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红楼梦》，拥有诗意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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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职场宝妈，文学爱好者，中年女文青一枚。

作者

映日荷花

近读《红楼》，不过半月，每日抽出一两个小时，至今已读完前八十回。

87版电视剧《红楼梦》，是从小耳熟能详的，1988年首播时，五岁的我已经跟着大人一起看了，印象最深的就是片头的大石头。但劳动人民不懂大观园里的世界，用我妈的话说，这些太太小姐们无事可做，好弄个小矫情，搞点小别扭。我那时小，只是跟着大人看热闹。

最早接触小说《红楼梦》，还是高一的寒假，语文老师要求我们都要读这本书，于是硬着头皮读了几章。当时感觉开篇是天才的匠心，异常精彩，通过贾雨村的话，对四大家族进行了整体介绍，通过贾宝玉游太虚幻境，带出了主要人物的判词，预示着人物的命运。同时又觉得整部书太过悲剧，书中人无不以悲剧终结。

大学时草草翻过《红楼梦》，还曾以“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做过QQ签名，也曾在图书馆里认真读过关于宝玉“意淫”的论文，但终是浅尝辄止。太过年轻，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是看不懂《红楼梦》的，自然也提不起多大的兴趣。

最近无意间在“十点读书”里看到百合的红楼解读系列，独辟蹊径，角度清奇，又分析得入情入理。一下成了她的“花粉”，添加了“时光雕刻的萝卜花”和“红楼梦研究”两个公众号。读了这些大家的解读，对红楼梦的一些情节有了更深刻的感知，加上自己已是奔四的年纪，生活阅历也有了一些，超越了当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境界，突然觉得《红楼梦》包含人生况味，道尽世间沧桑，竟如获至宝一般。

于是，每天跟着书中的人物过着他们的日子，有种既能超脱尘世又能融入尘世之感。

贾府的生活真实、琐碎而诗意。称得上入世与出世的完美结合，书中既有贾政、王熙凤这样的世俗人物，又有贾宝玉、林黛玉这样活在诗里的人物。芸芸众生、世间百态，字里行间之中，读出他们复杂多面的性格，乖张顽酷的面容，感受曹公笔下鲜活众生的生命张力。

王小波曾经说过：

“一个人只拥有今生今世是不够的，他还要拥有诗意的世界。”

《红楼梦》带给人的诗意，不是那种虚无缥缈的离世之感，而是从世俗污泥中开出的繁花似锦。既落地、又空灵，既有宝相庄严的规矩，又有娇憨嗔痴的风流，既有浓稠的人情往来，又有清傲的独善其身，层次分明，回味悠长。

这里的每一个人物，如刘心武所说，必有其生活原型，才能如此丰满立体。曹公通过在现实世界中细致入微的观察，才能鞭辟入里地刻画出这些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最终给世人呈现出一个蔚为大观的家族画卷。

众人之中，最喜黛玉。喜欢她的直率、天真、通透，羡慕她的才情与风流婉转。其实黛玉是很坚强的，她神经质似的敏感，是她高贵的身份与内心于孤立无援的处境中，所发出的悲鸣。

黛玉的母亲是贾府的千金小姐，连王夫人都说：

“如今你林妹妹的母亲，未出阁时，是何等的娇生惯养，是何等的金尊玉贵，那才象个千金小姐的体统。”

但到了黛玉这一代，父母俱亡，又无兄弟姐妹扶持，家族枝叶凋零。黛玉孤身一人寄住在外祖家，看着贾、王、薛三家热热闹闹，就连史湘云还有正经的叔婶本家可回。只有她，没有身后的退路，连个同姓的亲人都没有。这种巨大的落差对一个心性高傲的女子是太大的打击，尽管她的吃穿用度皆和宝玉一样，但内心深处终究是不硬气，有些拾人牙慧的味道。

再者，黛玉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她太过优秀，可以轻易洞察一切，才生出那样多的细密心思。虽说人生难得糊涂，对于才华出众的人来说，糊涂对他们来说真的是做不到。更可况黛玉还太年轻，远没有到看透看淡的年龄。

过人的才华既是她的骄傲，又是她的不甘。在复杂的现实社会，不是仅凭才华就能走得远走得好的。世态炎凉之下，她只能用小性儿与刻薄来充当带刺的武器，不断警告旁人，保护那个性本柔弱的自己。

众男之中，甚喜贾琏。贾琏有血有肉，颇知人情冷暖、夫妻之道。

贾芸讨好宝玉，宝玉趁机占人家便宜：

“你倒比先越发出挑了，倒像我的儿子。”

贾芸伶俐乖觉，笑道：

“如若宝叔不嫌侄儿蠢笨，认作儿子，就是我的造化了。”

贾琏笑道：

“你听见了？认儿子不是好开交的呢。”

说着就进去了。比起宝玉的狂妄，贾琏更知贾芸奉承背后的蓄意，所以脚下抹油走为上。

贾琏好色，凤姐是个醋坛子，贾琏被她束缚得甚不痛快，连姨娘平儿都不得近身。所以寻个机会就找多姑娘、鲍二家的厮混，最后偷娶了尤二姐，还纳了秋桐为妾。虽有这么多的风流韵事，读下来却并不觉得贾琏坏。正如贾母所说：

“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那里保得住不这么着。从小儿世人都打这么过的。”

一席话充满对生命的宽容。

曹公笔下的贾琏很真实，他好色却知道疼人。对凤姐，他礼待有加。鲍二家的风波过后：

（贾琏）便与凤姐儿作了一个揖，笑道：“原来是我的不是，二奶奶饶过我罢。”弄得满屋人都笑了。

封建社会男尊女卑，一个家族的当家男人能当众向老婆作揖道歉，这个胸怀甚是博大。

对尤二姐，他真情流露，二姐说自己“虽标致，但无品行”，婚前曾有失节行为，贾琏笑道：

“你且放心，我不是拈酸吃醋之辈。前事我已尽知，你也不必惊慌。”

一个古代男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属难得。二姐之死，终是贾琏受了王熙凤的蒙蔽，二姐死后，贾琏抱着尸首痛哭：

“奶奶，是我坑了你。”

这个男人，终是太过善良，没有看透枕边人的狠毒。

贾琏与宝玉，有些像猪八戒与孙悟空。一个亲民，一个高冷；一个知冷知热、嘘寒问暖，一个美玉无瑕、神通广大。活到中年，才明白，名利浮云不过是给外人看的，能有一个会煮面给你吃的男人才最幸福。

读红楼，亦是读自己，读生活。

尽管时过境迁，但读者仍能在书中找到今天人们的影子，那些夫妻，婆媳、父子、兄妹……他们的生活亦是今人的生活，他们的悲欢亦是今人的悲欢。

有读者说《红楼梦》是庸常苦闷中的避世读物。我到觉得，更看懂生活之后，该知道庸常是生活的常态，苦闷是自寻的烦恼，曹公的《红楼》该是生活中的诗意，仅是书中的词句，就多么地耐人寻味呢。

人生，该是从悲剧中寻求生命之美的艺术。

圣经中有这样一段话：

“田地里的野草今天还在，明天就投在炉中，上帝尚且这样装饰。信德薄弱的人哪，何况你们呢？”

生命就是如此，生老病死都是客观规律，不用为明天忧虑，该来的自会来。人该在庸常的生活中找到愉悦的突破口，悠然自得地活在目前一刻。

在闲暇的碎片时间，捧起红楼读上一两页，体会真实细碎的闺房之乐，快哉，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