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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父亲的陪考日志

在陪考的短短48小时里,一个父亲在考场外,流出了积攒了18年,陪伴女儿成长历程中的所有眼泪,女儿,请原谅那个软弱和善感的父亲,他是这个世界上随时可以为你奋不顾身的人。

——题记

“有人出来了!”

6月7日上午11点30分,随着高考第一场结束铃声的响起,守候在学校门口的人群开始骚动,潮水一样涌了过来,门口的民警进入临战状态,奋力把家长们阻隔到警戒线以外。

“让开,让开,别挤到孩子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这句话还真管用,焦灼的人群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让负责警戒的民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闺女,我在这儿!”

 “儿子,我在这里!”

一声声呼唤,父母们的关怀溢于言表。

从6点20到达学校门口,坐卧不宁5个多小时的我,等了大半天的我,揉了揉眼睛,也和大家一样,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女儿。

“妈,作文没有写完,我这次高考彻底完了”一个小女孩走出校门,就扑倒在妈妈怀里失声痛哭!

平地一声惊雷,所有的家长都把目光聚焦到她们身上。

“孩子,没问题,咱还有下一场呢,别心慌!”好多家长暂时停止了搜寻自己孩子,都过来安慰他们,我注意到,大家的眼圈都是红红的,当然也包括我。

记得去年高考时,上班路过高中考场,看着门口坐着很多家长,我还告诉女儿:“明年高考,你爹我才不会那么傻呢?我会该上班上班,该睡觉睡觉,我绝对不会站到门口等你。”女儿说,这才是我亲爸呢,咱们拉钩,不准过去啊。

进入5、6月份,女儿的身体就不太好,脊背疼或者拉肚子,让我们放心不下,好几次,我们把她从学校里接出来看医生。各种检查之后,医生每次都说:“不是啥大毛病,应该是压力大,高考一过,肯定就好了,你们可以多陪陪孩子,让孩子自己在家吃饭,也许就会减轻了。”临近高考,医生这些话,就成了很好的理由,6月6日,各种事务处理完后,我还是忍不住给单位请假,而单位领导二话不说,很快批准了我的假。我告诉女儿,我这台还没生锈的发电机,要随时处于备用状态。知父莫如女,我和女儿也自动取消了去年的约定,高考期间好好陪孩子吃饭。

女儿考试怎么样?女儿会不会也出什么状况?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一阵阵紧张,而不争气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这可咋办?我心里暗暗骂自己,见到女儿一定不要哭,一定不要问她的成绩,一定不要给她任何压力……脑子瞬间短路,想好了很多的祝福和鼓劲的话,突然全部梗阻了,只剩一个动作:流泪、不能流、擦干,继续流、再擦干,再继续……

一个无助的父亲在人群中仿佛变成了木乃伊,随着人群毫无思想地左右摆动。

直到“叮铃铃”的电话铃,把我猛然打醒。

“闺女已经到家了,你在干嘛呢?”

是妻子的声音,为了照顾孩子高考,我们家把根据地转移到了距离学校一墙之隔的女儿外婆家。

顿时释然,我终于可以不用让女儿看到爸爸擦眼泪的样子了。

“老爸,还想着你没去接我呢,我们的作文题目是……”女儿笑盈盈地给我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连珠炮似的对我说。

“好好吃饭,都是你爱吃的。”我打断了女儿的话,跑到水房洗脸。

“哈哈,你紧张了不是?说说,你等我哭了没有?”

“哪有,我才不紧张呢,我是……”

想不到,饭吃完,女儿一本正经的给我们说了这么一句话:“老师说了,考试期间不要见家长,我得赶紧走了,听说高考期间,我们校长妈妈让食堂把饭做得可好吃了!”

        这话我信,女儿的校长兼着他们班主任,孩子们都管她叫妈妈,平常照顾得无微不至。在考试之前,就提出每人每人都配发特殊的吉祥物——贴着笑脸的1根火腿肠和2个鸡蛋,其中的寓意不言自明,在高考期间,学校的伙食条件肯定更是无可挑剔。

女儿说话时候很轻松,理由充分得让我不忍拒绝,但是我明白,一定是细心的女儿看透了我拙略的演技,她不回家吃饭的原因是怕我紧张。

临走的时候,女儿告诉我,不准走到学校门口,怕老师看见了批评。而我,只好远远跟着。估摸着她进了校门,然后,快速赶上去,对着她的背影看了又看,幸好,她没有回头……

6月7日下午1点半,我又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这时候人还不多。听到执勤的民警说,上午其他考点有一个同学准考证忘在家里了,民警骑着摩托去取,才没误了考试。我的神经又紧张起来了,赶紧给家人打电话,问孩子是不是忘东西了,确认无误后,这才找个树荫,瘫坐在了在地上。

“看来,女儿不回家吃饭也有道理,万一忘了东西咋办?”我默默地对自己说。

下午考数学,也算是女儿的强项,我知道她会好好答题,而且我也知道她考完不会回家,所以,我也可以不用再掩饰自己的紧张了,要不,离开考点出去转转?

不行,我不能走,万一女儿有需要,到门口找不到我咋办?至少,我得等下午3点考试开始再走。

今年,登封市教育局为了服务高考,专门安排豪华大巴接送孩子到各个考场,吃住都在各自学校,接送孩子的家长少了很多。滴答滴答……时间过得真快,门口的人渐渐多起来,下午3点,考试铃声响起,除了几个执勤民警还有环卫工人,就只有几个寥寥如我一样的家长了。

远远地,我听到收旧手机的喇叭声刺耳地响起来,我一个激灵站起来,没等民警行动,我就快速跑过去,压低嗓音说:“里面高考呢,说话都不敢大声,你们放着喇叭闹不闹啊?”他们一看我的义正词严,赶紧关了喇叭离开了。

不行,我得守着学校,再有人扰乱秩序,我得第一时间制止。有了这个想法,我就彻底放弃了离开的念头。

下午5点,铃声再响,明明知道孩子不会出来,我还是像长颈鹿一样向门口张望。孩子们传递出的信息是数学试题很难,在迎接考生的人群中,已经有家长想要吊打出题老师了,我的心也随着人群的情绪起起落落。女儿,相信你跟别人不一样,一定“考的全会,蒙的全对”。想到这里,我突然笑了出来,嗨,你说,上午女儿看到我这个表情,那该多好啊。

晚上一夜没睡,满脑子都是语文的阅读理解,还有数学哪些早已记不得模糊公式,还有女儿或欢喜或惆怅的表情……

6月8日,考试进入第二天,天下起了濛濛细雨。早上7点钟,我再次目睹了叽叽喳喳的孩子们坐上大巴车来来往往前往考场的场景。本校的孩子们在车启动时,隔着车窗不约而同地挥手向校门告别,而其他学校前来“客场作战”的孩子们在进校门时,和陪伴老师依依惜别的场景,莫名地又戳痛了我的泪点。瞧我,这要是让女儿看见,多丢人啊。

意外的事还是发生了,外校的一个考生,进考场找不到身份证,原来是身份证和雨伞一块不知道放到了哪个同学的包里了,那个时候,也不能到外边找同学翻包,应急措施是孩子先带准考证考试,让陪考老师去公安局开身份证明,考试结束前必须送到。警用摩托再次派上用场,有惊无险,考试前证明送到了。孩子们的错,上帝都会原谅,在那一刻,所有的家长都在默默为他加油,希望不要影响到孩子的心情。

文综考试是一场恶仗,淅淅沥沥的雨一直伴着2个半小时的考试过程。气温不高,适合孩子们发挥水平,同时,这滴答在肩上的细雨,也给场外如我一样激动的家长心送去一丝清凉。

铃声再次敲响,花花绿绿的雨伞汇成了一条爱的河流,而我,就是那条翻腾的鱼,痴痴地看着对岸,等待又在回避着女儿那熟悉的笑脸。

女儿没有出来,我想进去看看女儿,食堂的饭是否合她的胃口,门口的民警让我退了出去,我对午餐完全没有胃口……

中午12点,太阳突然出来了,空气里弥漫着花香的气息,最后一场考试是英语,刚开始是听力,孩子们早早进入了考场,附近的公园静寂非常,我还是不放心,像警犬一样注视着周围可能发出声响的一切物体。

奇怪的是,从那一刻起,我的眼里也不再有泪滴,看着巍峨的高中校门,我突然变得坚强无比。我高考时候也没这么紧张吧,这才不过20多年,我怎么就变得这么软弱?这绝对不是真的我,这场全世界规模最大的高考,对孩子们来说,本来应该是一场盛大的的成人礼,而这两天来的陪伴,让我感受到了高考的严肃和公正、残酷和温情。

高考的魅力就在于阴差阳错,你将走向哪个城市,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你将有什么样的人生,都在这两天里悄然定局。不论如何,当金秋的朔风吹起时,你将从此不同,请原谅那个软弱感性的老爸,老爸老妈只是不想让你那么快长大,48小时的守候,满满都是不舍和祝福啊。

下午4点30分,我走进车里,把我后备箱里的一个心形的牌子放到了后座上,这是本次高考,我对女儿最大的一个秘密。

滴答滴答,时钟还是如此的不徐不疾,而我释然的心情,也一定可以通过微风传递给考场内,那个爸妈眼里乖巧聪慧的闺女。

终场钟声响起,人潮再次拥挤,而我在人群中,却不再无助和悲戚,我的

双手高高举起,那个心形的牌子上写着:点点,爸爸妈妈爱你!

      后记:这是去年陪考期间,应嵩阳高中老师的要求,我写的一篇日志,他们征求我的意见,要不要发上我和女儿的照片,我当时是抗拒的,不想让孩子有太大的精神负担,而去年这篇文章也引发了一个追问:点点是谁?现在这个谜底终于揭晓了,而我珍藏了一年的照片也终于可以骄傲的发出来了。

        忘告诉你们了,当时我举起那个牌子的时候超级忐忑,第一怕别人的目光,第二怕女儿没有看到,没有想到,我刚举起不到1分钟,女儿就跑到了我的面前,现在我的女儿在河南大学就读,我还是会经常叫她的乳名点点。

       重新发这篇日志,想表达的是三个意思:第一是感谢嵩阳高中对我女儿的培养和教育;第二是想告诉我的女儿,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第三是想对这两天在门外陪考的家长说,有泪你就流出来,有爱就要表达出来,好好珍惜这个和孩子相处的最最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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