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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别人受过赔家产 为鬼子购粮终遭谴


涂常青先生作为含山县作协理事,创作了大量的文学作品,前几日发布的《在省水泥厂看露天电影》中做过介绍。而同时作为含山县民协理事的涂常青先生,还热衷于家乡民间故事与传统技艺的收集与整理,成果颇丰。并编辑发布了《故事与手工》十数辑,从中我们可以了解家乡许多不为人知的传统和故事,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美好家乡


自从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的铁蹄,踏进中国后,在灾难深重的中国大地上到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犯下了滔天罪行,真是罄竹难书。下面这则经搜集整理后的故事,真实地记录了在抗日战争时期,我贫民百姓遭受日本鬼子残害的历史事实,它就发生在含山县运漕镇西大街上。


80年前的1940年仲秋,古镇运漕的西大街上,徐家粮行和钱氏槽坊两家因互受牵连,就曾经发生过一起与日本鬼子有关的糟糕事情。

运漕是含山县最南边的一个集镇,由于靠近江南商贸城市芜湖,所以这里也是非常繁华、商贾云集行人熙熙攘攘的地方,有江北小芜湖之称。街道两边店铺商号林立,酒肆茶楼遍布。在镇子东南角靠近漕河的美孚洋油站驻扎着十几个鬼子。

徐应有粮行就在西大街上,由于利欲薰心,在这一年秋季,粮行老板徐应有跟日商签定了一份代买粮食300担的军粮合同,拿现在斤两换算相当于6万市斤。因为急需,鬼子给的收购价也不低,按当时的镇上粮食行情,徐应有盘算着还能小赚一笔,但日军有一个要求,必须选一家有经济实力的店商作为担保,日本鬼子怕徐应有一旦卷款而逃,或者完不成300担采购粮食任务的话,就有担保者负责赔偿。因为是跟日本人做生意,一般人都敬而远之,不揽这个搞不好就要赔偿或掉脑袋的事。所以徐应有在街上转了一圈,找了几家沾亲带故且有经济实力的店主,并许诺所赚利润按比例分成,结果谁家也没起这个贪心。

与徐应有粮行相邻的是“钱义发槽坊”,当时在运漕槽坊同业公会就有会员十二家,其中在李鸿章当铺的西隔壁就有一家槽坊,名叫“钱义发槽坊”。这是一家当时在运漕远近颇有名气的作坊,老板叫钱本立,为人忠厚,诚信待人,所以生意非常兴隆红火。


钱家槽坊共分三个作业区域,有制作豆制品的水作业区,有制作酱油、酱菜的酱作业区,还有酿槽作坊区。当时钱家房屋有数十间,请的帮工也有许多人。

1940年,是中国人民正处在抗日战争最艰苦时期,日军到处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不断骚扰我边防军民和堡垒村民众,运漕也不例外,当时在运漕东头的美浮洋油站就驻扎着十几个日本鬼子。镇上的裕民粮行就是日本人所开,说是粮行其实是搜集我抗日军民的军事情报站,内称是日本特务机关十一号,尽干着残害我军民的勾当。诚然也时常遭到我新四军和游击队的严重打击。

没法,徐应有只有厚着脸皮,来到自己的邻居且是多年的好朋友钱本立的家,说明了来意。钱、徐两家虽然互知根底,并且是业务往来关系,平时相处也不错。但是此事关系重大,一旦事有变故,钱家也无力承担赔偿责任,所以给予了回绝。

徐应有回家后,仍然不死心,就找到了借屋居住的邻居汪伯皋。汪伯皋是何许人也?他乃是运漕文人名士,现就任含山县伪县政府秘书(当时伪县政府就设立在运漕西大街当铺,也就是原来李鸿章所开的当铺)。出于在一起居住的缘故,他来到钱本立家当说客,钱老板畏惧伪政府的权威及无形的压力,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在日本人面前签字画押,接受了替徐应有做担保的责任。

第二天一早,徐应有便带着购300担米粮价钱的由汪伪银行和中国储备银行发行的伪币,坐船过河,来到隶属无为县的陡坝镇采购粮食。当时陡坝镇属于新四军控制地区,使用的是新四军大江银行发行加盖“含和”字样的大江钞票和江淮钞票,由于周边地区都是兵荒马乱的,到处是逃难的缺吃少穿的难民。而此时徐应有来购粮,正好遇上了通货膨胀,物价飞速上涨,一天一个价,身上所带的购粮款,亦难以完成所购粮食斤量,两相价差竟要倒贴近百担米钱进去。晚上住在客栈里,唉声叹气,后悔莫及。便以酒浇愁,愁绪更是万端。看来想回是回不去了,因为回去日本鬼子是不会饶过他的,再说怎么向钱老板交待呢?看来钱氏一家肯定是要遭殃了。
 
徐应有躺在床上就像是躺在滚油锅里一样倍受煎熬,翻来覆去也睡不安稳。经过一番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留在河南陡坝镇,反正这边是新四军的天下,我是个商人,如今落难了,想必人家也不会为难我的,不回去自己最起码还能留条命,家里的生意及老婆孩子就听天由命,由着他们造化去吧,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闲逛了几天,在百无聊赖的情况下,索性走进了赌场,很快就将300担购粮款全都输在了赌场,最终在陡坝到处流浪。



眼看着就到了合同规定的交粮时间,而徐应有粮行的老板却杳无音讯,几个日军荷枪实弹来到粮行讨粮,徐应有的老婆是双手作揖,央求再宽限几天,颤抖着声音说:“求皇军开恩,求皇军饶命。”日军小头目一阵叽叽哇哇地嚷嚷:“八格牙鲁!再不交粮,统统死啦死啦的。”徐应有的老婆一个劲地点头:“是,是……”


再说钱家这边,同样遭遇到日军的询问和呵斥,而徐应有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又联系不上,真让钱本立十分为难。自己违心做了担保,不但害了全家,甚至有可能连家产也难以保全。槽坊店主全家整日提心吊胆过日子,见不到徐应有,日军便三天两头带着枪支到钱家槽坊催取要粮。几十年来,因钱本立为人友善,所卖商品又货真价实,一向深受邻居们尊重,而今遭遇如此大难,深得大家的同情,所以后来一听讲日本鬼子来了,就有街坊邻居赶来通风报信,钱本立就领着全家逃往对门的谢家炒货店、谢氏蜡烛店、张氏蚕丝厂、老人坊等几家邻居屋中躲藏起来。好在日军在钱本立家找不到人,倒也没进行打、砸、抢之类等罪恶行径。

修缮一新的运漕西大街李鸿章当铺

日军是不会就这样轻易认了损失的,没有粮食,就得赔钱。徐老板的老婆整天在家里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再说一个妇道人家也拿不出什么大主意来对付日本鬼子的凶残。钱本立觉得老是这样躲藏下去也不是办法,以自己的能耐也抗不过日军不断的骚扰和逼迫,他这个担保者,只能忍痛割肉,变卖家中所有财产,赔了日军的300担米钱,才算了结一桩飞来横祸。

钱家槽坊经过这次沉重打击后,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无力恢复生产,生意面临倒闭,钱家将家中仅有的一点财物分发给了帮工,然后怀着内疚的心情疏散了他们。在日本鬼子驻的美浮洋油站,也多次遭到我新四军和当地游击队的讨伐打击。吓得鬼子一到晚上就躲在洋油站里不敢出来,少造了多少孽债。


现钱家紧邻李鸿章当铺的居住沿街房屋

直到1945年8月15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后,徐应有才从无为如同乞丐般十分狼狈地回到运漕家中,带着一点薄礼来到钱家进行赔礼道歉,并许诺愿意以自家的60亩田产来抵补钱家的损失,话虽是这么说,但也只是干打雷不下雨,徐家田契始终没有出手。钱本立一生为人善良厚道,仁义待人,所以也就没有追讨田契。这样一直拖到解放后徐应有去世,田契也没有到钱家之手。

年近九十岁的钱本立儿子钱俊明及孙子钱仁泉曾感叹地说:好亏徐家田契始终没有出手,否则,文化大革命划成分时,钱家后人必定会划成地主。

解放后因私房改造,钱家有部分房屋已被房产部门划给他人居住。如今,钱家后人仍然居住在沿街前二进的老宅里,几代人同居一堂,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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