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昆曲剧院国家一级演员杨帆。
不久前，由著名昆曲表演艺术家侯少奎先生引荐，我去京城的北方昆曲剧院拜访了他的大弟子、国家一级演员、时任演出中心主任的杨帆老师。初次见面的杨帆老师虽年已四十多岁，仍充满着青春的活力，对于我的来访很是高兴并表示了感谢，向我介绍了他的从艺经历和所演的一些剧目。
一
杨帆是1982年进入的北方昆曲剧院学员班，因年纪和个头小，是以学《三岔口》《打店》《探庄》等短打武生戏为主。也就是从那时起跟侯少奎先生学习了《夜奔》，在剧院并有幸亲眼看到过侯玉山、马祥麟、陶小亭等前辈昆曲老艺术家排戏。那时剧院很注重武戏，像《单刀会》《十八罗汉斗悟空》等。杨帆除了向侯少奎先生学《夜奔》《千里送京娘》《华容道》《单刀会》《闹天宫》等多出侯派戏外，还向杨长秀老师学了《探庄》，向北京京剧院的杨少春老师学了《挑滑车》等折子戏，而《闹天宫》则是他最擅长的一出戏。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北昆的武戏很兴盛，演出场次也很多，他也随团出访演出于德国、法国、英国、日本等国家，他演的《三岔口》还代表北昆在国外连演了25场。
▲与师父侯少奎(中)同台演出《千里送京娘》后合影。
▲与师父同台演出《单刀会》后合影。
▲《华容道》饰关羽。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戏曲正处于低潮时期，作为百戏之祖的昆曲也是如此，当年一同进剧院的同学因收入少而离开剧院谋别的生路。杨帆处于那个年代当然也有过迷茫和徬徨，但为了艺术他坚持了下来。作为一个武戏演员在排戏或演出中摔伤是经常发生的事，杨帆在一次武戏演出翻高时不慎摔伤，他的附舟骨突出作了切除手术，在病床上休养了近两个月，恢复程度一直没有达到武戏演员所要求的状态，因脚的问题和养伤时身体加重己不能在舞台完成翻、扑、跌、打的一系列动作，便另辟捷径于2005年考入中国戏曲学院戏曲导演系大专班学习戏曲导演，并于2009年参加了全国昆曲高级创作人才培训班的学习，以致于好几年时间没有上过舞台。后来由于侯少奎先生年事已高不能经常登台演出，昆曲青年演员还不能胜任那些繁重的武生戏，更不能展现侯派的诸多剧目。面对这样的状况，杨帆在2010年四十岁时又重新登上了舞台。
二
昆曲《义侠记》是北昆传承最久最多的一出侯派经典剧目，侯少奎先生复排这出戏是1986年，是马祥麟、侯玉山两位老先生帮助复排的。这出戏是以武松为主，是从“打虎″起始，全剧长达近三个小时，侯少奎先生在演这出戏时，杨帆也向侯先生学会了这出戏。重新登台后，杨帆也演了这出戏，在戏中饰演了打虎英雄武松。
▲《义侠记》饰武松，魏春荣饰潘金莲。
在“戏叔”一场中，因武松长得威武高大，具有男子汉的气魄，致使嫂子潘金莲遂起爱慕之心，用敬酒之时对武松进行百般引诱。当武松得知潘金莲的用意后，斥责了她的不耻行为，杨帆在表演这段时，他用的是″扑灯蛾″的念法：“我怪伊忒丧心，羞耻全不怕，有眼睁开看，把武二特地详察也，我含牙带发顶天立地丈夫家，岂肯做败伦伤化！″但潘金莲仍不死心，她拉住武松的衣襟进一步用语言引诱，武松愤怒地甩开了潘金莲的手，她见引诱不成只得惺惺地退下。武大郎回家后并不知道此事，武松因公要外出几天，他唯恐兄长遭不测，嘱咐道：“你从来心性软似绵，你是只手单拳，你若被人欺压遭人骗，我回来后必将他来消遣。你迟出去，早归来歇肩，须将门儿闭得安全。″嘱托后弟兄二人是洒泪而别，“正是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送断肠人”。武松在得知兄长被害后，怒火满腔的他决心为兄报仇，他先到狮子楼杀了西门庆，然后召集了帮武大郎料理后事的乡邻来到家中。见到潘金莲后，杨帆饰演的武松用[驻马听]的曲牌唱道：“怒从胸发，你杀兄罪重难护加，快把真情写下，你若是说差，须知俺钢刀一举难攀架。”当听完潘金莲诉说了原委后，便一刀结果了她的性命，为兄报了仇。
杨帆在这出戏中饰演的武松有对兄长柔情的一面，也有对恶势力仇恨的一面，他武戏文唱，抓住了人物的内心活动也演好了武松这个角色，很好的继承了侯派艺术和体现了北昆的艺术特色。
三
如果说杨帆在继承侯派传统戏的艺术上有很深的造诣，在现代戏方面也有很好的展现。昆曲《陶然情》就是由北昆根据真人真事编排的一出现代戏，表现的是早期中共革命者高君宇和才女石评梅从相知到相恋的爱情故事，杨帆饰演高君宇，周好璐饰演石评梅。高君宇是早期著名政治活动家和领导者，曾经给孙中山先生做过秘书，是1921年第一批加入的中国共产党，1925年29岁时病逝，悲痛至极的石评梅于三年后也因病去世。真实生活中的高君宇和石评梅在当时也是有声望而辉煌的革命人生，但二人生命却很短暂。
▲《陶然情》中饰高君宇，周好璐饰石评梅。
《陶然情》表现的虽然是风云变幻的大革命时期，但剧情突出在″情″字上。大幕拉开，高君宇面对秋风过后的凋零不禁唱出[粉蝶儿]“肜叶爭妍，看群山翠减红翩，望长空北雁征南。天澄明林尽染壮怀波澜，秋风烈横扫人寰，碧空远任云舒卷。”石评梅唱：“粉泪洗干清瘦面，带围宽褪小腰身。东君负我春三月，我负东君三月春”，高君宇接唱：“满山秋色关不住，一片红叶寄相思。”这是高君宇在一片红叶上题写的两句诗寄给了石评梅。这几句对唱是两个人物同在舞台上却不在一个场景，是编导用的当今舞台上的蒙太奇手法，也引用了真实人物的诗词来表达人物之间的思想感情。这场戏是高君宇为了反抗家庭包办婚姻，他追求婚姻自由，大胆的用诗句表达了他对石评梅的爱意。石评梅虽然是个才女，但受过婚姻挫折的她己心灰意冷，她回复道：“枯萎的花篮不敢承受这鲜红的叶儿，我是諫虐狂风后凋败的梅花，已没有重新追求爱情和婚姻的勇气。”但高君宇却表示：″我会用我的挚诚温暖你那颗看似冰冷其实柔弱的心……”石评梅也道出了自已的决心：″我己决心独抱终身，但可以做你唯一的知己，做以事业为伴共度此生的同志。”高君宇面对石评梅的婉拒回复道："你的所愿，我愿赴汤蹈火以求之，你的不愿，我愿赴汤蹈火以阻之。″向石评梅再次表达了深深的爱恋之意，但石评梅仍没有回应高君宇的求爱。高君宇有崇高的革命理想，他“要去陪伴中山先生，那里有国共两党共同的事业，那里有中国未来之希望”。高君宇病逝后，石评梅很自责，手拿红叶到高君宇的墓前倾吐心声寄托哀思“我把这片红叶捧在手里，我把心献出了给你……”。这是一出凄美的诗情悲剧，有的唱词也引用了高君宇和石评梅的原词。杨帆为了演好剧中高君宇这个人物形象，亲自到陶然亭的高君宇墓前瞻仰和查阅了有关资料，终将这位现代人物成功的立在舞台之上，感人至深的剧情也深深的打动了观众的心，此戏还获得北京金秋原创优秀剧目展演前十佳的名次。
四
杨帆虽然当时没有正式拜师侯先生为师，可侯先生却对他很关照，就连演出结束谢幕时也带上他。杨帆嗓音宽厚洪亮，表演潇洒大方，从艺至今，向侯先生学习演出了《千里送京娘》《打虎》《别兄》《杀嫂》《五人义》《夜奔》《单刀会》《华容道》《别母乱箭》等戏，几乎所有侯派戏他都演过，成为了北昆第一大武生，并很快评为国家一级演员。
▲《别母·乱箭》中饰周遇吉。
他怀有一颗感恩之心，对侯先生也很孝敬，向侯先生学的《夜奔》在1994年还获得了首届全国优秀青年演员″兰花"优秀表演奖。曾为昆曲《关汉卿》担任副导演，为昆曲《红楼梦》担任副导演，还为话剧《教育就是兴国》任执行导演，并于2009年参加了全国昆曲高级创作人才培训班的学习。除了上面介绍他的几个戏外，还在现代戏《飞夺泸定桥》《爱无疆》《仰望星空》《图雅雷玛》《荣宝斋》等几出戏中出任男主演。去年11月份去深圳演出了两场《铁冠图》，受到了深圳观众的欢迎。
▲《飞夺泸定桥》中饰红军指挥员。
▲《荣宝斋》中饰殷杰。
▲《图雅雷玛》饰尤龙乌兰。
杨帆虽然早在1982年跟侯先生学戏，但正式拜师却是在2012年的4月13日上午，那天到场的不仅有本剧院的前辈老艺术家和领导，就连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荀派亲传弟子孙毓敏也亲临现场祝贺并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现在杨帆很繁忙，除了主持演出中心的日程工作外，还要参加剧院的演出，一年之中还应邀在京和外地昆曲院团去讲座，他觉得为了发展昆曲艺术虽然忙但也很值得付出。作为侯派传人的亲传弟子，他说："我们这代人是承上启下肩负着老先生的精神和本质来传承昆曲艺术，昆曲作为首批入选世界文化遗产，我们有责任把祖国的传统文化推广出去发扬光大！”
▲与本文作者郭宗民在北昆合影。
图片除署名外，均为杨帆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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