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缘为兵》(初稿)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要是连队哪个战士得病了,或许能蹭上一顿炊事班用灰面做的“病号儿饭”。
病号儿饭,其实就是一碗北京人说的“热汤儿面”。
有时候儿,要是正好儿赶上炊事班还有鸡子儿的话,没准儿还能再给那个病号儿卧上个鸡子儿。
——“鸡子儿”是北京的土话,口语发音“jīzǐr”。“鸡子儿”指的就是鸡蛋。陆军璞习惯了说鸡子儿。
早年间,北京人有个习俗,言语之中总是要刻意地回避那个“蛋”字儿,觉乎着那个字儿不文明。
《北平风俗类征》里有这样儿一段儿话:
“北人骂人之辞,辄有蛋字,曰浑蛋,曰吵蛋,曰倒蛋,曰黄巴(王八)蛋,故于肴馔之蛋字,辄避之。鸡蛋曰鸡子儿,皮蛋曰松花,炒蛋曰摊黄菜,溜蛋曰溜黄菜,煮整蛋使熟曰沃果儿,蛋花汤曰木樨汤。木樨,桂花也,蛋花也色黄如桂花也。蛋糕曰槽糕,言其制糕时入槽也。而独于茶叶所煮之鸡蛋,则不之讳,曰茶鸡蛋。”
您看完了上边儿引用的这段儿话,就不用我再解释为什么北京人管“鸡蛋”叫“鸡子儿”了吧?因为北京骂人的话里,常带有那个“蛋”字儿。
把鸡蛋叫鸡子儿,这是近代的事儿了。是基于北京人古老的文明传统,躲开那个“蛋”字儿。
其实,在北京,打大明朝开始,直到清朝末年,不光“蛋”字儿得回避,就连“鸡”字儿也得回避。
为什么这么说哪?
我在陆军璞的日记里,看到了这样儿一段儿话,那是陆军璞在公交公司开车时候儿记的:
“昨儿个,一位常坐我车的乘客见我上火了,今儿个就给我拿来了两盒儿同仁堂的药丸子,还把正看着的一本儿书借给了我。书名儿是《陈毅诗词选集》,我爱不释手,很想也有一本儿。下班儿去旧书店,见一本儿齐如山的《中国馔馐谭》,想买下来。没想到囊中羞涩,兜儿里连一个大子儿都没有。只好拆开牛黄解毒丸的药盒儿,抄下一些不可忘记的名词儿。”
您看看,陆军璞是多么勤奋的一个人啊!他要是在一个类似清朝军机处那样儿的部门供职,一准儿能记下更多珍贵的历史资料。
就是不知道那位关怀备至的,又送牛黄解毒丸,又送陈毅诗词选集的常客儿,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现在,陆军璞走了,咱们也没法儿找他去问了。
我这是怎么啦?真是聊天儿不怕跑题儿,扯得有点儿远了。
扯远了就扯远了吧,咱们索性就抄几段儿陆军璞有关“鸡蛋”的话,把扯远了的话题儿,再扯回来。
陆军璞根据他记在牛黄解毒丸药盒儿上的话,整理出的日记挺长的,也挺有意思的。咱们剪断截说,概括的聊聊。
有《中国馔馐谭》里总结的北京菜的特色——
比如:“甜菜”“面菜”“细致菜”。
比如:“选材”“刀法”“做法”“火候”。
还有中西饮食不同的烹饪理念:
中国菜讲究融合,西洋菜偏爱单纯。
中国菜表现的是厨师在案板和石材上的刀功,西洋菜是让食客自己个儿拿着刀叉,在盘子里去跟那些吃食较劲。
中国菜讲究共享,西洋菜讲究各吃各的。
这篇日记的最后边儿,是陆军璞记的,关于忌讳“鸡蛋”俩字儿的几段儿话,也是记得最有意思的几段儿话。
我说说,您听听,在想当初,那是大明朝的时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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