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一过,人们又开始关心起“年的味道”来。翻看新闻,“年味渐浓”多是在说各地政府装了多少灯、各家商场摆了哪些货、各处公园办了什么会。关于“年味”,我们似乎找到了很多看得见、摸得着的标准;然而,“年味淡了”的感叹始终萦绕在耳边。那感觉就好像一晚赶了多个饭局的人,挺着鼓鼓囊囊的肚子,打着香飘四溢的饱嗝,努力回味每道菜品的滋味。
对于相当多的人来说,年已经太过丰富,太过粗暴。
当小编还是个掀女生裙子的好少年时,过年回老家要乘私人小客车颠簸在崎岖不平的县道乡道上。路不好走、车不舒服,再加上晕车体质,到家时整个人基本已经坏掉。可表哥表姐拿出那有限的几串炮仗,总能使我的精神瞬间恢复。大家会将其中几串拆散,手里攥着“小鞭儿”炸酒瓶、吓野狗、爆破砖墙、引燃草垛。每一次点火,都聚精会神;每一声炸响,全听得认真。那串留到最后的“500响”,我们会将它细致地缠绕在晾衣绳上,点燃引线奔回屋子,趴在窗玻璃上努力用耳朵捕捉每个声音,用小脸感受每次震颤。
在大人们的眼中,这不过是熊孩子穷欢乐。我却觉得其中隐藏着某种近似于“仪式感”的东西。没什么人会在乎驱赶年兽之类的文化内涵,但小孩子对放鞭炮这件事的重视程度,绝对要比如今人们动辄将整座城市“下油锅”一般的万炮齐鸣来得细腻、有美感。
不知在你们心中,最具年味的时刻是何种模样。在我的心里,春节的庆祝进入尾声,全家人收拾妥当步入梦乡的时刻是最有年味的。那时的我躺在炕梢,瞧着从粗布窗帘透过来的夜色,远方有稀疏的鞭炮声,偶尔一束礼花在窗帘背后绽放,那是如画一般的景象。我就这么静静地听、看,在新一年的黎明前睡着。
提起这些童年往事是因为,与其说年味淡了,不如说生活的味道淡了。我们总在用火急火燎的心态、“集中力量办大事”式的方法做各种事。红包要疯抢、年货要狂甩、随礼要突击、拜年要群发。就连体谅各行各业的劳动人民,都要等到年终岁尾,纷纷举起牌子说:为了大家早回家,你们少干点这少干点那。人民日报发文说“我们欠春运服务者一声谢谢”,这话是无比正确的,但欠缺常识。难道对帮助过你的人、为你提供服务的人道声“谢谢”是需要区分时间、地点、身份的吗?
为什么非要等到春节,才能多出一些“善举”?为什么非要等到春节,我们才开始注意生活的味道?
有人说,年味淡了是因为传统文化的缺失。但我觉得,就算大家按照从小年到十五的习俗列表走一遍流程,也未必真的就能找到年味。因为,我们已经忘记了如何简单、细腻、热情的度过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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