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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寻芳径觅春踪

春天来的悄无声息,仿佛只一夜间风就温柔起来,阳光就和煦起来,连空气里都开始弥漫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这融融的春意如一汪清冽的山泉,洗尽我心头的尘埃,让久已禁锢的灵魂抽枝发芽般舒展开来。


突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被庸庸碌碌的生活牵绊,失去了与自然的联系,每天只顾低头走路却不曾驻足去欣赏一片天空、一团云朵、一树繁花抑或只是一缕阳光、一株小草。我年轻的心正逐渐被一根无形的丝线束缚,已经快要忘却春天的脚步。直到不经意间将目光移向窗外,那里几朵嫩黄的小花正自迎风招展,虽然纤细单薄,却深深刺痛我的眼眸,如一柄利刃划过胸膛,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断裂。是该让自己出去走走了,初春时节恰值一年最清新芬芳的光景,卸下手表,关掉手机,换上轻巧飘逸的春服,于一个暖暖的午后信步而行,将自己放逐在这鸟语花香的流年。

沿着湖边的小路缓缓走着,任明媚的阳光如水般迎面而来,漫过鼻梁,淹没嘴角,顺着每一根汗毛渗透进皮肤深处,整个身体都焕发新的生机。停下脚步,悄悄的站立在流动的阳光里,昂起头与地平线成四十五度的的仰角,轻轻闭上双眼,就能感受到斑驳的光影深深浅浅,一片暖暖的猩红弥漫开来。深深呼吸,我闻到了阳光的味道,这是浅春特有的体香,混合了花朵、青草、嫩枝和泥土的芳香酝酿而成,清新舒爽、沁人心脾。静静聆听,我听到了阳光的声音,燕子呢喃娇莺恰恰,花开的旋律和着拔节的鼓点,在耳际厮磨缭绕,好似江南女子的吴侬软语,婉转妩媚,让人如痴如醉。


微醺的风掠过天空,掠过云际,掠过千条万条垂下的柳梢,仿佛一个调皮的孩子,在我脸上吻了一口就害羞地顺着脖根钻进我敞开的怀里。给我挠几个痒痒,又拖着长长的尾巴溜走了,去摸一摸草,草就青了;去嗅一嗅花,花就开了;去湖面上散了散步,一池春水就碎成了满地的琉璃。这风有一个唯美的名字叫做“花信风”,传说风神和花神有一个约定:一季风吹一季花开。千百年来风有信花不误,生生世世两不相负。

一树杏花在路旁开的嫣然,纤细的花蕊,粉白的花瓣,那种纯洁雅致的美令人心生敬畏、不忍亵渎。玲珑小巧的杏花一串串一束束缀满枝头,好似冰雕玉琢,被阳光绣上毛边,散发着柔和的白茫。置身树下满耳都是蜜蜂的嗡鸣,抬起头就能看见每一朵花前面都凭空停着一团淡黄色的小雾,时不时上下左右轻轻飘动。


小路的两旁还开着许多不知名的花,淡淡的绯红,浅浅的鹅黄,像流苏一样散发隐隐的清香,一朵朵花开满一枝,一枝枝花长成一树,一树树花连成一排,一排排花铺成一片花海。间或有成对的蝴蝶翩跹飞舞、缱绻花间,仿佛前世的恋人寻觅曾经的回忆。我的目光跟随飘忽的蝶影在乱花弥漫中百转千回,恍惚身在梦境不知何时方醒,就如同“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沿着湖边古老斑驳的石阶走到最低处,挽起袖子探手入水,十指并拢掬起一汪清澈的春水,这春水里有蓝天有白云有飞鸟有花影,有一整个生机勃勃的春天。我莫名的想起苏轼《望江南》里的句子“试上超然台上看,半濠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此时有水有花却唯独缺了缠绵的烟雨,或许这便是北国与江南春天的不同之处吧。


离开湖边,在一处小草坡上静静躺了下来,双臂交叠枕于头下,默默感受天地间的一份闲逸安然。湛蓝的天空明净如洗、不染纤尘,一抹流云飘忽不定、千变万化,偶尔一两只北归的飞鸟翩然而过,翼梢掠处留下优美的弧线。侧过头去,目光拨开毛茸茸的草芽,一群孩子正在草地上开心地玩闹,一张张纯真无邪的笑脸,在阳光里绽放成一朵朵鲜艳灿烂的花。

闭上双眼有了微醺的醉意,索性在这浅春的韶光里沉沉睡去吧,听一首花开的歌,做一个化蝶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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