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年——母亲记

今天是小年，南方的小年。以往，过了小年，在农村，给长辈送年的人就开始忙乎了，特别是刚定亲，或者是新婚的小夫妻，他们多数会给父母亲送年。

这些年，我因了在外多年的日子，家乡是否还流传送年一说，我不得而知。也可能因为现在网络时代，微信发个红包就算了事。可，我总是觉得这不够庄重，也没有以往的节日氛围。

在我的脑海中，我依然记得那一年，母亲带着五岁的我，还有出生才几个月的弟弟去给外公和舅舅送年的情景。

那是腊月26，我们集市逢虚的日子，刚下了一场大雪。杀了年猪，父亲割了几份肉，拿了几份年糕，还有几只阉鸡准备送给外公和舅舅。

我换上了蓝色新的卡衣服和裤子，新解放鞋。母亲背着几个月大的二弟，肩上挑着一担行李牵着我沿着公路回外公家。

我挣脱了母亲的手，我喜欢自己一个人走，走在母亲和弟弟前面，我就像引路小先锋。一路上，我蹦蹦跳跳。路上的行人很多，自行车的铃声不断的传来，有时在我前面传来，有时在我背后传来。母亲在后面不时的叮嘱我要小心走路，小心车，走边上。路边坑坑洼洼，我故意大力的踩在小坑里，溅起的水花让我很是开心，可我的新裤子和新鞋子也被弄脏了。

一路上，很多人和母亲打招呼，都说母亲这么有孝心。

沿着水库，经过茶庭（荒野休憩的地方）的时候，我总是特别害怕。因为，那是一条很长的山间小道，路边溪水长流，树木茂盛，杂草丛生，两边高山耸立。茶庭就座落在小道的中间，穿过茶庭，开始下坡，又有一个小水库。从小水库边上开始上山，小了山就是外公家了。

因为刚刚下了一场大雪的缘故，山里倒了很多大树，平日里的山路被横七竖八的大树挡住了去路。

母亲放下担子让我守着，她背着弟弟去前面探路。

我似懂非懂，忐忑不安的应着。山谷里，北风呼呼，伴随着传来的几声不知名的鸟叫。想起母亲平常和我们讲的故事，她说大山里有老虎，有豹子。我越发的害怕了起来，我多么的希望母亲快点出现在我的身边。

我大声的喊“妈，你在哪儿？你找到了路吗？”，妈妈在山涧回答我说“孩子，别害怕，我在这”。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母亲终于回来了。

我说“妈妈，我饿了，我要吃黄年米果”

妈妈说“是冷的，不能吃”

我说“我会吃”

妈妈说“硬了，吃不得”

我说“我冷也会吃，硬也会吃”

妈妈说“傻孩子，等到了外公家煮给你吃” 。

就这样，我和妈妈一边说着一边走着，不一会儿来到了外公家。妈妈和外公和舅舅，表哥们说起我刚才的话，他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说，孩子是害怕，故意找话说。这也成了后面很长一段日子里我的趣事。

这件事情过去了好多年了。我现在想想，也许，舅舅们说的对，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就是害怕，就是想说话。就好像，当我独自经过一片荒野和山林的时候，我会唱歌，或者跑步通过。

但，我也在想:大雪过后，那么多行李，父亲为什么不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