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胡运骅
中国盆景要创新发展,创作出优秀的作品,必须不以创作呈现在人们眼前的具体形象为最终目的,而同时要追求象外之象,言外之意,即所谓意境,使盆景成为创作者内心情感、哲理体验及其形象联想的统一体。优秀的“素仁格”盆景使含蓄的意境美在盆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这正是中国盆景艺术创新发展所要追求的。
“老韩说素仁”对“素仁格”作了全面的解读,言简意明,深入浅出。自本刊201 2年8月号《素仁:一个风格的开拓》始,到2013年7月号《我玩“素仁”》,连载十二期,这充分说明盆景界对“素仁格”盆景的重视和关注程度。我每期都认真阅读,阅后感受良多。
第一次见到“素仁格”盆景是1979年在北京北海公园举办的建国以来首届全国盆景展上。那盆巍然挺立、风格独特的双干“素仁格”盆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1980年代初国家建设部城建司下达了《中国盆景研究》的课题。我们在课题研究时,记得广州著名园林专家吴泽椿先生对“素仁格”盆景作了如下的描述:“岭南派盆景有两种主要形式,一是孔泰初的大树型,另一个是素仁的高耸型,高耸型的盆景树干高挑瘦劲,枝叶稀疏,互不纠结,整体树形飘逸洒脱,超世脱俗。”长期以来盆景爱好者虽然对“素仁格”盆景称颂者居多,但由于创作难度大,历届全国大展中“素仁”盆景始终寥若星辰,获奖者更如凤毛麟角。近年来,我国盆景艺术越来越普及,水平也不断提高,创作“素仁格”盆景者开始与日俱增。
我初访韩学年大师“品松丘”盆景园时,即被韩大师创造的一些素仁格盆景所折服。韩大师不仅是一位盆景收藏家,更是一位优秀的盆景作家,他勇于创新,敢于实践。看到这批有特色、有个性、有内涵的作品,我深感韩大师的学养深厚,并有坚韧不拔的毅力。尽管当时盆景界对“素仁格”还褒贬不一,但我认为,这极具中国特色的“素仁格”盆景应该充分肯定,且对此要深入研究,因为这对中国盆景的创新和发展是大有益处的。于是请中国风景园林学会花卉盆景赏石分会邀请全国盆景爱好者到“品松丘”参加盆景学术研讨会,也邀请世界盆景友好联盟主席、各地区主席和国际顾问到“品松丘”造访,使“素仁格”逐步被国内外盆景爱好者了解和接受。
中国盆景要创新发展,创作出优秀的作品,必须不以创作呈现在人们眼前的具体形象为最终目的,而同时要追求象外之象,言外之意,即所谓意境,使盆景成为创作者内心情感、哲理体验及其形象联想的统一体。优秀的“素仁格”盆景使含蓄的意境美在盆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这正是中国盆景艺术创新发展所要追求的。
素仁是岭南海幢寺的高僧,长期受禅宗思想的熏陶,故他的盆景作品充满了禅意。禅宗是佛教完全中国化的产物,是中国佛教中一个重要的有特色的宗派。禅宗与中国传统文化紧密结合,禅宗思想与儒、道并称为传统文化的三大基本组成,曾一度为中国文化带来活泼生机,它对中国的文入画、山水诗、传统的山水园林产生过深远的影响,把历史上的中国文化带入一个注重自然、和谐、灵气、气韵生动的崭新意境。禅宗传入日本,对日本的传统文化也影响深刻,诸如独树一帜的日本园林、日本茶道等无不打上禅宗思想的烙印。
禅宗的核心观念和终极追求是寻求心灵的空灵境界。空为高深莫测,灵为变化多端,幻化无 .穷、不可捉摸。如深受禅宗思想影响的文入画则重意重简,所谓无干的皆可简,甚至简到“零”,“零”即是白,即是空,计白当“黑”,空、白是为了“多”,空、白能给人无尽、深远、悠长的感受,似此时无声胜有声。
“素仁格”盆景,枝叶疏稀,多一枝嫌多,少一枝觉少,主干在盆中往往偏于一侧,使盆内留下广阔的空间,可以说简到了极致,但寥寥数枝却意境深邃,使人浮想联翩,发人遐思、耐人寻味。
当前正值我国盆景蟠扎加工技艺日臻完美、养护水平不断提高之际,学习研究禅宗的美学思想,运用“素仁格”盆景意境创造的艺术手法来提高我国盆景水平是有其积极意义的。
“素仁格”盆景,提倡简洁空灵,但简洁不等于简单,更不等于简陋:简到极致,但不是简到极端。虽一字之差,却大相径庭,凡事过了度,必然会走向反面。
“素仁格”盆景,提倡简洁空灵,但作品必须符合自然规律,不能随心所欲。优秀的“素仁格”盆景,盆景树木犹如生长在恶劣环境中的古木,它临危列险,与大自然顽强地抗争,虽身处逆境,依旧老而弥坚,容光焕发,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它给人启示,发人深省。但有的“素仁格”盆景简到只有一二张叶片,树木似乎处于奄奄一息生命垂危的境地,这种惨不忍睹的景象是要避免的。
“素仁格”盆景,提倡简洁空灵,但作品还必须遵循美学的原理,要有优美的外形,有的作品简到没有曲折变化,或简单的生曲硬折、矫揉造作,没有一点美感可言,这也不可取。树形再简,线条仍要有曲折变化,且和谐顺畅,如行云流水,具备了优美的外形再由形入神,力求神形皆备。因此我们在推崇“素仁格”意境的创造时,决不能忽视作品外形的塑造。
越来越多的盆景爱好者正在学习和仿效“素仁格”,它已不再处于“阳春白雪”曲高和寡的局面。但我们学习研究“素仁格”,不仅是为了创作“素仁格”盆景,更重要的是要学习“素仁格”以少胜多、意境创造等的艺术手法,去创作更多各类各式具有中国特色的盆景。
(编者注:本文配图均系近期在广东地区盆景展览中展出的素仁格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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