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家的“年猪肉”

欧大新

 “啊喽······喽······” 随着一阵唤猪吃食，瓢碰桶沿的声响，小王庄新的一天便这样开始，这也是老王一天中忙碌的开始。

 望着圈中肥胖拱圆的大肥猪，老王很开心地笑了，还对着大肥猪絮叨道: “多吃点，好长膘。过个把月可就指望你了，老伙计，嘿嘿……”就在老王喜不自禁时，听见屋内座机电话铃声骤然响起。这么早会是谁呢，老王心里想着便放下手中的铁桶和舀瓢，一溜小跑进屋，熟练的接起电话。“喂，谁呀？这大清早的。” “爸，是我呀。” 电话那头传来儿子的声音。

听见是儿子的声音，老王别提就有多高兴。老王的儿子小王在外地发展，且小有成就，一晃三年没回家过年了，疫情前一年，也就是一八年，说好要带妻儿回家与一双上人团聚，临了因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办，回家只好作罢。今年十一期间儿子打电话来，让老王去趟他们那里玩上几天，老王说什么也不愿意，因为他舍不得丢下手中的农活还有圈中的大肥猪。未曾见过面的小孙子，在电话那头奶声奶气的叫一声爷爷，把老王高兴的直掉眼泪，一个劲的直叫: 小娃乖······乖······。

 “儿子你这么早打电话给我有事吗？是不是计划好了要赶在杀年猪回来？我早就跟你妈合计好了，今年咱家杀年猪一钱肉也不卖，到时叫上亲戚朋友都上家来胡吃海喝一顿，好好热闹喜庆。一来呢是为咱小孙子补办周岁酒，二来呢也让亲戚们高兴一下子，咱老王家有大孙子了，呵呵……”老王越说越兴奋，越讲越激动，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火花。

“爸，你听我说。” “好，好你说儿子，什么事？”老王屏住气，手拿电话静静地听着。“爸…是这样的…今年咱家就不杀年猪了，到时去菜场割点肉就行了，你就别忙乎了……”“为啥，你们今年又不回家了？我可是已经下了请柬通知大家了，你可别到时给我难堪。”老王大声冲着电话叫嚷起来。“不是的，爸你误会了，不是不回，只是……”“只是啥，你这孩子，你想急死你老子？是不是咱儿媳妇不愿意啊？…”老王听儿子吞吞吐吐，脸上泛起了疑云。“是这样的，爸，你可能不知道，今年国家有新规，农村人不得私自杀年猪了，必须一律去定点屠宰场去杀，所以啊你就把咱家养的猪早点卖了，省得你每天那么辛苦，起早贪黑的，你把妈身体照顾好就行了。”儿子在电话那头向老王解释道。“凭啥，自己养的猪不让杀？真有毫子得味……”老王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老脸变地凝重起来。

老王心里开始打起鼓来，暗忖道:“这小子是不是怕我辛苦，故意忽悠我，或者是他遭到什么难处了？”老王一想到儿子一家在外地，刚才儿子让他把猪卖了，是不是急需用钱？想到这头上不禁冒起了豆大的汗珠，他开始不敢想，又不愿想，生怕真有坏事发生一样，但他心里还是拿定了主意，于是他开始翻厢倒柜地寻找起他的 “棺材本”，他要把手上所有的闲钱打给儿子，好帮他度过难关。

老王草草用过早餐，安顿好瘫痪了的老伴，揣着存折一路小跑去了镇上。他最先来到银行，可是银行还没到开门营业时间，于是他又跑了趟镇政府，他想找他们村帮扶干部小崔问一下关于杀年猪的事情，只有小崔最了解国家大事，他的话一定没错，这些年小崔在小王庄确实也做的很好，所以深受百姓喜欢，口碑也不错。

老王赶到镇政府，正好碰见小崔从办公楼走出来，于是赶忙迎了上去，拽着小崔的手道:“小崔啊，大叔有个事不明白，你帮我拿个主意，这到底是啥情况嘛？”“别急大叔，您有话慢慢说，我听着呢！”小崔扶着老王坐在政府院中的长椅上，笑着回应着。老王一脸愁容道:“小崔呀，你说说这是什么个情况，自己养的猪还不让杀，说是私自杀了要受罚款，你是知道咱农村风俗的，这过年不让杀年猪这是哪码子事嘛！过年不就图个热闹，你说对不对嘛，唉。”老王叹了一口气，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扶贫干部小崔。“大叔，原来是这事呀，您今天赶巧了，这不，我是正要去你们村，关于杀年猪这事对村民作宣传呢。”“啥？这么讲是真的不让杀，为啥呀？”老王抢过小崔话道，老脸涨得通红。“是的大叔，您别着急，您老此时的心情我明白，国家鼓励农民养猪，但杀年猪这块还是必须要到屠宰场去，需科学检验猪的健康情况，有无生病猪，这都是为了大家身体健康，您老可要做表率哟！起带头作用，不要听小道信息，我知道咱老祖先延承的杀年猪习俗几千年不变，就是图个乐，但是我们更要相信国家政策，学会科学食肉、购肉才对，卫生与防疫都很重要的。我知道你家养的可是待杀的年猪。”小崔依旧是笑盈盈道。“那…那杀了的猪肉咋弄，还属于我的吗？”老王疑惑的问道。“那当然，只要猪健康，杀好后，肉、内脏您老可以全部带走，屠宰场一两不留”小崔解释道。“那…那…杀猪的费……”老王原本还想说些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得到确切信息后心里宽许了点，有一点他不用担心的是，儿子一家肯定平安无事，儿子说的都是真的。老王辞别小崔，悻悻地走出政府大院，也不去银行了，径直返回。一边走一边唠叨: “想不通…不明白…都活了几十年了……”。摇着头苦涩的撇嘴。

回到家的老王满脸不悦，老伴只得一旁不停的安慰。

几天后，镇扶贫干部小崔就会开着车，带着屠宰场工作人员来到老王家。年猪在吭吭唧唧中被赶上了车。几小时后老王便用自家小三轮驮着满满一车，白花花的猪肉回到村中，小三轮吱吱呀呀地缓慢前行，家门前老伴坐在轮椅上，寒风吹乱了白发，不见一点喜庆。

老王一觉醒来，眼角润湿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