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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叉九架,庙小威风大,池浅神灵多

广州知青:许明、高晓杰、张端城、李文岳、孟夏(在海南生产建设八团三连草屋前)

九架知青二三事
作者:海南牙叉农场知青 高晓杰

1968年11月的一天,暮色苍茫之中,几辆从海口开来的大卡车终于缓缓停下了。我们一行广州知青拍掉了一身的尘土,相互帮忙爬下了班驳的解放牌汽车。新奇而又迷茫的眼光打量着不远处草房,几缕幽暗的灯光告知了我们,这儿就将是我们今后落脚的地方:白沙县牙叉农场九架队。牙叉刚听到牙叉农场的“牙叉”这两个字,觉得怪怪的。“牙叉”在广州话里是嚣张,不可一世,很牛叉的意思。难道说这个农场真的很牛叉吗?后来知道,“牙叉农场”果然有不少牛叉的故事。牙叉农场九架队的“九架”,据考,昔共公争帝怒触不周山,见东南水潦,故甩了九颗小石子落于这旮旯。被后人拜称为九架山,故名九架,流存至今。令人惊奇的是,在这穷山旮旯的九架队居然建了一座小水库,二、三十平的水面,每天早晚各发一或二小时电,于是我们这连队的知青每天有了这唯一的几小时的现代文明的享受了,也成了我们向其它连队炫耀的重大资本。经过几天熟悉之后,大家发现我们牙叉农场的知青似乎绰号特别多,五花八门的,小德张,鸡巴仔,老鼠,帅克,大鱼、小鱼、土匪,番薯,面包,光头、老叼、糟糕等。但就是没见有一个高大、光正的绰号。

虽然九架队只是个百多人的生产队,故事倒是挺多,有女生宿舍半夜惊叫事件,有邮寄《参考消息》被批斗事件,有牛肉被窃事件,还有一条蟒蛇煲汤全连分享事件,……。总之在我们九架,就是庙小威风大,池浅神灵多。

前排左起:连长孙焕文、指导员李兴昌、陈世健、司务长孔庆昌。后排左起:洪小缨、谢小英、龚慰苏、邓小芸、高晓杰、朱兴、陈康、郭卓文(在海南生产建设十六团三连,即白沙县细水农场三连)

县城

这天是周日放假,憋了好几天的知青们嗷嗷直叫要兵发县城去逛逛。九架队就在公路边上,离县城只有三公里。下到公路边,这群知青的红卫兵的意识马上出来了,拦车。我们男多女少的一群人就这样双手叉腰站在静静的公路边,等了半天,一辆满身尘土的破解放牌轰隆轰隆地爬过来,知青们站在黄泥马路的中间,左手叉腰,昂首挺胸,右手扬起,“停车!停车!……”,乡下司机在滚滚黄沙中嘎然而停车,望着面前的知青,木然的双眼中只有迷惑,根本就没有被劫车的概念。知青们则手脚麻利,熟练地从各个方位登上了卡车。半个小时后破卡车总算到了县城,大家拍拍车顶,知青们麻利溜溜的下了车。“县城,我来啦!”。这帮知青学习了几天,仍然还没有一点“接受再教育”的样子。

当我们第一次站在黄土铺就的县城马路中央时,一阵刺穿耳膜的“吱嘎吱嘎”声。闻声望去,只见一架巨大木轮子的牛车被一赤脚乡民牵缰前行,木轮子足有一人高,用十来块木板拼钉而成,中间留一圆孔,两个木轮中间插一根圆棍,加一个架子,成就了一台牛车。天哪!在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中,我们感觉像去到了中古世纪。我们终于来到了传闻的县城大饭店。在队里吃了几天淡出鸟来的饭菜,队里的老职工都告诉我们,可到县城的大饭店去改善伙食。说大饭店,其实就一饭堂,挂一大黑板,写上馒头,包子,菜肉鱼呀,汤呀什么的,哎,无色无味,乏善可陈。唯一可陈的就只有它的牛奶和甜光饼,我们笑称为“一盅两件”。牛奶是用炼乳冲的,分量足够的炼乳用热水一冲,端起杯子乘热灌入口中,整个肠胃都蠕动起来,好似被雨露滋润过了似的,全身的毛孔张开,再加两块光饼,满足感爆棚,思乡思爹妈之情也就随风而去。

这之后,我们这群知青每去县城,左斜挎个军书包,右斜挎个军水壶成了标配,一个装饼,一个装炼乳。尤其是女知青这样装扮起来,很有点《红岩》里的双枪老太婆的英姿。

知青农友黄舜嘉,林木森,徐子峰,高晓杰在农场茅草屋前休息

野山蜂

这里,最令人恐怖的还是野山蜂蜇人。野山蜂体形有拇指大小,一个不小心惹毛了它,就来个极速冲撞向你蜇来,目标还专门是人的脸部眼框周围。那是五月的一个下午,酷暑炎炎,汗如雨下,眼看着我们这一片砍笆即将完工,我发现不远还有一处未砍的小树丛,没多考虑,咔咔咔,挥刀砍起来。谁知还没咔嚓几下子,一颗黑色的飞虫直朝面部撞来,“啪”,跟着一阵巨疼在脑袋中炸开,祸靠,野山蜂攻击,强烈的疼痛感在脑海中弥漫。那感觉就像山路塌方,碎石烂泥往身上猛砸似的……。与此同时,眼中的虚光瞄到还有两三只朝我飙来,惊慌之中,一个柳腰转身,再一个高台跳水,也没看下面是悬崖还是峭壁,越过了七八层环山行,就往下直坠,“啪”,又是一阵巨痛,屁股砸到泥地上,哎呦喂,赶紧回头上望,不见了那几只野山蜂了,只见自己戴的那顶汗水腌唧唧的草帽,还在半空左晃右晃,慢慢悠悠地飘落到身边,唉,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静止下来了。我靠!谁那么缺德,知道野蜂窝就躲开,也不贴个告示告示。连长,司务6长,班长等,一大堆知青纷纷拖着砍刀锄头跑过来围观,叽叽喳喳,有惊恐的,有同情,有安慰的,就是没有分担痛苦的。还好,屁股是咂在泥土上,要是刚好被树楂扎进屁眼里,那才真是没脸做人了。唉,也算做了一件好事,个人的痛苦,换来了大伙们一大段偷懒、逗乐的幸福时光。

哼哼唧唧,昏昏坨坨,也不记得是谁将我抬回了宿舍。到了傍晚,疼痛渐消,精神渐长,。但问题跟着来了。,对镜一照,发现左边脸正在肿胀,变成歪脸斜嘴。靠,太不对称了,怎么不两边一起胀呢,真是恶心到自己了哈。这下没脸见人了。到了晚上,更见肿胀,左眼完全睁不开了,左脸又大了一圈,皮肤变得细腻润滑,白里透红,吹弹欲破了。这还能变回来吗?不变回来怎么办?忧心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听到起床号,听到踢踢踏踏的起床声,朦胧中就准备起床。结果发现左眼难以睁开,不对呀,我现在猪头炳一模样,还上个什么工?班长也过来说了声,就在家好好休息,别上工了啊。嘿,还有这福利?!平时知青们都老盼着老天下雨,就可以在家翘个小板凳政治学习,这下大伙儿上山开工,就我一人独享这福利啦。这时,隔壁宿舍的文岳大哥走了过来,哎哟,这小猪猪是谁呢?细皮嫩肉,白里透红的,真是我见犹怜那,哈哈哈。损吧损吧,看你们啥时被报应哈。没想到,第二天上午将近午饭时间,正在宿舍享受福利、百无聊耐时,突然看见一个一米八的高个头捂着右半边脸,脸上铺着鼻涕眼泪,直往宿舍拱来。撑眼细看,哈哈哈,文岳大哥……!爆笑上前,对着满脸痛苦的文岳大哥说到,怎么老天爷眼瞎啦?本来还想着如何让野山蜂再给我右边脸来一下,让我两边脸对称成帅哥呢,这针怎么就错扎到你脸上去啦!嘎嘎嘎……,苍天饶过谁。眨眼三天过去了,脸皮也薄下来了,福利随风消散,一切又回到之前日复一日的艰苦垦荒大战之中。

左起:林木森,高晓杰,廖永彪,庞伟(海南生产建设十六团,即白沙县细水农场)

独乐乐

一天下午,知青大伙们都在山上砍树。砍着砍着,感觉到空气阴凉起来,山风大了起来。透过树隙,抬头向上,才发现天上已经乌云密布,山雨欲来了。望着满天的阴霾,心情豁然开朗,快下雨、快下雨、快下雨……呀,一边尖起耳朵,生怕漏听了收工的吼声和哨子。老天爷却不急,慢慢悠悠地晃呀晃的,众人也都无心砍树了。手停,耳竖,相互东一句西一句地扯起了一些没营养的话。雨终于慢慢下起来了,收工的哨子也响起来了。跟着老鼠班长就准备往回撤了。猛然,发现不远处一颗大树上挂着个半人大的野蜂巢,细眼看去,透过树隙间射下的光亮,一坨坨橙黄剔透的蜂蜜包裹着硕大的蜂巢,一滴滴琥珀般的蜜汁不断地往地上滴。老鼠,快看!两人看着那不断下滴滴蜂蜜,哈啦子流得比它们还快。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发现周围并无野蜂环绕,它们一只只都急赤赤地往蜂巢里钻。雨开始大起来,空气越发潮湿。哦耶!野蜂的翅膀被雨残啦,完全失去了攻击能力。哈哈,发达啦!“哎,我去叫他们”,拨脚准备去叫上小德张他们。“别”,老鼠班长轻哼一声。呃?……呃!明白了,偷着乐哈。两人赶紧扑上去,一人一根长树枝就对着蜂巢乱捅乱拍,展眼间将大半蜂巢捅到地上,扑上去就疯狂吸允起来。唉,太难了,平时黄菜叶浇酱油饭,永远都是饥饿的感觉,现在天降美食,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收工的哨子忘了,凶残的野蜂忘了。雷雨声,风雨声,声声入耳,蜂巢香,蜂蜜香,香香润胃,吸允到了忘我的境界。半晌之后,撑不下了,肚子已经溜溜圆,比被野蜂蜇过的肿脸还要大。看着地上已经与泥水混合的蜂蜜,恋恋叨叨的还在想着是否回连队拿个脸盆回来装回去,再搞个物理分离,整几坛蜂蜜水出来。无奈之下,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下山了。多年后,我们又回到这山边,抬眼望去,山里的野蜂消失了,开垦的环山行消失了。暮色苍茫之中,只有那红艳艳的木棉花儿在烈阳中盛开。


2022年6月28日写于广州(原稿)

海南生产建设十六团部武装连(白沙县细水农场)战士:庞伟、王启智、高晓杰

作者简介:

高晓杰,广州人。1968年上山下乡到海南白沙县牙叉农场、白沙农场,曾参加县工作队。后就读于海南热带作物学院、广州市水产学校、广州外经贸大学。长期在外经贸部门工作。热爱摄影创作,喜爱文学作品阅读和散文写作。海南知青

九架知青相聚在广州(1982.05)

(本文选自回忆录《千山浪漫层林尽染》一书)
文章来源:晓鹰晓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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