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有闲的时候，才最像是一个人

舟逐清溪弯又弯。垂柳开处见青山。

毵毵绿发覆烟鬟。

夹岸莺花迟日里，归船萧鼓夕阳间。

一生难得是春闲。

——王国维《浣溪沙》

春天到了的时候，

就很喜欢读一些关于春天的诗，

王国维这首，

是近来重读再重读，

依旧觉得美好的句段。

船儿在溪上轻摇缓行，漫无目的；

垂柳依着春风摇曳，无束无拘；

春莺啼鸣，春花初绽，

夕阳按时下山，轻舟适时归程。

节奏依心而行，万物凭风而动，

望远山，远山静默，

看近水，近水无波，

随心所欲，不追不赶，

一切都能与当下心情契合，

这大概，便是所谓“春闲”吧。

01

春闲，有盼头

在纪录片《中国这么美》中，

看到过这样一个片段，

采访流水线上的女工，

她打扮普通，却眼神明亮，

她说：

“重点不是你挣多少钱，

或者你在哪个阶层，

或者你做什么样的工作，

重点是，你心里有没有那种，

你下了班以后，很期待去做的事情。”

人生总是辛苦的，

倘若心里有了盼头，

那么低头捡六便士的时候，

也会少些疲惫。

工作的时候，

节奏一直是被牵着走的，

甲方的需求，团队的配合，

同事的沟通，领导的安排，

一环扣着一环，不曾懈怠。

而工作之外，

节奏就该顺从自己的心，

想快就快，想慢就慢，

想看花草，就慢悠悠地晃到公园；

想吃美食，就打开冰箱准备食材；

春困来袭，就可以窝在被窝梦周公；

春云入窗，就能够仰头发呆一上午

……

总之无需工作，总之取悦自我，

就如梁实秋所言：

人类最高理想应该是人人能有闲暇，

于必须的工作之余还能有闲暇去做人，

有闲暇去做人的工作，

去享受人的生活。

对于这句话，

与梁实秋同姓的影帝

——梁朝伟，定能共勉。

他有事闲着闷了，

就会突然一个人飞到伦敦，

独自蹲在广场上喂鸽子，

当晚再飞回香港，

就好像这一天，

稀疏平常，无甚可表。

我们都不是影帝，

也没有那么多的“六便士”，

足以支撑我们日徙两国。

但是家门口的广场也不错，

有闲情的话，连客厅空调里吹的，

都是自由的风。

02

春闲，便心无挂碍

中国现代的这些文人们，

大都是懂“闲”的，

而且各有各的“闲”情，

钱钟书的闲，是“心无挂碍”：

“洗一个澡，看一朵花，

吃一顿饭，假使你觉得快活，

并非全因为澡洗得干净，

花开得好，或者菜合你口味，

主要因为你心上没有挂碍。”

洗澡、赏花、吃饭，

这些生活琐碎小事，

倘若心上无挂碍，

便是件件欢喜，事事悠哉。

倘若心中有牵挂，

便是零碎日常，匆匆忙忙。

你看“忙”这个字，

心+亡，

是为“心亡则忙”。

心里若是对日常没有波澜，

死水一潭的话，

那么即便俗常是赏花弄草、喝茶读书，

这些雅极之事，也称不上“闲”。

只能勉强说一句：忙的很雅。

若是心底有潺潺溪流，

碧潭之下，还有游鱼穿梭，

那么日常的琐事，

即便是穿衣吃饭，发呆望天，

也是悠闲的，是灵动的。

在很多时候，

艺术，就来自于这样的“闲”，

丰子恺先生，

便是这句话的诠释者。

他很喜欢“宅在”屋子里，

研究一些看起来“没用”的事。

随着心情搬弄家具，

用颜料在自鸣钟上作画，

还剪了两只飞燕，当做钟表的指针，

在画家的眼里，这便是一幅会动的油画。

甚至还总结出了“美学”：

“凡在三点二十几分，

八点三十几分等时候，

画的构图就非常妥帖，

因为两只飞燕适在全幅中稍偏的位置。”

所以你去看先生的画，

笔笔简单，张张风趣，

却无一不透着轻松而悠闲的趣味。

不愧是写出“春光先到野人家”的人。

山野人家，最得悠闲，

自然先发现吐芽的枝杈，

最先闻见春天的芬芳。

03

春闲，是请月入门

在汉字里，

闲的繁体字，是“閒”。

多浪漫的中国人，

请月入门中，便是闲事一桩。

林语堂说：

中国人是闻名的伟大的悠闲者。

琴棋书画，诗酒茶花，

都是因为这“月入门”的閒，

而创造繁衍，风雅至今。

可是于当下来说，

我们似乎丢了这样的“闲”情，

老觉得钱赚不够，活干不完，

生活没啥盼头，心上总有挂碍。

忙碌，奔波，辛苦，疲惫……

最后呢？

最后等老了再去寻“闲”，

可是老了又有老了的忙碌，

心中无月的人，

一生总不得闲的。

春天到了，春月当空，

别忙着赶路了，

抬抬头吧，看看月亮。

无需耗费多久时间，

只要在心中腾出方寸空间，

将月请入，便得一时闲。

东坡诗中写：

江山风月，本无常主，

闲者便是主人。

得“闲”，便成风月之主，

以当下颇为功利的话来说，

这“春闲”，

惠而不费，何乐而不为？

本文「美物计」原创，作者：阿徙。图片来源于 美物计，版权归原作者。本号文章，欢迎分享。未经授权，禁止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