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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画家生存实录

  
   弘一大师有言曰,人生三层楼,一曰生存,二曰艺术,三曰宗教。
   从事绘画艺术的人,一般都有自己的艺术理想,而为理想而做的作
  品一般是难以被市场接受的。此时艺术从业者就面临两难选择,是坚持
  理想在生活的泥潭里挣扎?还是拉着现实的绳索
   爬到苍白的岸上?艺术是作为自己的爱好还是自己的信仰?
   深圳有众多的画家,在面对这一重大抉择时的不同态度也就决定了
  他们的人生道路......
   深圳布吉大芬画家村是深圳乃至全国画家的聚集地和最大的原创书
  画市场。这个村子的诞生过程很能说明画家们所面临的窘迫局面。画家
  们之所以聚集到这里来,是因为这里的房租在上世纪90年代是深圳附近
  最便宜的。
   今天的大芬村聚集了形形色色的和画有关的人物......
  
   李伯佐:老来真正做艺术
   经典语言:"在深圳,在大芬,真正画得好的人不可能潦倒。"
   李伯佐在全国书画界小有名气,他真正开始创作是在退休以后。
   他1959年从广东美院毕业,所学的专业是油画。喜欢思考又喜欢记
  日记的他在各种运动开始的时候总是首当其冲成为反面教材。从社教运
  动到文革,他的日子一直都不好过。1975年平反以后,他又被委以各种
  行政重任。他的最后一个职务是齐白石纪念馆馆长,在齐白石艺术的影
  响下,他最终成为了一位出色的国画家。
   他退休后创作的长66米的《三峡风光长卷》曾先后在深圳等地展出
  ,引起轰动。这个长卷花去了他数年的心血,他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实地
  探访,画素描,然后整合在一起。
   李伯佐解释自己最后专画山水的原因是:"很长一段时间我只有偷
  着画画。画人物风险大,因为人物背后有故事,可能被上纲上线。而花
  鸟鱼虫又都是所谓‘小资情调',我就只好画山水了,到野外写生不容
  易被发现,被发现还可以说是赞美祖国的大好河山。"
   一年多前,应朋友之邀,李伯佐来到深圳。李伯佐觉得深圳对他创
  作思想的影响很大,他说:"我不认为艺术是个绝对个人化的东西。虽
  然不能完全迁就观众,但观众的意见应该成为创作的主要参照,因为艺
  术品最终是要走向市场的。在和深圳群众的接触中我接受了他们的很多
  观点,比如风景画构图美就好,不一定要画实际景物,再比如色彩应该
  明快看起来舒服等等。"李伯佐一直想在国画的写意和油画的写实间找
  到一个结合点,经过多年的努力,他觉得自己离这个目标已经越来越近
  了。
   小有名气的李伯佐老来终于不用再为生计和工作奔忙,他的艺术生
  命刚刚开始......陈封、邓春儒:理想二人组
   经典语言:"真正高格调的艺术,必然是自由人格、心灵自由与天
  地精神独来独往的孤独之旅,这将是我毕生追求的东西。"
   陈封的眼神很忧郁,他处在一个相当困难的时期。他的画廊已经4个
  月没有卖出去一幅画了,每月一千多的店租对他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
   陈封和邓春儒是2001年从广州美院毕业的,在工作了几个月之后,
  他们都厌倦了那些没有任何个性和创意的东西,离开各自所在的公司,
  开始专门做艺术,生计来源就是各自带几个学画画的学生。
   半年以前,他们来到大芬,在附近租房子住下后,在村对面的书画
  城二楼租门面开了间画廊。
   与别的画廊不同,他们不卖行画(为了出售而成批制作的相同或类
  似的画),也不卖别人的画,只卖自己的原创作品。这种做法让很多人
  感到不理解。他们住的屋子相当乱,颜料盒、木框到处都是,光线很不
  好。我们走进去的时候,一群和他们学画的学生抬起头来。
   应该说,理解他们的作品是有相当难度的,他们的作品都相当抽象
  ,而且他们给自己作品订的价格都不低。因为他们拒绝廉价出售自己的
  作品,拒绝给别的画廊画行画,所以,他们基本没有什么收入。他们是
  这个市场化的画家村里最后的理想主义者。对话
   记者:你为什么要选择抽象作品作为表达自己艺术思想的方式?
   陈封:风景、人像等写实的东西,照片比画更有表现力。抽象作品
  更容易表现思想和世界的本质。
   记者:你觉得自己的东西超前了吗?如果一直没有人承认怎么办?
   陈封:我觉得今天这世界上有理解我作品的人,只是我还没有遇到
  。另外我不像那些人一样特别注重结果,艰难挣扎的过程也是人生的意
  义所在。我的作品是有其独立的意义的,即使有一天我死了,我所画的
  东西也没有留下来,它仍然是有它的意义的。
   记者:有许多人先遵循市场规律赚钱,有钱后再追求自己的艺术,
  你为什么不如此?
   陈封:我没有想过自己会活多久,你理解吗?(记者表示自己写诗
  所以理解)正如每一天有每一天的诗一样,每一天也有每一天的画,错
  过了就再不可能找回来了。艺术是不容等待的。
   记者:如何才能判断一个抽象派画家是在用心作画还是在故弄玄虚
  ?
   陈封:只能自己去感觉,我觉得一个画家应该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去
  作画,真诚地面对自己的作品和观众。
   记者:你如何找到自己的参照对象呢?
   陈封:我和邓春儒互为参照,作品由对方欣赏。一个作品肯定是需
  要人欣赏承认的,
   我们两人互相鼓励。我相信我如果是一个人很难坚持到今天。
   记者:你最近有什么打算?
   陈封:我的画廊坚持不下去了,我准备关了它,回家
   继续做艺术。
   记者:你们的家人怎么看你们的行为?
   陈封:我们的家境都不好不坏,我们只要管好自己。我的家人一直
  是支持我的,他的家人好像曾经有不理解,但是现在也接受了。
   记者:你的学生看到你们现在这样子,还想学画吗?
   陈封:首先他们是为了专业考试,其次学美术的人只要现实一点,
  进广告公司、媒体等地方,可以过得很好。
   访谈结束以后,记者接到大芬村另一位画家夫人的电话,她透露:
  "陈封现在的生活比他自己说的还要拮据。前不久他母亲生日,陈封身
  无分文,只好拿出6幅小画到隔壁画廊去卖,画廊老板只愿意出60元,陈
  封感叹万分。最后还是我们从中说话,最后画以500元成交。"
   据陈封的大学同学说,陈封的父亲是一个清廉的小所长,母亲已下
  岗。傅潮波:选择清贫之路
   经典语言:"很多人在艺术之路遇到困境后走上现实之路,最后又
  走回来,走一个循环,而更多的人离开艺术之路后就再也走不回来了。
  "
   傅潮波现在每个月的收入交完房租以后,基本只够吃饭。不过他和
  老伴都很知足,傅潮波开玩笑说,那是因为他菩萨画多了心境好了。
   傅潮波的主要创作对象就是菩萨,为了把菩萨画好,他专门到各个
  佛教胜地去揣摩过。
   傅潮波的人生也如同佛教讲的轮回。
   傅潮波自小就喜欢画画,19岁的时候到温州跟一位老师学画,最开
  始他想的是艺术,渐渐地却不得不从生存的角度来想问题了。
   为了生存,傅潮波先是在一家工厂画竹帘,接着又到一家印刷厂里
  做美工,画一些小学课本插图之类的东西,再后来他又到了一家工厂里
  ,搞宣传、画礼品。到了退休的年龄,傅潮波又重新走回纯美术之路。
   女儿嫁到香港。为了不让女儿过于孤单,傅潮波举家到了深圳,卖
  画为生。
   在画家村的这几年里,傅潮波眼看着"村里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许多年轻人满怀梦想来到这里,后来画卖不出去,生活成问题,就走掉
  ,但马上又有一批新人进来,坚持下来的,生活也往往刚能维持。
   "选择了艺术的道路就是选择了清贫的道路。因为精神上的东西总
  是个性化的,总是寂寞的。我已经老了,心态能够平和,可是年轻人是
  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
   傅潮波说,在深圳这个浮躁的城市,做艺术是难的。彭蔚海:旁观
  者清
   经典语言:"画行画如同机器人作画。行画的良莠不齐让许多顾客
  不敢买画。"
   "来深圳做艺术的人,都是来寻求市场的,真做艺术哪里都能做。
  "
   "大芬村的商业气息越来越浓,艺术交流越来越少。"
   在大芬村结识的人里,只有彭蔚海不是村子里的人,他是来看朋友
  的,也许因为不是村里人,他的很多观点往往一针见血。彭蔚海毫不隐
  晦自己来深圳的目的,"我是来求发展的,寻求更多的社会承认。"
   彭蔚海幼年学画,在某艺术学院进修后被分到一家画院。在很多人
  看来,这种地方是艺术工作者梦寐以求的,既能搞艺术生活又稳定。
   彭蔚海却说:"那种地方既能养活人也能养‘死'人,虽然衣食不
  愁,但是你会不思进取,艺术生命被扼杀。而市场是能促进发展和选择
  作品能力的。"
   最后,彭蔚海辞去画院的工作,出来闯世界,现在他在东门某书院
  卖画。
   彭蔚海对大芬村有很多看法。首先,他认为大量仿制品和行画的存
  在影响了市场的发展,"你不能要求每一个买画的人都懂画,现在这里
  的抄袭现象很严重,抄构图不抄题款,你也没办法告他。还有那些大量
  制作的仿制品和行画,好的好坏的坏。可是顾客不管这些,他把画买回
  去会找人看,一旦上当一次,以后就永远不到这里来买画了"。
   其次,彭蔚海认为到深圳却说自己做纯艺术都是假话,"做纯艺术
  在家乡也可以做啊,
   来深圳就是找市场承认来的。今天这社会以货币为衡量标准也不奇
  怪。我觉得画家首先不能太高深莫测做些没有观众的画,但是也不能因
  为顾客的庸俗而降低自己的水准。我们可以通俗,但绝不能庸俗,关键
  是如何在艺术和通俗之间找到一个最好的切合点"。
   最后,彭蔚海认为大芬村的资源没有被很好地利用,"村里很少有
  正规的大型学术交流,商业气息浓厚学术气氛不浓。如此庞大的画家群
  体聚在一起是好事,可是如果他们不互相交流又有什么意义呢。这方面
  当地政府没有真正懂艺术的人,上级主管部门又鞭长莫及是主要原因"
  。
   记者手记
   理想与现实的距离
   在大芬村,许多画店的老板都曾经是画家,当他们的画一次又一次
  卖不出去后,开始卖别人的画,卖行画,卖装饰画。有钱以后,他们就
  逐渐不想画画了,成了专业画商,他们很满足自己的生活。
   是否每一个青年都曾是理想主义者?有做画家、诗人、音乐家的梦
  想,可是能成名成家的毕竟是少数,后来他们逐渐接受现实,成为一个
  又一个平庸的人。每一个诗人都要在搏斗人生上花去许多本可用来写诗
  的精力,画家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多少人对满怀热血的青年的梦想嗤之以鼻,斥之为"幼稚",那么
  ,现实的人生真的好吗?为什么我们小时候玩沙子都可以很高兴,而现
  在获得那么多东西都无法开心?因为我们小时侯的游戏和工作是没有任
  何现实目的的。艺术的本质就是游戏,游戏是不带任何功利色彩的。
   画家们都觉得未来会比今天好,他们的理由是,人民生活水平越来
  越高,对精神产品的需求量就越来越大。价值都必须用金钱来衡量,我
  们崇拜一个画家的时候可能并不懂他的画,我们崇拜他就因为他一副画
  卖了几千万美元?可是这个画家生前的画却连一个土豆都不值。这样被
  埋没了的画家还有多少?
   为什么发现人才的机制是如此贫乏,以至于今天的网络时代还有人
  羡慕齐白石卖画遇名人。如果每个画家的出世都要一个成名的画家去发
  掘,那名画家的诞生就太偶然。
   离开大芬的时候,村里的街上没有一个人。村口的的公路上车很拥
  挤。"大芬油画村"的牌子很醒目,可夜色渐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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