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缘为兵》【三〇二】锁眉眼角挂珍珠

小说连载《缘为兵》（初稿）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邓韦仰起脸，大声地唱起来：“快快起床——”邓韦刚唱完这一句，就有几个老兵跟着一起唱起了下一句：“猪在床上——”

    陆军璞惊诧万分，原来元旦那天早清儿唱“起床歌儿”的老兵就是邓韦！

    孤独地坐在卡车上的退伍老兵也仰起脸，歇斯底里地吼起来：“快快起床——”邓韦接着吼出了下一句：“告别营房——”

    老兵们重复着邓韦的上一句词儿：“告别营房——”邓韦又接着唱了一句新词儿：“奔向何方——”老兵们再次一起重复着邓韦的“奔向何方——”邓韦唱道：“滚回家乡——”

    老兵们唱：“滚回家乡——”这回邓韦没接着唱，而是大喊一声：“我不想离队，舍不得弟兄们啊——！”

    喊完这句，邓韦把送他的老兵们搂到了一起。他们相互搂着，围成了一圈儿，几个脑袋扎到了一块堆儿，想着大地号啕大哭起来……

    战友是天，战友是地，战友们聚在一起就是一片天地。现在，战友们就要分开了，怎能不哭天抢地。

    谁说军人没有眼泪，退役的那一刻，眼泪最多。尽管军人有铮铮铁骨，有钢铁意志，但是，脱下军装的老兵，离开军营的时刻，也会泪如雨下。留在部队的战士，望着离去的老兵背影，也会黯然落泪。

    退伍的老兵们洒泪而去，留队的战士们挥泪而别。——“告别营房，奔向何方？滚回家乡”——愿老兵们回到家乡，都有一个美好的归宿和前程。陆军璞为他们默默地祝愿着……

    邓韦，老三届，性格开朗，豪气冲天，出口成诗。可他也会泪雨滂沱！这不仅仅是因为告别了战友，更重要的是离开了军营。

    一个真正的战士，参军告别故乡，告别亲人的时候儿不会流泪，因为他们是为着一个崇高的共产主义理想，为着一个保家卫国、建功立勋的军人情结，为着一个梦寐以求的将军梦踏上征程的。

    而摘下领章帽徽，退伍离开军营，告别战友的时候儿，都会像邓韦一样泪雨滂沱。一个有抱负的战士，离开军营的那一刻，他也会仰天长啸——“我辈岂是蓬蒿人！”

    那些在离开军营时破口大骂的退伍老兵，多数儿都是有抱负、有志向，而又被扼杀了的战士！

    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声，那些难舍难分的拥抱，招的新老战士们心里都很难受，都想哭。他们紧锁眉头，强忍住眼角儿的泪珠儿不让他滚下来。

    这时，陆军璞看见炊事班长带领着炊事班所有的人，簇拥着舒雅云从营房里边儿走了过来。陆军璞想迎上去，看见炊事班的人都在，就犹豫着没好意思过去。

    舒雅云也看见了陆军璞，他跟炊事班长说了两句话，就朝着陆军璞走了过来。

    舒雅云走到陆军璞跟前儿，他跟站在陆军璞身边儿的几个新兵打了一下儿招呼，就一边儿跟陆军璞说话，一边儿解着上衣胸兜儿上的扣子。

    这时，陆军璞他们班的河南老兵南辉走过来，跟舒雅云说：“小舒子，一路平安，保重咧！你们喷儿着（pēr。聊天儿），俺上里边儿看看。”

    说完，就招呼陆军璞身边儿的那几个新兵：“跟我走，看看连队干部又搞啥阴谋诡计嘞，都这晚咧，咋还不出来？”

    陆军璞知道，这是南辉特意要把那几个没眼力价儿的带到一边儿去，好让陆军璞跟舒雅云说会儿话。

    舒雅云从上衣胸兜儿里掏出他的退伍证，从退伍证里拿出一张他的像片儿，递给陆军璞。他又一次跟陆军璞说：“别忘了我。”这句话他跟陆军璞说了好几遍了。

    陆军璞接过像片儿，点头儿微笑着，对他说：“相信我，绝不会忘了你，我向毛主席保证。”陆军璞尽量儿把话说的轻松一点儿。

    ——“向毛主席保证”，是那个年代战士们最高层次的发誓。不知道现在的最高誓言是什么，所以，在我辈人群里，仍然沿用着“向毛主席保证”这句觉得亲切的老话儿。    

    陆军璞从上衣胸兜儿里掏出他的笔记本儿，他想把舒雅云的像片儿夹在笔记本儿里。可是，转念一想，他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舒雅云的，连一张像片儿都没有，就决定把自己个儿做的这个笔记本儿送给舒雅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