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缘为兵》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整理内务”这道命令的下达，意味着今儿个早清儿就不用出早操了。
不出早操，就不用在这阴冷的冬景天儿里，忽的一下儿掀开热乎乎的被窝儿，麻利儿地穿上军装，穿上解放鞋，挎上手榴弹袋，背上子弹袋，提溜起枪来跑出去集合了。
不用着急忙慌地武装起来跑出去集合，有人就想坐在被窝儿里，稍微懒惰那么一下下儿，偎偎窝子，多闭一小会儿眼睛。
毕竟，不出早操的日子太少啦。
那个年代，一个礼拜（一个星期）只有礼拜天（星期日）休息，没有双休日。
那个年代，就是元旦、春节、五一、十一有一天假，更没有什么“长假”。
就是一个礼拜一天的休息，也要服从战备的需要，没准儿哪天休息，不见得都是礼拜天。
不出早操，在这个季节里，也应该算是一道不大不小的福利了。
说了归齐，还是觉得觉不够睡的。
倒不是睡觉的时间不够，是睡的不好，睡的不舒服，睡的不实着。
本来以为只有新兵营才吃不饱饭，睡不好觉。
谁承想，到了老连队，新兵还是吃不饱饭，新兵照样儿睡不好觉。
本来年轻人就贪睡，再加上新兵训练那么累。
年轻人就怕早清儿偎窝子，一闭眼就醒不了。
醒不了，少不了就要挨班长的一顿拳打脚踢。
偎窝子的时候儿，眼睛只要是一闭上，就能接着做刚才没做完的梦，就能接着想刚才正想着的事儿。
新兵能想什么哪？无非就是想家。
岁数大的，想家里娶进门儿的和没娶进门儿的媳妇儿。
岁数小的，想家里的老人和爸爸妈妈、兄弟姐妹。
起床号还没吹响的时候儿，陆军璞也正在做梦。
陆军璞梦见了文诗睿排长和谢强兵班长。
怹俩都是七连的，可是，陆军璞自打分到这个七连，就没见过怹俩。
可是，这一夜，睡着睡着觉，陆军璞却梦见了怹俩。
还是瑞城的粮库，还是新兵营的粮仓，还是烟雨蒙蒙的天气。
由于陆军璞吟了李商隐的“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谢强兵班长就说：
“‘夜雨秀才’吟夜雨诗，巴适耶。不过我觉得，看倒烟雨蒙蒙嘞远山，还是‘山色空蒙雨亦奇’更加贴切滴滴儿（一点儿）。”
文诗睿排长摇着头儿说：
“咦，才不是。苏轼说嘞是‘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晴方好’，晓得啥子叫‘晴方好’哦。好久冇得太阳喽。老子这哈（现在）是‘一蓑烟雨任平生’。”
谢强兵班长呵呵呵地乐着，叫着文诗睿排长的外号儿说：
“白衣状元，你说嘞这句也是苏轼嘞，也不是尽在雨中。‘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哦嗬（“òhǒ”。表示惋惜、幸灾乐祸）！啥子叫‘山头斜照’，啥子叫‘也无风雨’哦？”
文诗睿排长笑了，给了谢班长一拳，说道：
“你龟儿在这里等倒老子嗦？老子管它是风是雨还是晴。还是毛主席嘞诗词写得好哦——‘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陆军璞接着吟道：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这时，文排长、谢班长和陆军璞，一起吟唱起毛主席这首《卜算子·咏梅》的后半阙——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一首毛主席诗词《卜算子·咏梅》吟咏完了，三个人一齐笑了起来。
陆军璞从睡梦中笑醒了。
陆军璞笑醒了，起床号也吹响了。
这当儿，是新年的早清儿。
这天，是阴历己酉年的十一月二十四，是鸡年的尾巴，眼看就要进腊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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