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剧移植评剧《杨三姐告状》赏析——以吴爱卿塑造的杨三姐舞台形象等为例
晋剧移植评剧现代戏《杨三姐告状》，是吴爱卿在太原市南郊区晋剧团工作时向自己的艺术发起挑战而移植创排的一部戏，荣调太原市实验晋剧院实验团后进行了二度加工，并复排上演，继续引起轰动。不仅填补了晋剧舞台没有《杨三姐告状》这部戏的空白，而且留下了影像资料。可惜至今没有后继者演出，已然成了一部绝版晋剧移植剧目。该剧叙述的是1918年发生在河北省滦县的一桩命案。富户高贵章的第六个儿子高占英，娶雇农女儿杨二姐为妻。杨二姐性情温良，贤淑守家。高占英却不顾有家有女，竟与其大嫂裴氏、其五嫂金玉明铺夜盖，鬼混通奸。杨二姐看着家里的逆伦之事，发生在读过书的丈夫身上，气上心头，无奈之下，苦口相劝，毫无效果。高占英不仅不听妻子的好言好语，反拳脚相加，并与裴氏、金玉及其族叔高贵和（拐子）合谋，将杨二姐活活害死。杨三姐随母亲到高家探望，发现杨二姐已死，且有被杀害的嫌疑，便毅然决然要为杨二姐告状官衙。杨三姐首先向滦县控告，遭受了贪官污吏的百般刁难，并欲以断高家赔款草草结案。杨三姐不服，遂上告到天津直隶高等检察厅，恰巧军阀出身的杨厅长刚刚到任，为沽名钓誉，立刻准诉。不料验尸吏仍然被高家用金钱收买，但感动于杨三姐不畏高家有钱有势的大义凛然，交出了高家行贿的赃款，还原了事实真相，杨三姐终为杨二姐报了血海冤仇。该剧一波三折，反映了那个时代的腐朽黑暗，也讴歌了杨三姐的刚毅与顽强，是一曲为老百姓伸张正义的优秀剧目。从该剧诞生到今天，已有上百年的演出历史。吴爱卿在晋剧《杨三姐告状》中饰演杨三姐。从人物造型观赏，一点都不输评剧原创演出版本（1980年演出本）；从表演风格观赏，也演出了杨三姐的泼辣性格；从演唱与念白观赏，依然唱出了她自己一以贯之的特色，方方面面都表现得可圈可点，基本上一气呵成，堪称演绎完美。现在，需要赏析的是：晋剧《杨三姐告状》如同评剧原创演出版本一样，应该被看作是戏曲“逐美”的化身。而剧中人杨三姐的美，不是简单的妆容美、体态美，而是心灵美、性格美。一个围绕命案说事的剧目，何以谓之为美？主要是全剧反映了杨三姐把与杨二姐的姊妹亲情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价值观念；反映了杨三姐敢作敢为，敢恨敢爱，不告下来杀人凶犯誓不罢休的斗争精神；反映了坏人终究会得到惩处而极其符合人民群众意愿的社会自然规律。仅这三点，足以构成了《杨三姐告状》贯穿全剧的人性之美。呈现戏曲“逐善”内涵，也是晋剧《杨三姐告状》的一个重要方面。杨家是雇农，属于老实本分人家；杨二姐是善人，才被冷落、打骂、欺负和杀害；杨三姐看似风风火火，其实是对天理与良知的一次次唤醒；检察厅长即使沽名钓誉，也有其善的一面；验尸吏拿出来行贿赃款，更是一个良心发现，等等。这几方面，在一定程度上，都对全剧诠释戏曲“逐善”内涵，发挥了重要作用。戏曲以唱为主。吴爱卿在剧中饰演的杨三姐有很多唱段，虽然后期没有被流行开来，但从当时的剧场演出效果看，都很有张力。她在剧中的主要演唱特点是：整个声腔能与人物性格、故事情境融为一体，且板式流畅，音清字正，做到了晋腔晋调，悦耳动听。如在“哭灵堂”演出片段，杨三姐有一大板回忆与杨二姐姊妹情深的唱段，捶胸顿足，悲情与愤怒同在，基本上全部使用的是苦音唱法。她一会要和母亲交流，一会要和故去的杨二姐灵位交流，一会还要面对观众唱出来她打小就受到杨二姐呵护与宠爱的点点滴滴，其情其态，把剧场里的观众引导的鸦雀无声，不得不变成了杨三姐的同情者。评剧本身善于反映现代生活，尤其是善于反映底层社会的现代生活，剧种本身的语言风格与声腔特色，构成了《杨三姐告状》风靡几代人的美学基调。评剧移植改编成晋剧之后，吴爱卿用本色性格、本色表演，极尽舞台舒张，明显有意识地弱化了晋剧的细腻、委婉之处，增加了演唱时的辛辣、讽刺味道，包括对演唱节奏以及手势、身段配合人物形象塑造的处理，都进行了新的艺术化加工，给晋剧舞台增加了一个过去没有过的新的故事人物。如杨三姐的几次出堂，就是吴爱卿在剧中的重点表现部分。本来一个未出阁的丫头告状，这在当时就是一个惊世骇俗的举动，女子还在缠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是那个时代一般女子的社会生活状态，而把其行为搬上舞台，由评剧变成晋剧之后，一定是需要有一个总体把握。所以，杨三姐的几次出堂，吴爱卿都有不同状态呈现出来。被拒绝的恨，被欺哄的气，被敷衍的怒，一次比一次表现的情绪激烈，就是最后看到杀人凶犯高占英被枪决了，她也没有把心底的那股劲松下来，在她身上，让人看到了一种势不可挡的生存勇气和命运抗争，也许这正是这部戏对广大观众最直接的心灵涤荡和思想启迪。晋剧《杨三姐告状》演出照｜郭继斌饰演高占英（右）｜吴云花饰演杨二姐（左）观看演出时，记忆比较深的还有站在杨二姐、杨三姐对立面的高占英饰演者郭继斌。这位文武小生演员很会表演“夫妻反目”的戏，且把“夫妻吵架”能用艺术化手段表现出来。如在之后与胡嫦娥创排的“夺梅”剧目《大院媳妇》中，也曾有过这样的表演。在晋剧《杨三姐告状》中，当他饰演的高占英成天厮混在大嫂、五嫂之间，打情骂俏，夜不归宿时，也是回到家中对妻子杨二姐由开始的冷战到后来的争吵、打骂，再到后来干脆捅死了杨二姐。郭继斌在剧中最具表演看点的是：当高占英狠毒地杀害了杨家人之后，还佯装着孝心和善心来到杨家与岳母“报喜”，说自己又找下了新的媳妇，过些时候可以领过来认作“女儿”，继续像亲生的一样孝敬岳母那一场戏。印象中，高占英是由舞台左侧兴冲冲地走上台的。只见他，先是往台前一站，并随意地整了一下头发，然后返身掀开门帘进的岳母家里。只见没有文化，听啥信啥，因家穷而长期不敢怠慢女婿的岳母热情地接待着，不大功夫便把酒菜摆上了炕桌。倔强地站在地上的杨三姐，哪里能容得下高占英边与母亲喝酒边胡说八道，三五句交锋的话说过去后，便把炕桌上的酒菜一股脑儿地推到了地上，顺手拿起鸡毛掸子打了过去。高占英万莫想到会是这样，一下子乱了方寸，左躲右闪，拼命地夺路而逃。这一演出片段，郭继斌在高占英身上一共注入了四个情绪变化：一是刚进岳母家的毫无顾忌；二是“讨好”岳母时的故作近乎；三是请杨三姐一起吃酒碰了钉子的无奈与尴尬；四是突遇杨三姐追打后的手足无措。如此这般的表演，必然会是记忆深刻。吴云花在剧中饰演的杨二姐，也非常符合故事人物性格。从装扮到情绪，再到做表，都演出了杨二姐的人物特点。有一场戏是她与丈夫高占英的耐心交流，只见她怀抱女儿，对从两个嫂子那里“尽兴”回来的丈夫，试图用自己的善良之心，尽力平静地规劝丈夫回心转意。谁知，丈夫根本无视她的爱心与好意，色厉内荏，口出恶言，甚至动手打人。即使如此，杨二姐也没有以恶对恶，其善其心，竭力表现出了一个贫苦人家出生的女子，嫁到富户人家去做儿媳妇的最大忍耐。之后，杨二姐虽然再没有露面，只是舞台铺陈接下来的一个故事线索，但是，吴云花饰演杨二姐的舞台形象，尤其是由她演唱的“我和颜悦色慢口开，尊一声丈夫你听从头”的一大板唱，已经深深地扎入了观众的心底。大嫂裴氏由小旦演员张芙蓉饰演，五嫂金玉由刀马旦演员余芳饰演，两位演员基本上都以彩旦应工，也演出了故事规定的人物特点。杨母、杨国恩、表姐、高贵和（拐子）、牛成、村长、杨厅长等其他角色的饰演者，也在剧中各有特色，并做出了不同努力。该剧移植导演李忠民，复排导演胡润宝、薛春盛，音乐作曲高秋生、韩全鸿、杨永生、尤俊明，显然是原太原市南郊区晋剧团和原太原市实验晋剧院实验团两个集体创作的艺术结晶。全剧时长190分钟，半岛音像出版社出版有当年的演出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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