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楼梦》的第101回有个极富意味的小情节。
有一天,身心魄力大不如从前的凤姐夜深睡不着觉,在平儿为其捶打抚慰一番刚要入睡之际,忽然听见睡在隔壁间的闺女巧姐儿哭了起来。
这时候平儿向隔壁对保姆喊道:“李妈,你到底是怎么着?姐儿哭了,你到底拍着他些。你也忒爱睡了。”
那边的保姆李妈从梦中惊醒,听得平儿如此说,心中没好气,狠命的拍了几下,口里嘟嘟囔囔的骂道:“真真的小短命鬼儿!放着尸不挺,三更半夜嚎你娘的丧!”一面说,一面咬牙,便向那孩子身上拧了一把。那孩子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凤姐听见,说:“了不得!你听听,他该挫磨孩子了!你过去把那黑心的养汉老婆下死劲的打他几下子,把妞妞抱过来罢。”
平儿笑道:“奶奶别生气,他那里敢挫磨妞儿?只怕是不堤防碰了一下子也是有的。这会子打他几下子没要紧,明儿叫他们背地里嚼舌根,倒说三更半夜的打人了。”
凤姐听了,半日不言语,长叹一声,说道:“你瞧瞧,这会子不是我十旺八旺的呢!明儿我要是死了,撂下这小孽障,还不知怎么样呢。”
过年了,地主家的孩子也愁带啊!请个好保姆咋就这么难?!
其实凤姐什么都知道!任凭你大人混得如何人模狗样“十旺八旺”的硬气十足,心肝儿肉的宝贝孩子永远是为人父母最软的软肋,连凤姐这样的牛人也是毫无办法。她明白得很,她也知道保姆就在旁边正虐待自己的孩子,可能怎么办呢?杀了一个恶保姆,还有千千万!什么样的环境盛产什么样的人,除非孩子你自己带,所以凤姐只能“长叹一声”像千千万的父母一样睁只眼闭只眼。
凤姐歹毒刻薄,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其夫贾琏也是个不积善德的纨绔子弟。两口子共同铸就了贾府小气候的重要一环,巧姐的遭遇只是这恶性循环的一例罢了。
至于平儿认为“他那里敢挫磨妞儿?只怕是不堤防碰了一下子也是有的。”用现在流行的话就是,善良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好在那时候的女孩不用受教育,幼儿园的针扎、灌药和光溜溜的叔叔爷爷算是躲过了。不过,最终还是被凤姐一语成谶,此时巧姐的坎坷遭遇只是刚起个步而已。在凤姐死后,她的亲舅舅王仁居然趁着巧姐她爸贾琏外出远门之时算计着要把她卖给一藩王做小妾。好在以刘姥姥为代表的人民群众的正义联盟以智慧斗胜了邪恶力量,巧姐有惊无险躲过了这劫。但谁知道以后呢?长大后的巧姐是否会如同她母亲一样刻薄狠毒,继续编织你害我我坑你的这张恶网呢?
真是细思起来极其恐怖!连凤姐这样混得“十旺八旺”的有权势、有财富、有威严、有心机的高端+人口都无可奈何愁孩子带,真不知那些小门小户的人家得有多大的心才能做到睁只眼闭只眼主动限制自己的想象力。让我们荡起岁月静好的双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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