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外一篇）（羊） 王月寸

　　我的手机里装着两个卡：一个号是平时工作用的，另一个号是专用的。后者我设置了特殊的铃声，这个手机号很少响起，但只要一响起我必须马上行动，刻不容缓，像军人接到了命令。虽然我不是军人，但我却将铃声当成了命令。为此我做了无数次演练，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浪费时间，其实我心里很矛盾，既希望这个手机号永远也不会响起，又有点希望它会响起。

　　就当我几乎要忘了它的存在时，午夜十二点，那首作为铃声的“我们是一家人”的音乐忽然响了起来。短暂的愣神之后，我迅速拿起电话，穿衣服，拿上手机、身份证，戴上口罩，下楼开车直奔最近的高铁站。多么相似的一幕，只是当年我毕竟第一次手忙脚乱，而这次一气呵成。我知道时间紧迫，否则那个电话也不会在午夜响起的。

　　经过快两个小时的奔波，我终于赶到了目的地。三楼早已有几个人，其中一个我曾经见过，他看到我，说了声：“他们几个早到，你先休息下，一会才轮到你。”我们彼此微笑着，坐在凳子上，等待着，一个人出来了、另一个人进去，第三个是我。一会我也出来了，出来时看着坐在凳子上的人，我的脸色或许和他们一样，有点苍白，又泛着激动的光。

　　闲谈中，我知道了那个和我打招呼的大哥，就住在这个城市，他来得最快；那个胖乎乎说话爽利的大姐来自不远的农村；高瘦的、如初阳般的年轻人，是位大学生。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却有着相同的目的。短暂的停留后，我们彼此挥手踏上了归程，来时这个城市在沉睡，走时正是黎明之前，红日将升。

　　到家后，我在笔记本上写上：“上海我来过。”本上还有几行：“苏州我来过。”“杭州我来过。”

　　是的，我们是一群拥有“熊猫血”的稀有血型志愿者，我们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有女如此】

　　女儿说要给她一个惊喜，还说已经告诉过她了，她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真是不服老不行了。可“惊喜”两个字对她却有着别样的滋味，这让她想起几年前的一幕。

　　那年女儿给她的惊喜，让她回家哭了半宿。她作为优秀学生家长代表在全校大会上发言，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孩子有出息，做父母的脸上也有光啊。可回来后她就哭了，并不是激动在延续，而是因为她看到其他孩子都衣着光鲜，唯有女儿站在那里衣衫老旧。虽然她觉得，学得好、走得正是最好的装饰，可做母亲的哪个不希望孩子锦衣玉食？她不想让孩子自卑，经过一晚上的辗转反侧，第二天她一咬牙，选择了辞职下海，重新挑起早逝的丈夫当年的担子。这些年，母女二人互相鼓励着，而今女儿是一家公司的技术骨干，现在她什么也不缺，女儿孝顺，只要有空就回来陪她，家里需要什么大件小件也都是女儿买的。

　　“走啊，妈，我带你去看'惊喜’！昨天你不是都说了嘛……当闺女的，怎么也得满足老妈的愿望啊。”女儿催促道。

　　“我说什么了啊？”她还是想不起来，昨天说过什么。

　　“你忘了？昨天我俩吃饭，你说成天爬楼梯、怪累的，我说那咱们换个带电梯的房子吧，你也答应了呀。”

　　“走，带你看房子去。”女儿说，“我现在还没能力新买一套，但可以先为您租一套带电梯舒适些的房啊！咱们慢慢来。”

　　昨天她就随口就一说，也以为女儿的答话是在开玩笑。想一想，眼角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