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 香

　　

幼时，读小学，喜欢读诗，大都懵懂不解，至今能记忆成诵者，寥寥无几。唯有王安石“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咏梅五言绝句一首，至今难忘。然文公大人吟雪颂梅，个中情感却难以体味。

　　

上了大学，研读宋诗，读卢梅坡的 “雪梅”，又使我平添了几分诗爱。“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梅俗了人，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卢梅坡老先生审美情趣又是别有一番境界，梅和雪都香了。

　　

古住今来，咏梅诗佳作叠出。陆放翁《卜箅子·咏梅》词，只一个“愁”字尽得妙处。而一代伟人毛泽东用此调填出的《咏梅》词，通篇则用是一个“笑”字。当代文化巨人郭沫若，匠心独运，就这一“愁”一“笑”，生发新意，使人们从看到笑傲冰雪的梅花精神中得到鼓舞，去迎接“万紫千红结队来，遍地吹军号”的美好春天。

　　

从诗人先哲们那里得到的诗教，我喜欢诗，尤其喜欢咏梅的诗。

　　

今年春来早，春风一过，杏打骨朵，柳吐绦芽。有朋自远方来，我的那位朋友，闻我县太湖山有一座普明禅寺，天造地设，享有小九华之美称，执意要去，我只好陪同前往。启程时，天还好好的，车行途中，忽然阴霾四合，天地四野竟渐渐昏暗下来，不一会，就有几片雪花落下，再过一会，却潇潇洒洒，纷纷扬扬起来。车窗外，远山近野，一片茫茫，我们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行至山脚下，车不能行，只好徒步上山。不一会，到了百草园，这是普明禅寺的一处景观。园内种有几十种名贵中草药。主人冒雪迎在百草园门口。寒喧之际，突然，我的眼睛一亮，两株梅花，立在园门篱笆两侧，在风雪中，竟是如此鲜明光亮，雪落下，玉树琼枝，煞是喜人。细看那两树梅花，一株红，一株绿，梅树造型相同，花色却各异。尤其是那一树红梅，开的那样火红，那样热烈，白雪镶边，使人不禁想起出塞昭君身穿红底镶白披风的娇容。再细看，那一树绿梅，又是一番风韵。主人介绍说，这两株梅花，已经有二十八年了，是我刚进山时栽下的。当年，我还是个小伙子来办养鹿场。老场长为了鼓励我，扎根深山发展养鹿事业，他就和我栽植了这两株梅花，旨在用梅花斗风傲雪的精神，砥励我。今天的养鹿场，已发展到三百五十多头鹿，成为华东地区最大的养鹿场。年收入达三十多万元，正在洽谈引进外资开发系列鹿产品。主人饶有兴致地和我们边走边谈。端详他双鬓渐雪，我不禁肃然起敬，他就是我省表彰的十先人物之一—窦强。

　　

下山的时候，雪住了。我今天读到了一首书本上读不到的咏梅诗作，那缕暗香，充溢我心田，且将永久不散。

           

  一九九五年十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