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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纪事:想起小时候的下雨天

文:古岸云沙

图:来自网络

今天扯天扯地,下了一天的雨。中午去一个朋友家吃大席回来,倒头就睡。这一睡就是半下午。醒来无事,怔怔发了一会呆,忽然就前尘往事地想起许多事情来。

想起小时候,每到下雨天,大家经常唱诵的那首打油诗: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以前古人写诗不断句,主人的意思:下雨天,留客在,天留,我不留;客人断句成: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

日子过得穷,走个亲戚,吃顿饭,喝场酒,都是奢侈的招待。

现在日子好了,吃顿饭,喝场酒,都是极容易的事,可是走亲戚住亲戚的事儿反而少了,因为现代人都忙着上班,挣钱,各有各的生活,没功夫花大量的时间伺侯招待客人。

这就是时代的变迁。

说到走亲戚,其实还是小孩子住姥娘家的时候多。有句话:姥娘疼外甥,高梁稞里duan liu虫,意思是疼了都是白疼。可还是挡不住隔辈亲,当娘的一方面是心疼女儿出嫁后的日子不出好过,想要多给女儿分担一点,另一方面也是真的心疼那一个个的小白眼狼。

我小时候就经常住姥姥家。虽然穷,可总是吃得饱饱的,而且也比在自己家里吃得好,所以一住就是好多天,姥姥对我和表兄弟们一视同仁,从无偏袒。姥姥走了好多年了,我也没尽上多少孝心,典型的一个小白眼狼。

到了上学的年龄就不大走亲戚了,只能节假日才去那么几天。所以我对于过去的记忆,最美好最温暖的还是来自于未上小学之前。

每到下雨天,天阴沉沉的,木格子的小窗子更是投不进多少光亮,所以土坯的房子里总是黑黑的,需要点着灯。下雨天没法干活,大人们是要睡一个大觉的,解解乏。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书,小孩子也得找点小乐子玩,拿根树枝,画个四方框,里面再画两条横竖线,找四块小石子,两个人对着头下,最后谁剩下的石子少,谁就是输了。

后来生活条件好了,小孩子有电视看,也有书看了。大人们的兴趣也变了。大部分没事都聚在一起打长条牌(麻将纸牌),一边打,一边吵吵,有时候为了二分钱,恨不得当场翻脸。一个村子里住了多少年,就是老辈的有什么脾性,也都摸得一清二楚了。所以就算翻了脸,打了架,过一段时间不搭腔,日子久了,大家三劝两劝,也就一笑泯恩仇了。

我们家是个牌场。我奶奶有几个固定的老牌友:螺丝转二奶奶,刘大奶奶和我的豁牙大娘。她们每次打牌基本上都是高兴来,败兴走。螺丝转二奶奶一辈子没生孩子,过断了一个本家的侄子,生了三个孙子,日子过得也紧张,她和二爷爷本身就是两个人过日子手紧过了,所以每次无论输赢都要打半天的嘴官司。

刘大奶奶倒是个平和的人,据说她年轻时嫁过一个军官,是曾经过过富日子的人,后来官爷去了台湾,她流落到我们村子里,嫁了一户人家,没有生养,要了一个儿子,生了二个孙子,她跟着两个孙子过。豁牙大娘是我大爷爷家的儿媳妇,与我奶奶的关系不错,爱沾点小便宜,所以每次算帐都会算错,不是少给这个二分钱,就是少给那个二分钱。我奶奶是个较真的人,每回打牌,少算了钱给她,她都要抱怨。然而隔不了两天,二奶奶找个门来,刘大奶奶也来了,豁牙大娘几声婶子一喊,我奶奶就吃不住劲了。于是这样的戏码再次重演。

上小学之后,晚上我跟着奶奶睡觉,总想着能够看她哪天打牌回来,馋了,开了她锁在床头柜上的小木箱,我可以一起享用一块她的冰糖疙瘩。天天陪着熬夜,熬了好几年,一直到我离开家去乡中学里住校,可惜一块冰糖疙瘩也没吃上。

下雨天,着实无聊。冬天还好说,以前可以搓搓草绳,打打包片。夏天就只能睡觉了。不打牌,还真没什么事可以消磨大把的时间。

我父亲刚去世那几年,我母亲一个人在家种地,没事也常常打个小牌。有一回晚上下大雨,前庄有个大娘,与我母亲关系交好,她跑到我们家里来打牌,回去的时候,雨太大了,深一脚,浅一脚,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跤,一不小心就把腿被摔折了。腿一直瘸了好多年,一直到她老人家离世,腿也还是瘸的。一是没不及时检查,二是腿也有关节炎。农村人其实是讳病忌医的,有点小病小灾的,能不进医院就不进医院,免得花钱,还要人伺侯。很多病都是拖出来的。

我还记得上中学时,每到周日回家,赶上下雨天,出不得门,我就用毛笔抄一本唐诗宋词,满满的一张大白纸,写得密密麻麻,家里有一大卷的那种纸,是有一回四姑父出车,从人家车里掉下来,他捡到,送给父亲写字用的。

后来都让我拿来写字了。毛笔字自然是不堪入目的,然而诗词字句让人喜欢,所以常常挂在墙上自己欣赏,后来墙上贴满了,就把房间里拴了用来挂衣服的绳子上也挂满了。那时候我们住在村南头老五爷爷的老院子里,离老院隔着一片大坑,很少有人串门,离我们家最近的是我二爷爷家的儿媳妇——老新媳妇大娘,她特别喜欢我,下雨天,没事干,晚上教我推牌九。

现在已经不记得牌九怎么推了,那时候是真的很迷,恨不得天天晚上盼她来。老新媳妇大娘是城南人,说话有点卷舌头,说水不说shui,她说是fei,梳子也不叫shu 子,叫fu 子。她喊我妮(nei)来,每次喊,都能把我的心融化掉。她是我堂哥堂姐们的后娘,那时候堂哥堂姐们都已成家,她对他们一点儿都不好。可是当后娘也不容易,得有多大的胸怀才能够包容一个有四个哇哇大哭的小孩子的家庭?

其实老新媳妇大娘对我们家不错。她有时候去集上帮着亲闺女卖葡萄,也会给我们一大串。有一回晚上,她带着我去外村听过大戏。我很喜欢她的。因为她对我亲。

我家的那几个大娘,每个人都有个小外号。因为大娘们太多,叫起来也好区分。比如我的二大娘,母亲们私下里都叫她二迂沫。二大娘特别善良,又热情。每次回老家,她都热情地让我们在她家吃饭。她对人没有分别心,也没有是非,在她眼里也没有美丑,没有好坏,一切都是美的,美好的。二大娘也去世好多年了,一辈子没少干活,没少罪,没享过几年福。

老家里的粘土,无论是穿着雨靴还是布鞋,走到哪里一停,都会粘一个大疙瘩的鞋底出来,沉得让人几乎挪不动脚。小时候没有雨靴,夏天还好说,可以赤脚,冬天可以穿毛窝(草编的鞋子),春秋天就比较尴尬,因为穿鞋子一蹅就透水,穿毛窝还没到时候,有时候会把毛窝的帮去掉,拿毛窝下边的木鞋板儿绑在鞋子上,走起路来就象踩高跷,一不小心就会摔一跤。

农村里有伞的人家不多,一般出门就是带片塑料布,披在身上,头上带个草帽。我还学过编蓑衣,用玉米叶子,也可以挡雨。大爷那时候在外地教书,他有一把油纸伞,粗的木撑子,厚厚的油毡布,那应该是那个年代教书先生的标配。那应该也是戴望舒先生《雨巷》里的油纸伞。每到下雨天,我都想撑一撑。

后来有了各种各样的伞,我还是常常想起大爷的那把旧雨伞。不知道放到现在,会不会成为了老古董?因为没有得到过,所以常常忘不了,大约人都有这样的心理。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没有满足的,永远有个空缺在那里。其实我那时候小的还撑不起那把油纸伞。等到拿动,撑得起时,已经换了新的伞。

我还记得上高中时,放暑假回家,与闺蜜一起去田野里淋雨。那时候多么年轻。好象一晃就老了。时代永在变迁与进步中,而我们也在时代的洪流中,被推着一步步往前走着。物事人非,不过是转瞬成痴。

大约在这样的下雨天,人是特别容易怀旧的。 没有伤感,只是怀念。

晚上董先生下班回家,我问他可有什么值得怀念的事儿,因为我在写《下雨天》,他说他想起一件事儿,不是下雨,是下雪,到现在都特别感动:上小学时去同学家,下雪了,他要回家,同学不让回。(我问他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如果是女同学,你懂的,哼哼)他说是男同学。那同学为了留下他,竟然拿了一根拉庄稼的粗绳子把他五花大绑了起来。这留客的心态,可真是登峰造极了。小孩子的心态其实是最纯净的。

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不留也得留。都绑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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