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一名69届知青的北大荒插队记忆

北大荒插队记忆
作者:俞国宪
目 录
  • 北大荒插队糗事:叫早

  • 北大荒插队糗事:借水

  • 北大荒插队记忆:火柴情愫 

北大荒插队糗事——叫早

几十年前,上海知青到千里之外的东北农村插队,有许多方面不习惯,特别是众多的农村习俗和忌讳。但是,即使有时知青不小心冒犯,善良的农民还是原谅了他们,愠怒一下,慢慢息事宁人。

我在北大荒插队五年,有二件好糗的事发生,现在回忆起来还五味杂陈呢。

有在东北农村呆过的,都领教过那里夏天昼长夜短的滋味。东北因为纬度高,一半时间实际在初冬或冬季度过的,所以农作物生长期特别短,仅仅靠夏天二个多月的时间拼命生长。大自然就在这样安排,既然生长期短,那么就来个光照时间长,用光照足来弥补生长期短的软肋。夏季全天植物受照时间比南方多出一倍。这样一天当作两天用,东北的农作物不就照样很旺盛地成长,照样丰收,成为中国最著名的米粮仓。据说全国三分之一多的粮食是由东北三省提供的。

当然,四十多年前的东北农村庄家活儿不像现在是机械化的操作,除兵团、农场外,乡下农活基本上靠人力、畜力劳作,特别是夏天的铲地。六月份,初夏开始,万物生机盎然,农作物与小草都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茁壮成长。初夏又是一年昼长夜短最明显的时期。早上二点至二点半太阳就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晚上九点到十点红太阳才恋恋不舍地下山。整个天全黑的时间只有四五个小时。农民必须每天在大田里要干上近二十个小时的农活,真是太辛苦了。我们知青刚到北大荒,正好碰上六月份的铲地季节。初到农村,什么都新鲜,有使不完的劲。由于劳作时间长,每天只睡三至四个小时,农民常常不能在天亮时就出工铲地。为此,队里就在这个阶段,专门安排一个人挨家挨户敲门叫早。

“出工了!”叫早的人敲着每家门窗叫,“嗯呢!”农民应答。这样一家家叫过来。农民听到叫早声后会立即起床,扛着锄头,啃着窝窝头,边吃边到队部集中。

我不知怎的,从小就是睡眠比较少,一天睡四、五个小时完全没问题。早起更是我的特长(用现在的话说起来是“百灵鸟”型的睡眠习性)。七月上旬的某一天,铲地中间休息,队长说,叫早的人挑不出来,都提出种种原因,不愿意去(因为叫早的人本身还要比别人早起约半个小时)。我一听,马上举手:“队长让我去,我来叫早”。队长朝我看看:“能行吗?你们知青多爱睡懒觉,肯定不行。”“能行,没问题。”我坚持要求担当这一“重任”。队长本来就挑不出叫早的人,见我决心很大,就勉强地说:“试试吧,从明早起你来叫早。”我很高兴,一则是自己表现好的一种姿态,另外可以认识不少老乡。

其实叫早的这一晚,我始终处在兴奋之中,基本上没有睡着。在炕上翻来覆去,借着夜光反复看着从上海带来的手表。心想千万不能误时了。这天二点左右我就悄悄地起床,因为我们青年点的宿舍在村最西面。我要一人先走到村东口,把第一户人家唤醒,再一家一家由东往西叫,最后叫醒青年点的其他知青。第一天担任这神圣又光荣的任务,心里很紧张。还好,村东口的老李、王振华家窗口一敲,他们就应声:“知道了,嗯呢。”然后点亮了电灯,示意明白了。

当我走到牛学海家时,我也照样敲窗。但奇怪的是里面没有任何反应。牛学海那时五十多岁,是抗美援朝复员的军人,有点小文化,是从山东移民过来的。因为老牛识几个字,也在外面闯荡过,见过世面,所以与知青谈得拢,关系较好,虽然我们刚到生产队,时间不长,但老牛与我们知青的交情还真的不错。我去过他家好几次,他给我吃过好几回韭菜鸡蛋卷的大煎饼,我呢,也送给他几筒从上海带来的卷面。敲窗后,我没有听到他的回音,灯也不亮,心想,可能睡熟了,便熟门熟路地推开他家的灶间门。凡在黑龙江插队的知青都知道,农民家通常为二间到三间屋,外门推进去为灶间。灶台上安着二口大铁锅,边上是一口水缸,还有柴火等。灶间大门一般不锁,关门就用一个搭子挂一下,而且门很不讲究,上门有一个大的门洞(有的是用棉布或塑料布“意思”一下)。我对老牛家太熟了,手一伸进去,把搭扣拿掉,进屋后随手拉了一下电灯。但是灯一亮的场景,把我吓坏了。因为天热,西厢房的门没有关。只见炕上的老牛、他那屋里的及他的三个子女都被突如其来的灯光惊吓得跳了起来。当地农民为防止炕上虱子咬(虱子是当时东北农村最头痛的祸害。虱子暗藏在裤衩里和炕席的间隙,繁殖极快,咬人吸血。),加上夏天热,晚上睡觉,最起码男性老乡大部分裸睡。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惊呆了片刻,又似乎马上明白过来,拔腿往外跑,心虚得前脚跘了老牛家前门喂猪的食槽,着实地摔了一跤,膝盖痛得要命,而且有伤口,皮肤出了很多血。当然接着草草率率地把剩余几户农民的窗口敲一下,也不管他们是否听到。我的第一次叫早就这样开始,就这样狼狈地结束。

天亮了,出工了。老牛看到我一股子怒气,也不跟我搭理。我知道自己错了。这天铲地中间休息时,队长悄悄地把我叫过去,面带愠色,低声地说:“你今天叫早干了些什么,咋整的。人家内屋是不能随便进去的,你怎么开着灯进去,扯淡,扯鸡巴蛋”。怒气十足的队长接着说:“你在窗外敲敲就够了,你咋也不懂这里的规矩习俗。老牛火气老大呢。好了,队里原谅,因为你是知青,明天就不用去叫早了。真是扯淡。”我本想与队长争执,其实我没有进里屋,是他们里屋的门没有关好。再说,当时我才十五六岁,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在生理方面,看到没看到都没有激情。但周边有许多铲地的老乡在注视着我,加上队长火冒三丈的态度,我不能再申辩了。反正是我的错,而且错得很厉害,但绝不是故意的。

这天,我心里糟透了,寻思本想通过叫早来好好表现自己,可第一天就出大错。当时想,知识青年真的要认真改造自己,好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因为我们知道的东西太少了,连叫早这种农活都干不了,多砢碜。这就是我在北大荒唯一的一次叫早,也是难忘的一次。之后,我一直想与老牛赔礼道歉。但这种尴尬事我又能怎么解释呢?当然我已经再三请求队长代我向老牛认错。

在后来近四年半的务农时间里,老牛还是对我客客气气,但是我们之间从未提起“叫早”的那件事,我也再没有去过老牛家。现在想想,真有点五味杂陈。

北大荒插队糗事——借水

我们插队的形式是集体户,十几号知青在一起劳动生活。青年点位于村头,吃用水很不方便,倒不是缺水,而是水井离青年点很远。刚来时,队里派了贫协主席帮我们做饭,挑水的事自然由他负责,还能凑合。可是没有多少时间因为老乡做饭口味不对,知青就开始自己做。吃用水的问题就显露出来。俗话说:一个和尚挑水喝,二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青年点有十几个“和尚”,但大水缸里常常没有水。

有一天的中午,天很热,我铲地回来,渴得要命,青年点的水缸又是见底。我拿着大杯子到周边老乡家找点水喝。那时脑子里形成的词汇就是去“借水喝”。我见隔马车道斜对面一间新盖的草屋门半开着,就径直过去。

因初来咋到,还是用上海人的思维方式和语言习惯来处理生活中的事。在上海,开口向别人暂时使用些物件,一般说“借”,因为要还的,只是临时救急。上海有句俗语: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如果说“要”某样东西,意味着使用后这一物件可不还,而且占有的因素更明显些。所以上海人心里希望得到某样东西时,也不会直接说白,而是很婉转地说:先借来用一用。等待对方说:你拿去用好了。

一杯子水,太廉价了,真的不值钱,即使说“借水”,也是客气话,不会去还的。初到东北,知青胆小、单纯、天真和注重礼貌,也不懂有什么语言忌讳。哪里知道用上海人语言习惯顺口说出的“借点水”这一句话语会引起下面的麻烦。

推开了门,我问了一声:有人吗?只见一年轻娘们出来(在东北农村,已结婚的妇女,称之为“娘们”),我拿着杯子摇了摇,笑着说:借点水,因为……。可是,我的话还没有讲完,那娘们脸上立刻呈现怒色,拉开嘴巴大声说:没有,没有,你赶快走,赶快走,啥玩意。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地把我推了出去,嘴里还不停地叫嚷着:啥玩意,啥玩意,真不是个玩意儿……。她的大喇叭式的声音惊动了左右隔壁正在料理家务的其他娘们,大家纷纷出来打听个究竟。

我丈二摸不着头脑,带着干渴的嘴灰溜溜地退回到青年点。心里寻思,我只不过问她讨点水喝吗,哪里犯着她?后来只好在青年点南面牛羊马等牲口常饮用的积水洼里,掬饮解渴。下午出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一位农民。这位老农发急地说:啊呀,你这还了得,冒犯了。你不能说“借水”,在咱这里只能讲“要点水喝”,而且一定要说“喝”。光说“要水”,也不行。老农进一步解释:你对着娘们说“借水”,就有“借睡”,借她来睡觉的味道,娘们是忌讳的。这可了得。轻一点,可以认为你是在逗娘们,重一点,或者说是在调戏耍流氓。那娘们推你出去,还算客气,她不用铁锨揍,就算你走运了。老农问了我去了哪家借水喝,我告诉了他。老农皱了皱眉头道:这事有点歇虎(东北话意思:有点厉害),那娘们是军属,脾气不咋的,刚结婚,她男人在辽宁当兵。

我听了这位老乡的解疑释惑,懵了好长时间,半晌醒不过来。我想这可糟了,闯大祸了。这天我一直处在胆战心惊状态,生怕这位军属娘们的亲戚来揍我,生怕大队民兵连长(兼任大队知青主管)来处置我。因为我知道,在那个注意阶级斗争新动向,上纲上线的年代里,任何损害贫下中农利益和军人荣誉的行为是不可饶恕的,何况我那时还是“阶级敌人的后代”。

还好,以后几天,风平浪静,那娘们和民兵连长都没有跟我来理论。我猜想:一则,当地老乡很善良,他们同情这批可怜的上海知青千里迢迢来到北大荒种地,还没有入乡随俗;二则,他们认定我不是故意的。

这是一件尘封在我心底的糗事,但它却是四十多年前知青生活中的一个鲜活故事。

北大荒插队记忆:火柴情愫

记得某年前的一个夏季,我想到把珍藏多年的草绿色军棉大衣晒一晒。这件大衣跟随我在北大荒屯垦戍边多年,回沪后作为家庭文物保存着,一直舍不得丢弃。翻晒中,意外在大衣的内袋夹缝里发现了一盒压得扁扁的火柴。里面的火柴棒已断裂几段,火柴头上浅红色的硫磺成了粉沫,但火柴盒外表“呼兰牌”商标清晰可见(黑龙江省呼兰县火柴厂生产的火柴)。睹物生情,撩拨了我的思绪倒回到四十多年前的北大荒农村,想起火柴在那时所发挥的特殊作用及由它所演绎的那种农耕社会特有的自然情愫。

那时的北大荒,农民取火仍以火柴为主。虽然城里已经有少数人使用打火机,但在农村还是稀罕物,农民用不起。火柴倒是常备。有了火柴等于有了火种,有了火种,在人烟稀少的北大荒就有了生存的希望。

记得到东北农村不久,我们知青男生鉴于从上海随身带去的食物消耗殆尽,加上精神空虚就开始学抽烟,后来有两名女知青也学抽起烟来(女性抽烟在北大荒的那个时代很普遍。东北有三大怪,其中一个怪,就是十八岁的大姑娘叼着大烟袋。)。抽烟的火种当然先使用从上海带来的打火机。可是打火机里的汽油和电石用完了,无法得到补充,就把打火机扔了,用起火柴。知青的口袋里不管男女,人人都有火柴。带领干活的队贫协主席在我们刚到生产队时曾嘱咐:你们平时要常备一盒火柴在身上。他说:“在咱这里,有了火柴,慌不了。夏季不怕蚊子小咬儿叮,秋季不愁吃不饱,冬天不怕冰雪冻,夜间不怕野狼咬”。那时我们知青牢牢记住了小小火柴在亘古荒原北大荒生存的重要性。

火柴对农民来讲更是生活的必需品。女人在家烧饭煮猪食暖炕离不开它,男人用途就更多了。我们队里的男老乡个个抽烟。夏秋季节是农活的繁忙阶段,主要劳力大部分在大田里劳作。打头的(干活领队)在劳动一段时间后,会仰头看看天,估摸着时辰大声说:“抽烟了”。“抽烟了”就是“休息”的代名词。对于脸朝黑土,背朝天,汗流浃背干活的社员,最希望打头的能多喊几次“抽烟了”,多休息休息。

夏天,一到抽烟时间,大田里的农民会聚在一起,那种兴奋劲儿就甭提了。农民认为劳累后抽烟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刻,而点燃开心的火种当火柴莫属了。他们掏出随身带的黑小布烟袋,拿出火柴和自己种的烟草,划燃火柴,通过抽烟给身体接接力,并在精神上享受一种难以描绘的乐趣。队里的抽烟大军分为两种。一是用烟斗的,以年级稍大的为主;另一类是自制纸烟,以年轻人为多。用烟斗的总是先划燃火柴,烟斗里的旱烟丝着火了,就向其他社员接火。虽然大家都知道各自都带了火柴,但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能节约就节约。有的主动掏出火柴划燃还传递着一种示好的情意。村民间难免磕磕碰碰,但又整日相见。在“抽烟”时,有时通过先掏出火柴点燃,给对方接火,显示出和好,捐弃前嫌的意愿。“来,来,用我的火,用我的火”。“我有,我有,好,好,谢谢,谢谢”。没有点火的一方在表达客气瞬间,俯身接火,此时彼此的两颊髯须几乎碰在一起。细微的火苗,温暖的火种,连接各自的身体和表情,一种温情随着升腾的两缕青烟氤氲而起。话语不多,不起眼的火柴成了消释彼此前嫌的媒介。有人说“一笑泯恩仇”,北大荒的农村一根火柴常常也能除去误解和仇恨。

划燃火柴是门技术,特别是大风天。抽烟的,点燃火种最重要。这里地广人稀,大田一望无际,遮掩物很少。要是刮大风,我们知青往往这个时候不会使用火柴了。而老乡他们自有本事。快速划燃火柴后用身体挡着风,用手护着火,等着手中细微的火苗“星火燎原”。有时眼看着火苗灭了,但他们的手掌好像有灵气,手、衣服、身体巧妙地配合着,一转身,死火竟然又复燃了。可是我们知青就是学不会。夏季,这里天气说变就变,常常是东边日出西边雨。一阵大雨下来把毫无遮掩的农民淋个透湿。衣服淋湿不要紧,火柴可不能淋着。没有火柴就没有火种,没有火种,烟抽不了,整天迷迷惑惑,干活没有劲,那时绝对不行的。于是老乡把火柴包上塑料纸放在贴心的内衣里,或者装在皮制的烟袋里。可见当地农民对火柴的呵护和敬畏。

秋天的火柴用途更大,不啻抽烟需要它,也会给丰收在望,怀揣无尽喜悦的农民带来便利。仲秋季节,广袤无垠的苞米、大豆、土豆渐渐成熟了,蓝天白云之下,原野一片金色。正准备收获的农民何尝不想捷足先登,先尝尝那即将成熟的果实。于是劳作抽烟间隙,掰几穗鲜嫩苞米,挖几个土豆,摘几颗豆荚,划拉些柴火烧烤着吃。农民边烧边吃边唠嗑边嬉闹。火堆旁,一缕缕青烟含着北大荒特有青草芳香,袅袅升起;燃烧着的火苗依附柴火发出噼啪声;农民期许着这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哈哈哈……”,那发自内心的笑声,给寂寥的荒原带来了盎然生机。

尽管吃了烧烤的庄稼,满嘴是黑色的草灰,但那种烧烤出来的田间美食,香气扑鼻,使人垂涎欲滴。这些庄稼是最环保和绿色的食品。黑土地肥得要命,根本不用施化肥。每逢这个季节,也是知青最开心的时候。我们会积极去掰苞米、挖土豆,点火。每天出工前,知青总要互相提醒:火柴带了没有。由于火柴消耗量大,我们常常到供销社一买就是十盒,二十盒。供销社货架上其它货物基本上光光的,没有多少东西可卖,但火柴是大量供应的,无需凭票限购。老乡告诉我们,关内盲流闯关东,夏秋季节可以不带一分钱,饿不了。但必须备足火柴。到了收获季节,东北大地漫山遍野即将成熟的苞米和土豆是最好的食粮。掰几穗苞米田头烧烤,火柴划燃一下,一顿饭就解决了。

火柴给我们人类带来的好处说不尽,道不完。但有时也会使我们叫苦不迭。主要是质量差导致划燃不着。这当然应该责怪生产火柴的工厂和管理者。有一年,我们几个知青赶着马车去草甸子打草。途径荒芜人烟的沼泽地时,迷了路。折腾了半天,还是找不到马车道。眼看天渐渐黑了下来。车上全部是知青,没有一位老乡,更增加了害怕。我们担心的倒不是吃饭问题,因为车上带了白面和一只活羊。所惧怕的是野狼侵袭。早就听说这一带河套有狼群出没,还伤害过人和牛羊等动物。不过我们带了六盒火柴和镰刀铁叉及大钐刀,用火攻的方式驱赶狼群没有问题(狼夜间怕火和光这是老乡告诉我们的)。于是找了一块高地,安营扎寨,等到明天天亮再赶路。可是不巧,三盒火柴浸了水。另三盒从内衣袋里拿出的干燥火柴,要么火柴头粉沫散了,要么见了丁点火星,而不见火苗。我们干脆几根火柴一起划,还是点不着。真是急死人,这肯定是火柴质量问题。那时黑龙江呼兰火柴厂生产的火柴质量很差,有时半盒点不着火,有时整盒不能用。

天已经深黑了,星星在上空开始向我们眨巴着眼睛。远处狼群已经闻到人和羊味,急促赶来,觊觎着。漆黑的草原之夜,狼眼忽闪着点点凶狠的绿光,死死盯着送上门的食物。时而还会听到飘来的类似发情母猫叫的狼嚎声,毛骨悚然。马车上的四只马已捕获到狼的气味,发出焦躁不安的讯息。有的马耳朵竖立着,甩着头,鼻孔喷着气;有的马前蹄不停地刨地,马尾巴大幅度地摇摆。我们四位知青急得更是六神无主,焦虑与惊恐写满了知青紧张的面颊。怎么办?只剩下半包火柴,如果还是划不着,我们不是成了狼群和巨蚊的饕餮大餐了吗?在这远离村庄的大草甸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答,孤立无援。万一有个意外,我们岂不是马革裹尸他乡了吗?大概是天佑知青的缘故,在最后剩下五六根火柴棒时,竟然划着了。我们用手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火苗,点燃干草。此刻熊熊的烈火在草堆中燃烧,映红了深邃的夜空,给静谧的大草原带来了火神的欢唱。我们高兴得雀跃三丈。一位知青亲吻着还剩下的几根火柴棒,真是又恨又感激啊!那虎视眈眈的狼群,见光后四处逃散,那些被称为“十只蚊子能抄一盆菜”的东北草甸子巨蚊也被烟熏得晕头转向,飞向别处。这一夜,篝火燃烧到天明,我们无比兴奋,基本上没有睡,围着火堆,谈天说地。是啊,是那几根火柴救了我们……

火柴的使用到现在将近有二百年的历史(之前人类用火石和火镰取火)。最先发明和制造安全火柴是瑞典人伦塔斯脱姆。中国人自己生产火柴源于1879年广东人卫省轩先生在佛山县创办的火柴厂。1982年济南火柴厂建成中国第一条火柴生产线,2012年河北泊头火柴有限公司将最后一批设备拍卖,标志中国大规模火柴生产进入了历史。目前火柴取火早已被电子点火和便捷的打火机取代。国内还有极少且规模小的几家民营企业在生产火柴,主要供应星级酒店和出口。火柴虽然渐渐退出了历史,但它对人类生存和发展起到了长久、无可替代的作用。

不是吗,四十多年前的北大荒人用火柴拓荒开垦,把人迹罕至的荒原变成了米粮仓;他们又用火柴作为人类生存的必须品来点燃火种,维系生命,繁衍子孙;他们甚至通过火柴传承着农耕社会最朴素的乡情,缱绻着人与火之间最真挚的情感。

我现在好好保存着四十多年前来自北大荒农耕社会当知青时留下的弥足珍贵的几根火柴棒和火柴盒。那是一段值得怀念和纪念的火柴情愫,因为它伴随着我们度过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鼓舞我们知青和农民战天斗地,建设边疆,保卫祖国。

作者简介

俞国宪:上海知青,六九届初中。1970年赴黑龙江省甘南县插队,1976年病退回沪。退休前服务于上海市松江区某政府机关。

文章由作者提供本公众号发布  图片来源:网络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人类用火的发展历史 ——转自天涯社区
《知青》|致敬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
老知青忆:在北大荒时曾半夜冒雨从沼泽中救了两头牛
北大荒知青
请读《留守在北大荒的知青》 
《我与你相扶今生》上海女知青与聋哑农民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