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珍贵的、立体的河北梆子教科书——彭蕙蘅老师的“国图讲座”系统全面、生动活泼（四）

第四集 河北梆子板式

彭老师在第三集讲座最后部分已经开起了河北梆子板式的话题，提出了“搭调”这种板式，其实就是这第四集的开头话。彭老师说：“北方的梆子声腔都是板腔体，当然，河北梆子是板腔体之一。其实，板腔体的板式都差不多，但是，根据每个地域的风土人情不同，又形成了各自独特的韵味。戏曲的训练其实是韵味训练，腔的韵味差别很大，但是板式呢，四分之二节拍、四分之四节拍都差不多。”彭老师演唱了1988年创拍的古希腊悲剧《美狄亚》的一个最长的很难唱的搭调：“天宫啊，天宫，快降下万钧雷霆，劈开我的头顶，我、我、我、我、我宁愿抛弃这可恨的生命，在死亡中得到安宁。”大家热烈鼓掌。因为彭老师演唱得十分精彩，笔者无论调动怎样的词汇，也无法形容她当时的演唱的生动性。彭老师接着说：“搭调没有伴奏。它的性质是：一头一尾，中间部分你自己去发挥吧！让你发挥，你得有那本事啊！得把音唱准确了，把情感表达准确了，节奏要抓住观众，差一点都不行。”彭老师继续说：“河北梆子唱法像刀削斧劈一样，直上直下。我在这个搭调中，我运用了一个两个点的“哆”，而且是一个长音，即'生命’——那个'生命’现在舞台上很少用这样的高腔，人在情感达到极致的时候，一定要把声音达到那个高度。力度和张力都是致命的唱法。搭调大部分是用悲剧情感演绎的。”彭老师接着说：“我再唱一个比较新的板式，叫清板。它是从南方雅部戏中的越剧移来的，河北梆子是没这个板式的。河北梆子大拉大扯的唱腔比较多，轻轻诉说，娓娓道来是不足的。在我的印象中，清板在上一代曲作家闫明、邵熙铭老师的戏里大量地运用。后来，我在我的创作中，也用了一些清板，清板有板有眼无伴奏，它会和那种张力很强的唱腔形成鲜明对比，特别能走到人心里去，也需要演员特别走心。清板只有'倍儿哒倍儿倍儿哒倍儿’这个板式，有乐感，要音准、声情结合。”彭老师又示范演唱了《吴汉杀妻》中“坟前立块碑，碑上写书文，文写王氏女，配夫吴汉君”的清板，唱得清爽。彭老师说：“情到悲处，她要宣泄，她要哭天抢地，之后，如果再哭天抢地，就要昏厥过去了，但她一定要把情绪收回来，这个时候就要唱清板，要特别走心地唱。《窦娥冤》里有一段唱腔严格地讲是二六板，但在处理上却用了清板。”彭老师站起来示范演唱：“为救孩儿您受了累，倾家荡产无处归。年迈人体弱多灾崇，孤苦伶仃甚堪悲。劝婆母强打精神要自慰，莫将窦娥挂心扉。保重身体少流泪……”这段清板示范演唱，走心入神，以情带声，以声传情，清淡回甘，体现出窦娥临刑前还对婆母如此地体贴、关心、挂念，充分地表现出窦娥对婆母孝敬的品格。感动得学员们热烈鼓掌。

彭老师说：“这个唱段声音很轻，声音很小，觉得没那么大的张力，但特别能够走心。特别感谢闫明、邵熙铭老师创作了、创造了清板，他们就像河北梆子的里程碑。戏曲一定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我不敢说它发展到什么程度，但是，一定有人引领着往前走，文化的发展是一脉相承的。当我们听唐诗、宋词时，一定能听到《离骚》《汉赋》的影子。当它不能满足人们审美需求时，又出现了元曲。曲、诗不能满足表达人们心声时，又出现了元杂剧。”说到这里，彭老师继上面的“戏曲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一定有人引领着文化的发展往前走”的话这样说：“我们河北艺术职业学院新创拍的实验戏剧《牺牲》，是把革命故事讲给青年人听的一个戏，怎么样把那些革命的、历史的、优良的、优秀的精神传达给当代的年轻人、青年人，让我们的青年人、年轻人深信，信仰和理想是有的，是有过的，我们的先人为了心中的信仰和理想曾流血牺牲。”彭老师的话体现出的意义是：戏曲是迎着时代往前走的，而且是引导着年轻一代的思想与信仰往前走的。

彭老师说到这里，把清板和搭调作了一个对比，指出共性是，都没有伴奏。截然不同的是，搭调要唱出张力，清板要唱走心。她说：“在《牺牲》里面，我也用了几句清板，在杨开慧牺牲前，她嘱咐毛岸英。在岸英受折磨时，她含着泪，含着笑。岸英和母亲杨开慧一起入狱，岸英没有牺牲。此时的杨开慧已决定追随丈夫的信仰准备牺牲，但作为一位女性抛不下自己的孩子。她嘱咐岸英：“恐惧时，儿就闭双眼；难过时，儿就紧皱眉；战栗时，儿就紧握拳；疼痛时，儿就喊娘亲；忍不住，儿就大声叫。”这演唱中的那簌簌飘落的音符，凝聚着精神力量。大家热烈鼓掌。彭老师开始讲“大慢板”，她说：“大慢板是核心唱段，所有北方声腔都有慢板，很难唱。有板有眼，基本上是一板三眼。是四分之四拍，要慢。表达缅怀、追思、愁绪之情。既可表达悲，也可表达喜；还可以表达惆怅，还可以表达羞怯。慢板和搭调一样，生、旦、净、末、丑不是谁上来都能唱的。慢板一般衔接的是小慢板和二六板。比如：河北梆子现代戏《洪湖赤卫队》中有慢板。彭老师起立，示范演唱了韩英唱的“望长空……”一段，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

彭老师给大家讲了当时的历史背景。她说：“当时是白色恐怖笼罩着洪湖，韩英在监狱里满心愁绪，看着满天的星星，在思念赤卫队的战友们，你们在哪里呀？有没有全军覆灭？你们有没有战胜白匪呀？所以，韩英演唱用了一个慢板。大家从慢板中品味到戏曲的味道，体味到人物此时此地的感情。韩英的这段唱里有夯音，夯音是北方声腔里一个很重要的，也是特别有特色的一个音。从技术上讲，夯音用本功嗓。唱豫剧的常香玉借鉴了河北梆子的夯音，人的那种慷慨唱出来之后让人有热耳酸心的感觉，情感非常饱满。离开夯音，河北梆子的味道就失去了色彩，这怎么能行呢？河北梆子是刚强的太行山，是慈厚的河北大平原，是浩瀚的渤海湾成就了燕赵人，成就了河北梆子的情怀。我们河北燕赵之声就是这么慷慨！”彭老师又示范演唱了现代戏《洪湖赤卫队》韩英唱的一个夯音，“望长空”，后面是“啊”。她说：“'嗦’的落音要落本功，夯的时候是要用本功的。用虚音就落不上了，就虚掉了，这就不能成为河北梆子独有的夯音了。这牵扯到几个技术层面，其中有真假声的结合。喉头这个时候要稍微卡一下，不会有影响的，关键是后面'嗦’要怎么落，这是一个诀窍，'嗦’要回归，是本功，这就不能用喉头卡了，要把音竖起来，要用科学的方法来落这个'嗦’。很多人坏嗓子都是因为这个夯音，他把夯音后边的'嗦’音唱横了，唱咧了。希望学河北梆子的年轻学子要掌握这个技巧。彭老师接着往下讲：“慢板还能表现喜悦、羞怯之情。我的老师齐花坦先生演《宝莲灯》，戏中刘彦昌爱慕三圣母，在三圣母的绸缎上写了诗：'明眸皓齿栩如生，默默无言亦有情。君退瘴雾我采药，利人济物两心同。’刘彦昌心里说，别看你是个泥胎，你眼里是有神情的。刘彦昌的这首诗打动了三圣母。”彭老师示范演唱了三圣母被刘彦昌诗句打动的一个唱段：“诗句儿比琴瑟对我轻弹，移步儿下神台把他细看，貌端正神清秀惹人爱怜……”彭老师演唱充分地体现出三圣母对刘彦昌的爱缕情丝。之后，对大家说：“这是个慢板，三圣母深情款款的。河北梆子真有它华丽的一面。”彭老师接着给大家介绍河北梆子“二六”板。她说：“二六板的特点是四分之二节奏。生旦净末丑，谁上来都能唱几声二六板。这种板式可以表达很多内容，如：叙事、报家门等，叙事性强；运用灵活，可塑性强。一个核心唱段，前面是大慢板、小慢板转二六板，上承下接，还可以自成段落。二六板是河北梆子最常见的一个板式，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板式。但要唱好了不容易。二六板加装饰和不加装饰差别很大，根据音的强弱要加装饰音。”说到这里，彭老师举《蝴蝶杯》中胡凤莲唱的两句二六板：“公子打死卢世宽，官兵搜查到龟山。”彭老师告诉大家：“二六板的特质是上下句来回翻，按曲谱是'232，165，1-165’”彭老师以上述两句二六板为例，加不加装饰音从表达的意思上用再唱几遍的方法进行了对比。她说：“如果不加装饰音的话，字不正腔不圆，会觉得缺少了点儿味道。所以说不能不加装饰音，但是，不能多加。加不加装饰音不大一样，不加装饰音无情感，像白开水，索然无味的；加了情感，加了装饰音，就像加了一点淡盐水，可以消毒，再加一点咖啡，就是一怀浓浓的咖啡了。加了牛奶是奶粉，是一杯香甜的牛奶。它可以添加任何佐料，要根据人物情感去斟酌。”彭老师又举张淑敏老师演唱《杜十娘》中“杜薇逃出烟花院……”为例来说明加了装饰音表达的是杜十娘喜悦的情感。杜十娘想，我终于从烟花院出来了。彭老师示范演唱，其中还有二六板的现代戏《牺牲》杨开慧唱的选段：“小岸英一声叫撕肝裂肺，禁不住泪水满眼飞。皮鞭抽来咬牙忍，烙铁烫来不皱眉。独自囚进水牢内，头颅高昂从未垂。孩子临行一声喊，钢铁意志顿成灰。我、我绝不让亲骨肉走进炼狱，为孩子我可以弯腰低眉。”这时从狱里传来小岸英的痛骂敌人的喊声：“你们是大坏蛋！大坏蛋！大坏蛋！”“儿子喊声多宏伟，稚气也可生惊雷。信心陡然增百倍，志愿牺牲不伤悲。岸英啊！你父亲是个伟男子，凶险不畏；你母亲早已是视死如归。为天下的穷孩子不再流泪，你也要人间地狱走一回。恐惧时儿就闭双眼，难过时儿就紧皱眉。战栗时儿就紧握拳，疼痛时儿就喊娘亲。忍不住儿就大声叫，惊天地泣鬼神，惊天地泣鬼神坚不可摧！坚不可摧！”彭老师演唱真是冲胸破喉而出，唱得情景真是逼切如见。中间体现出人物思想跳跃的几句转接的超好，唱得走心，唱得入神，丝丝如扣，唱到了大家心里。之所以如此，是她对此时此地的人物心里拿捏得准确，理解得透彻。感动得大家情不自禁地爆出热烈的掌声，而彭老师抱着这热烈的掌声以手拭泪，因她两眼泪珠晶莹，这就是太入心、太入情的效果。这段红色基因浸润着心田的演唱，是作为讲座人的彭老师经过精心思考而选出来的。杨开慧对儿子毛岸英来说，这钢铁意志般的话语体现出红色基因——一种革命精神的传承；对于彭老师来讲，本次讲座乃至以后的“艺术大讲堂”等场合的讲座，这段演唱都是很重要的，因为它是对革命文化的弘扬，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引领，是以戏曲为载体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以及展示革命者形象的典范。是一种扩大范围的传播。接着彭老师这样说：“这段唱腔有很多板式；有二六板，前边有散板、简板等。讲座只是为你们打开一扇门，真正要走进去，还要你们自己迈腿进去，修行在个人。”本集讲座内容结构为并列式。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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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胡文善，中共党员。书香门第。绰号拼命三郎。承德专业技术拔尖人才。河北省优秀园丁。特级教师。全国优秀辅导员。中国当代著作家。入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成就与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