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完了？

涂常青

从一辆米灰色的面包车高音喇叭里，传出一阵娇气十足的嗲声：今晚黄金时间，八点三十分，在××影剧院隆重上演一场“激情火爆”的大型演唱会，有你愿意看的舞蹈，有你愿意听的劲歌，这里有荤的也有素的，还有美女的那个……机会不容错过，欢迎光临观看。”面包车左右加后面悬挂着三块展板，上面充斥着一群丰乳肥臀、骚首弄姿的靓女辣妹彩照。

      

已办理离休两年的老李头，晚饭后喜欢独自环半个城散步，消消食。当宣传车从他身边驰过，不禁多瞄了两眼。早就听旁人观看后，常津津乐道，好不吸人眼球。以前身居要职，心里虽痒痒的，但表面也得奉劝别人少涉及声色场所。

      

老李头的老伴三年前因病去世，一双儿女也各自成家，另立门户，现在是无官一身轻。遗憾的是身边欠缺一位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每当夜深人静，他总是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内心总会有一种难言之隐的骚动，无法得到排解，常常失眠。

      

鬼使神差般的老李头，不知不觉踱到影剧院的广场，门前一位打扮妖艳的女郎，手握麦克风正声嘶力竭地用充满诱惑的语言招揽眼前的看客。人群中有三三二二的男性购票进场，老李头瞅准没熟人在附近时，极速地走上台阶，掏出贰拾元丢给男售票者，然后手持票根走进场内，在昏暗的灯光下，找个较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八时三十分，大幕徐徐拉开，一男一女主持人走上场，说着荤素搭配的开场白，非常撩人心肺。接下来，是开场歌舞，跳的是《好日子》。一会是歌一会是舞，唱唱跳跳甚是热闹。那激昂的乐曲声吵得老李头心脏有些受不了，在下半场，有一个娇滴滴的女郎披着薄如蝉衣的轻纱走上场，从纱纹里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下体只穿着三角裤，上体连纹胸也没有，她一边嗲声嗲气地唱着，一边做着下流的挑逗动作，并下蹬着身体，仿佛要尿尿似的。场内有许多思想保守的女性低下害羞的脸，老少爷们这时倒是最兴奋的时候。老李头也不例外，睁大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舞台，真是过瘾，花贰拾元值，老李头心里是这么想着。     

自从看了那晚的演出，老李头的内心就开始有些不安份起来，总想找机会放纵一下自己。晚饭后，他依旧独自散步，但心态却少了往日的安宁，觉得日子没从前有滋味了。

      

为了改变心境，老李头决定换一条街面走走。这条街道两旁开着几家温州美容美发洗头房，里面的女服务员们对路过的行人，总是充满着甜蜜的笑意，甚至大胆地向行人招手，那双能勾人魂魄的眼神，让你不得不停下脚步，做些非份之想。老李头目不斜视，不紧不慢地向前踱着方步，走着走着，仿佛耳边传来轻微的招呼声音，他朝声音的方向睃了一眼，只见一名打扮入时的女子正朝他挥手哩。老李头指指自己的头胪，表示刚理过发，不用了。那女子仍甜蜜地称呼他为大哥，让他进去坐坐，玩玩。老李头心里老大不爽，才多大年纪，还称呼我这一大把年纪的为大哥，真没点儿家教。

      

老李头继续朝前走，前方不远处，又有一位妙龄女郎向他挥手，老李头下意识地摸摸下巴有些扎手的胡渣，有几天忘了刮，难得姑娘的一片盛情，还是进去照顾一下生意吧。老李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在理发椅子上坐下。麻烦把我的胡子刮一刮。好。一老一少两人答着。女子在当刀布条上把刮胡刀当了几下，然后在老李头下巴上涂满肥皂液，小心地刮了起来。这时一位穿着暴露约摸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凑过来，蹬下按捏着老李头的腿，由下往上……老李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姑娘，我不需要这种服务。那你需要特别服务？啥特别服务？大哥，你懂的。老李头虽从未进过声色场所，但倒耳闻过一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洗头房，干着狗苟蝇营的生意，今天让自己碰上了？我们是很便宜的，服务包你满意。服务员在进一步招揽生意。老李头沉默不语，暗地里思忖，自己倒底是做还是不做。

十分钟后，胡子刮好了，老李头起身准备付钱。莫慌嘛，等会儿一块付。说完就拽着老李头的胳膊往里屋拖，老李头有些磨不开面子，半推半就地进了里屋。开始他就象一截树桩子，任由小姑娘挑逗摆弄，渐渐地他就来了感觉，进入正题，两人行了一番云雨之欢。事后，老李头顿感酣畅淋漓，也大汗淋漓。仿佛刚翻过一座山，趟过一条河般的劳累。小姑娘伸出一只白藕般的玉手，你给一佰元吧。讨要声把老李头从甜蜜的梦中清醒过来，他赶紧从衣袋里掏出钱，塞进姑娘的手中，然后在夜幕中逃出洗头房。

一连两天，老李头都规规矩矩在家待着，好几位老友打电话来找他下象棋，他也不近人情地托病回绝了。儿子工作忙，不常来看望父亲，有时打电话来问他身体状况，他一个劲儿地说身体好着哩，莫挂念，好好工作别出岔子。

      

三五天过去了，老李头渐渐感觉到在排尿时，下体有些灼热感，便在卧室里用手电照着生殖器查看，发现上面出现多个丘疹、周围绕以鲜红色红斑，还有脓疱。他吓得一屁股跌座在床沿上，这可怎么办哟。忍到第二天，有的己破溃糜烂了，并开始出现全身发热、头痛的症状。

      

老李头记得在上厕所时，曾看到过内墙上有张专科包治梅毒、湿疣、花柳、疱疹等招贴纸，他便带上手电筒，还有纸和笔，乘着夜晚厕所人少，把上面的地址、电话抄下来，然后准备寻着线路找上门求医。      

在私人诊所那儿，医生询问怎得的这种病，老李头不敢直说，谎说是外出旅游时，可能是与人共用生活用具传染的。医生经过一番煞有介事地给他量体温，按脉搏，并检查下体，最后给他配了各种外搽的内服的抗生素药品。     

老李头不放心地问，这能治好吗？只要按时服药、搽药膏，包好。医生最后找他要柒佰伍拾元药费，老李头嫌贵。你是想治好病，还是怕花钱？医生不由分说地瞪了老李头一眼，吓得他不敢再言语。

      

老李头把所有的药品藏衣袋里了，生怕被熟人看见。回家后，便照着医生的吩咐，自行服药搽药膏。转眼又过去一星期，症状好象没减轻多少，罪倒是受了不少，一走路，下边便摩擦难受，裤衩裆部也糊抹了许多药膏，出了这档地龌龊之事，见人也难以启齿啊，如此下去也不是个事，老李头感觉像是在度日如年。

      

这天是周六的早晨，儿子有了点闲暇时间，便带了些水果糕点来到父亲的住处。一进门，就见到父亲脸色有些慌张，眼神也躲躲闪闪。儿子开玩笑地问：爸，你这是怎么啦？好象屋里藏着人似的。没······没藏人，你想哪儿去啦。老李头极力地掩饰。那你紧张什么呀？儿子不安地接着问。唉······说不出口啊。到底怎么啦？儿子又问。我真是个老糊涂，晚节名声不保啊。儿子睁大眼睛问：你干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

       

在儿子追问下，老李头也只得如实道来：唉，只怪我一时头脑不作主，把持不住，进了一趟洗头房，就沾染上了脏病。儿子红着脸说：你咋······进了那地方？那得赶紧治呀。老李头嗫嚅地说：我去私人诊所拿些药回来了。儿子瞪了父亲一眼说，江湖医生卖狗皮膏药你也能信？快把裤子脱了让我看看。老李头忸怩地不肯脱：我······。儿子果断地说：那我送你上正规医院去。   

老李头拾掇着药品。儿子呛着说：带那玩意干啥？老李头悻悻地：我要让医生瞧瞧这药对症不对症，花了我不少钱呢。儿子有点鄙视着父亲，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老李头迈着碎步向门口踱去，儿子发动着摩托车，带着老李头往医院方向驰去。

      

在县第一医院走廊，老李头用手帕捂着嘴和鼻孔，装着咳嗽状，生怕让熟人发现。儿子却不顾这些，挂过号后，就直接把父亲领进男科门诊。门诊室里是一位男性老医生在坐堂，幸好这时没其他病人。老李头进门后就随手把门关了起来，坐在医生面前却又难以启齿，儿子只好上前简要地说了情况。医生便吩咐老李头到拉着布帘后的床上躺着，然后把他的裤子褪到膝盖处，仔细检查着老李头的生殖器。结论是：软下疳。儿子问医生说：软下疳是啥病？医生回答道：它是由杜克雷嗜血杆菌引起的一种性病，主要通过性接触传染。儿子狠狠地睃了父亲一眼。医生用笔在处方笺上边写边说：先给你开点阿齐霉素、红霉素、环丙沙星、头孢曲松。过几天再来复诊。

      

从医院出来，老李头羞愧得无地自容，想死的心都有。儿子绷着个脸，对父亲始终没有好脸色。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父亲做下丢人的事，儿子也不方便对外声传，姐姐和姐夫都在外地工作，这事且按下不表，要是让他们还有自己的老婆和孩子知道了，老头子恐怕再也无脸见人了，怕一时想不开有个好歹，可不是闹着玩的。儿子决定独自一人暗下照顾父亲得了。

      

自从医完回来后，老李头整天坐在家里闷闷不乐，情绪低落，哀声叹气，真是生不如死啊。儿子尽管一早一晚来督促父亲用药，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地关怀，也难解心头的怨恨和自责。就这样忧忧寡欢，度过了三天，第四天早上，儿子如期而至，却叫不开门，从门缝往里看去，发现父亲直挺挺地站在房梁下，身材仿佛比往日显得更高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