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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战祁连山(红四方面军西征往事3) 杜天义

(红军西路军古浪战役纪念园)

一九三七年三月初的一天夜晚,西路军所属的三十军和九军从倪家营子突围出来,途经沙河堡,又朝西南方向开始了急行军。

这时天空布满一片片乌云,我们踏着戈壁滩上的石子艰难地前进,许多战士已经没有鞋子穿,只好打着赤脚。西北风撕着我们褴褸的军服,饥饿、寒冷、疲劳和脚板的伤痛一齐朝我们袭来,但我们都默默地忍受着,心头只有一个信念:前进!只听见尖利的风声和杂踏的脚步声。不知走了几个时辰,来到一个叫南流沟的村庄,南流沟是个东西长十几里的村庄,南面是连祁山,东、北两面是戈壁,南北平行三道河沟,将村子分割成三段。部队停下来。经过连日苦战和行军的战士们,谁不想就地一躺睡一觉,可是谁也没有忘记险恶的处境,乌云似的追兵就紧跟在身后啊!指战员们立即动手构筑工事,准备与敌人拼杀。

天刚蒙蒙亮,村子西边沙漠上突然卷起滚沙尘,马匪的骑兵、步兵在机枪大炮火力掩护下,一窝蜂似的朝我们阵地扑。敌人的机枪疯狂地扫射,炮弹连连在我的阵地上爆炸。我们伏在工事里沉着应战,待到敌人像密集的羊群涌到我们阵地前时候,指挥员一声呐喊:“同志们杀啊!”战士们立即掷出一排手榴弹,紧接着孟虎下山一样地闯入敌阵,用大刀、枪刺和梭镖与马匪肉搏,厮杀声响成一片。就这从黎明到傍晚,经过反复争夺冲杀,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阵地前堆满了敌军的尸体,我们也牺牲了不少同志。入夜,敌人在我们阵地周围构筑了工事,并且生起了一堆堆篝火。敌人想把我们围困在几道火环中间,形势十分险恶。但我们红军战士毫不畏惧,仇恨的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纷纷向上级要求:“和敌人拼了,为死难的烈士报仇!”神枪手们默默地端着枪,伏在工事里,盯着敌人阵地,只要敌人一露头,就射出一颗复仇的子弹。

(红军西路军高台烈士纪念碑)

半夜里,上级下达突围的命令。我红军战士像夜老虎一阵猛冲猛打,冲开敌人的包围圈,突了出来,向梨园口疾进。

梨园口,是进入祁连山腹地一道山口,像用巨大的斧头在山腰劈开的一扇大门,夹在对峙的几座山峰之间。为了摆脱敌人,疲劳不堪的战士们以最快的速度行进着。三月初的祁连山寒气逼人,战士们累得大张着嘴,喷着哈气,眉毛上,鬓角上,帽沿上和乱蓬蓬的胡须上都结了霜花。

(临泽红军西路军纪念园)

我军刚过了山口,数量众多的敌人骑兵就追了上来。担任后卫的红九军战士,把住山口,打了两个小时左右,歼灭了大批敌人,但终因寡不敌众,阵地被敌人突破。我们到达群山之间的小村子梨园营的时候,敌人已从正面左侧的山头上向我们开始猛烈进攻。追兵又从背后冲杀上来,来路和去路全被敌人切断了。这时九军堵住左侧的敌人。我们三十军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对正面的敌人,抗击追兵。

我们虽然还保持着两个军的番号,但实际上每个团只有二三百人,而且很多同志是带伤作战的。尤其是九军,在古浪一战,实力折损大半,又经过连日厮杀,兵员更少了。但是九军将士顽强抗击敌人,一寸阵地一寸阵地的反复争夺着,使敌人每前进一寸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是敌人像潮水似的,杀退一批,又涌来一批。红九军英勇奋战几个小时,终因寡不敌众,几乎全军覆没。政委陈海松同志身先士卒,在战场上流尽了最后一滴鲜血。

九军失利后,敌人集中力量向我们三十军冲来,我们又抽调两个团共五百多人,临时选择阵地,将敌人阻击在河东岸。

梨园营不能久留,上级决定利用夜晚向深山转移,目的地是八十里外的康隆寺。

进入夜间,我们摆脱了敌人,向深山老林进发。那些高入云端的山峰披着冰雪的盔甲,屹立在星光下,一座比一座险峻。气温已降到零下十四、五度。冷风把山里的雪花吹得卷起来,打在身上、脸上钻入衣领里,冻得我们浑身麻木。但是这时候任何人都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停下来。只听见积雪在脚下碎裂的声音,悲愤的气氛像黑夜一样笼罩着战士的心。整整走了一夜,我只听见两个战士说了两句不完整的话:

“难道我们就这样失败了吗?”声音像是孩子失去母亲一样悲愤。

'失败!我们的人多得很!'一个喉音沙哑的战士扬了一下手臂说:“革命-定能胜利!我们有共产党和毛主席领导……”下面的话被一阵松涛淹没了。这时,我心里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和红一方面军会师的情景,想念起毛泽东同志和一方面军的老大哥来了。

(红军西路军梨园口战斗纪念碑)

我们走到天亮,到了马场滩,距离康隆寺还有八里地。敌人的骑兵又追来了。这里是一片平坝,连一点隐蔽物都没有。牛毛山虽高,却是一漫坡的。马匪的骑兵疯狂地冲上来,担任后卫的二六四团当时仅剩二百多人,和二六三团就地阻击。结果二六四团和二六三团大部分战士壮烈牺牲了。我们且战且走,迅速抢占牛毛山,才立住了脚跟。

牛毛山上,积雪覆盖着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云缠雾绕,阴森寒冷。战士们利用战斗的间隙,或打盹,或从干粮袋里掏出胡麻渣和谷糠烙的饼子,吞一口雪,咽一口饼子。中午时分,敌人发动了集团冲锋。马匪的骑兵拥挤着、嚎叫着冲上了山腰。眼看就要进入我们据守的森林了,这时红三十军军长程世才、政治委员李先念同志命令二六八团坚决把敌人的凶焰打下去。当时上至军长政委,下至伙夫马夫全都手持武器投入了战斗。轻伤员不下火线,重伤的只要手还能动就躺在地上给机枪压子弹,或拔马尾手榴弹的插销。一阵猛烈还击,打得匪军乱了阵势。二六八团的三百多名指战员像三百多只猛虎,乘机追击下去,马匪的骑兵、步兵如雪崩似的滚下山坡。山坡上留下许多匪兵的尸体,敌人的两面军旗也被我们夺来。敌人被迫停止了进攻。

晚上,上级决定整个部队继续向深山进发。为了甩掉尾追的敌人,我们一夜翻了好几座大山。天亮了,当我们拼着力气爬上一道山梁时,西路军总部和九军剩余的一部分同志还在我们左侧的山谷里,没能登上高地,敌人的骑兵又追上来了。这次敌人来势凶猛,漫山遍野都是骑兵。面对这种情况,军长程世才命令二六八团迅速抢占身后的山峰,为全军死守一条退路。其余部队掩护总部机关上山。战场上枪声响成一片,二六八团团长杨秀坤同志,命令全团指战员卧倒在冰冷的岩石上,向密集的马群猛烈射击。二六五团团长郝来明同志的左臂打穿了,他咬紧牙关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把伤口扎住,继续用一只手举着匣子枪射击。团政委黄英群同志卧在一块岩石背后,伤口流着鲜血,但他的一支快慢机不停地向敌人喷射着愤怒的子弹。一股敌人从我们右侧偷偷地摸上来,距离我们只有二十几米远,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们集中火力向这股匪走射击。匪徒纷纷坠马,或死或伤,偷袭的阴谋未能得迟。

(红军西路军石窝会议纪念碑)

战斗在激烈地进行,仇恨的烈火在红军战士的心头燃烧。经过反复冲杀,打了七八个小时,终于重创敌军,敌师长受重伤滚下山崖,敌团长和副团长当了俘虏,敌人溃退了。但是我们也付出了极高的代价,无数烈士的鲜血染红了山峰。

部队继续向祁连山深处行进。来到一个叫石窝的地方,部队进行了整编,继续西进。我们摆脱了敌人的追击,但仍然摆不脱险恶的处境。祁连山荒凉空旷,气候寒冷,部队给养十分困难。有些同志没有牺牲在战场上,却在这里被饥饿、伤病和严寒夺去了生命。

正当我们处在绝境的时候,党中央毛主席的声音从延安传到了祁连山里,电令我们西进新疆,并派陈云和滕代远同志在星星峡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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