手机几乎捆绑了人们的心思意念和时间，知识、文化乃至生活都蜕变为“快餐”形式和状态，阅读成了扫描式的掠影，貌似快速收罗五花八门的资讯，却只是囫囵吞枣般消化不良，静下心来阅读成了生活里难得的奢侈。“慢读”传统悄然退隐的态势，几乎遍及读书的各个层面，对年轻一代的影响尤甚。

　　哲学家尼采主张有品质的阅读，他对读者的期望是必须具备三个品质，首先“必须平静而不匆忙地阅读”，这实际上就是要求读者磨炼并养成慢读的习性，以破除急功近利的所谓“求知”目标，且应对变化莫测的时代及社会而学会思索，臻达追求心灵的自由、阅读的愉悦之境界。他苦口婆心般地要求读者：“缓慢地、深入地、瞻前顾后地、批判地、开放地、明察秋毫地和体贴入微地进行阅读……”

　　清代文学家阮元说：“世人每矜一目十行之才，余哂之，夫必十目一行，始是真能读书也。”他把“十目一行”的读书法与“真能读书”等而齐观，且与“一目十行”的快读法对立，难免偏颇，但他身体力行享受“十目一行”的品读、揣摩之意趣，自有追求读书真谛的性情及合理的成分。

　　自然，慢读或快读因人而异，无法决然判别对错，慢读或快读其实也可以交错展开，相辅相成。郑板桥曾说过：“读书以过目成诵为能，最是不济事。”有些人的禀赋适合快读速读，博闻强识，并不值得炫耀；有的人则喜好悠然慢读，细品咀嚼，更无须争长短，各有各法各有收益，速度不是唯一标准，心态才更重要。

　　如苏东坡所咏：“旧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在午后休憩的躺椅上，在黄昏的窗前，夜半时分的灯下，没有外界的喧嚣，摒除世俗的纷扰，泡一壶清茶，或冲一杯卡布奇诺，静静地慢慢地品读一本好书，不仅仅是开卷有益，也是一种读书方法，于今，更是一种梦境般陶然自得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