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缘为兵》（初稿）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陆军璞问饲养员舒雅云：“杀猪的时候儿，你的心里是不是特别不是滋味儿，特别难受啊？”
刚说完这句话，陆军璞就觉得说错了话。正想着怎么把这句话再找补回来，舒雅云“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了。
这回，他是张着大嘴哭的。他不再用手捂着脸，而是仰面朝天的哭。哭得肆无忌惮，哭得淋漓尽致，哭得像个只会用哭来表达内心世界的婴儿。
舒雅云的眼泪一次次的崩溃，流的稀里哗啦的。他不理会陆军璞絮絮叨叨的劝说，也不理会陆军璞喝没喝酒，更不理会陆军璞会怎么看他。
有人喝多了酒就爱没完没了的傻笑，有人喝多了酒就要无法无天的胡闹，有人喝多了酒就是没白没黑的睡觉，有人喝多了酒便是喋喋不休的絮叨，有人喝多了酒就会号啕大哭，想起什么都伤心。看来舒雅云属于这最后一种。
舒雅云伤心的悲痛欲绝，声泪俱下。而陆军璞只有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哭。
陆军璞看着舒雅云哭，看得有点儿无聊了，就端起酒碗，跟放在课桌儿上的舒雅云的酒碗碰了一下儿，自己个儿抿了一口。
舒雅云哭着哭着，大概觉得可以告一个段落了，就止住了哭。他看见陆军璞端起了酒碗，还跟他的酒碗碰了一下儿，就把酒碗也端了起来。
陆军璞见舒雅云住了声儿，还端起来酒碗，就跟他说：“喝吧，哭吧！喝完接着哭，哭完接着喝。男人醉酒不是罪，男人流泪也不是罪！”
舒雅云双手举起酒碗，高举过头，跟陆军璞说：“我们，再碰一哈。”
陆军璞也双手举起酒碗，也把酒碗高举过头。他往起站了站，没站起来。舒雅云也想站起来，也没站起来。两个人只好坐着，把酒碗举着往前伸，碰了一下儿。
舒雅云低头儿喝酒的时候儿，眼泪掉进了酒碗里。他一仰头儿，把酒和眼泪一起喝进了肚子。
舒雅云说话也不连贯了：“我在部队，最后一台（一顿）酒，是一个，北京学生兵，陪我吃哒。我这辈子，忘不了，你。你娃肚皮头，有墨水，今后定能成得事，能当大干部。”
陆军璞紧嚼了几口嘴里的花生豆儿，咽了下去，也喝了一口酒说：“你恶心我，你是高中，我充其量，就是个高小。我哪点儿都不如你，什么也不会干，你看你，喂猪，都喂的那么好。”
放下酒碗，陆军璞只管自己个儿慢慢儿地吃着肉、吃着花生豆儿。舒雅云只管自己个儿慢慢儿地喝着江津白。谁都不说话了，好像一下子，谁都找不着再往下说的话茬儿。
陆军璞说：“不早了，咱俩都得，眯瞪一会儿。我，一大早儿，还得出操。你一早儿，就要坐车，滚蛋了。也得，养养精神。”
舒雅云说：“要得，你再陪我，吃一口酒，就一口。吃完就回去，困觉。我也有点子二麻二麻（微醉状态）哒噻。”
陆军璞心说，你不是二麻二麻的，你已经全麻啦！
他们又碰了一下碗，舒雅云一定要看着陆军璞喝一口，陆军璞就喝了一大口。舒雅云见陆军璞的酒下去不少，挺高兴的。一仰脖儿就把碗里的酒全都灌进了肚子，还把酒碗翻过来，碗底儿朝天地举着，让陆军璞看。
陆军璞见他一口就干了，就说：“行了，喝完了，咱们回去吧。”
舒雅云说：“要得。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哭得好烦，好烦人噻？走，不要你，烦我喽。在这个连队，我只跟你哭，别个，不配！”
陆军璞说：“是喽，能看见你哭，我真是，荣幸之至啊。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陆军璞扶着课桌儿站了起来，舒雅云也企图站起来，可是试了几回都没站起来。陆军璞就走到舒雅云的背后，搂着他的后腰，使劲地往起抽他。抽了两三回，舒雅云才站起来。
舒雅云看了看陆军璞，又看了看课桌儿上剩的酒、肉和花生豆儿，用恳求的口吻跟陆军璞说：“你，你再陪我哈哈儿，要得嘛？我，我想再去看看，看看我嘞老部下。”
陆军璞说：“行，我陪你去。”
舒雅云指了指课桌儿说：“端起，都端起。还有酒，酒也端起。本司令，要，要去，把酒，把酒辞，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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