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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稻草人之死
29 三千弱水  

二零一四年七夕节刚过,杨沫接到了一个电话,那时她正在青龙寺的出租屋里慵懒的睡着觉,嘈杂的电话铃声将她惊醒,不由得让她心头烦闷,她惺忪的睁开眼睛,摸过床边的电话接了起来。

“喂?”杨沫嘟囔了一句。

“你好!打扰到你了么?”

“你是哪位?”杨沫从床上躺起,斜靠在床头,整了整头发。

“我们之前见过面的,在文艺路的一家书画行里,我姓李。”

“哦!是你呀!”杨沫努力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只记得那人是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人,至于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就完全没印象了,因而一时敷衍的说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我和书画行的老板不是认识么,他给了我你的电话。”那位李先生低低的说着,声音低沉,不急不躁。

“哦!那你找我有事么?”

“是这样,后天我会办一个书画展,想请姑娘来看一看,不知道姑娘有没有时间。”

杨沫心里泛起了嘀咕,心里并不想去却不好拂他的面子,只是说了一句,“那我过两天给你答复好么?”说完便后悔了,想着过两天说不定还是要拂对方的面子,一时却也不知道再说什么,电话那头立时响起了微微的憨笑,显然是心头一乐,“那我过两天等姑娘的电话。”

杨沫“嗯”了一声便将电话挂了,然后将电话扔到一边,仰起头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马晓白是家里的独子却不幸夭折,马晓白的母亲得知这个噩耗时哭的昏晕过去,后来马晓白的家里只唤了几位亲戚便不声不响的在马晓白老家的山村里下葬了。下葬时,山头上黄土飞扬,马晓白的母亲趴在棺盖边上抚着马晓白的脸庞痛哭,李洋、程章和肖雪远远的看着,每个人眼眶都是红红的,肖雪更是泣不成声,趴在李洋肩上痛哭。

马晓白此刻紧闭着双眼,穿着那身用两个月生活费买来的柒牌男装,登着皮鞋,扎着领带,面容严肃,方方正正,他曾经不着一物哭哭啼啼的来到这个世界上,浑浑噩噩的长大,庸庸碌碌的过了半辈子,如今却是干干净净,方方正正,有头有脸的走了,什么也没留下,留下的或许只是一个隐藏在大家脑海中的一个影子。

人便是这样来了,走了一遭,然后走了,又有什么意思?

棺体终于下葬,坟堆上摆着几个花圈,在迎风招展,四周黄土飞扬,撩的大家都睁不开眼睛,只是暗暗的流泪。

马晓白的母亲趴在墓边又哭了一场,这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转身朝着三人走了过来,她的头发在风中凌乱,一瞬间好似老了十多岁,走到三人跟前,扫了三人一眼,“谢谢你们了!”说完又留下泪来。

李洋过去将她扶住,“阿姨,这些都是应该的,马晓白从小到大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是我们没照料好他,实在是对不住。”

马晓白的母亲缓缓的摇了摇头,“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不怪你们,不怪你们。”说完嘴里喃喃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然后便不理三人,和其他人一并走了。

三人转过头看着看着马晓白的母亲一步步走下山坡,背影隐在山后再也看不见了这才回过头来,肖雪此刻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三人慢慢走到马晓白的墓前,并排静静的站着,四周黄尘起,气温渐凉,一直到夕阳西下,程章的身体晃了一下,李洋这才说了一句,“晓白!我们走了!你一个人多多保重!”说完三人朝着坟墓拜了几拜,程章当先走下山去,李洋搀扶着肖雪跟着程章的背影也走了,瞬间整个山头就只剩下马晓白一个孤零零的坟头在风中茕茕孑立,瑟瑟发抖。

 

两天后,那个姓李的中年人再次给杨沫打来电话。

“想好了么?”那人问。

杨沫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那人自然听不出她的意思,忙又解释了一句,“只是一个简单的画展,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姑娘不要多想,如果不愿意的话也没什么,你不要心里有什么负担。”

“我们在哪见面?”

那人心头乐了一下,“要不我来接你吧?”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就是了。”

“曲江南湖的边上,你来了就能看到了。”

“好!我一小时后到。”

“嗯!不用着急,迟些来也没关系。”

一小时后杨沫到了曲江南湖,见那人正站在湖边的一个亭子里,怔怔的望着湖水发呆,杨沫走到他边上,轻轻的拍了下他的肩膀,那人回过头来,穿着一身西装,只是换了一条浅色的领带,显得自己更加年轻些。

杨沫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紧身牛仔裤,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的衬衫,肩上挎着包,头发披在肩上,很是青春可爱,那人不由得看的呆了,“你今天真漂亮。”

杨沫脸上一红,将头别过去,怔怔的望着湖水,湖上一群鹅正在嬉戏,好不热闹。

那人显得有些局促,不住用手攥着西服裤腿,“上次匆匆一面,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李林,木子李,双木林。”

杨沫微微转过头来,“我叫杨沫,白杨的杨,泡沫的沫。”猛然间想起第一次和程章见面时的场面,不由得眼眶一红。

“你怎么了?是不是我的话惹得姑娘生气了?”李林转念想想又是不对,我只是自我介绍了一下,又如何惹得她生了气?难道是我的名字取的不好么?

杨沫扁了扁嘴然后轻轻摇了摇头,随后两人并肩走着,一直走到美术馆门口才停下,美术馆门口挂着一面横幅,上面写着“‘桃李成林’李林西安个人书画展”几个字,杨沫不由得一惊,“这上面说的李林就是你?”

李林尴尬的一笑,“是我!”

杨沫心里泛起一丝崇敬,“电视里常说的那个西安本土画家,青年才俊李林说的就是你?”

李林脸色微红,“愧不敢当!”

杨沫怪怪的看着李林一眼,便不说话了。

二人慢慢走了进去,杨沫才发现整个走廊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墙上的画在孤芳自赏,一时也不好意思点破,只是一边走着一边细细的看着墙上的画,穿过长长的走廊,杨沫终于忍不住回过头问了一句,“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李林脸色浅浅的一笑,“因为书画展是在明天!”

“可是你却让我今天过来!”

“因为我想让你一个人先看看。”李林说话声中不住的用手攥着自己的西服裤边。

杨沫脸色又是一红,转过头不再看他,继续朝着前面走着,却终于在一张画前停下,那张画正是《追风筝的人》,不同的是这张画比过去挂在程章屋里的那张大了几乎五倍之多,杨沫细细端详着那幅画,发现画着牵着风筝的那个人隐隐约约的和自己长得很像,越看越像,脸上更是火烫,“这画里画的是我么?”

李林额头上的汗渗了出来,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是沉沉的点了点头。

“可是……”杨沫嘴里嘟囔着,至于可是什么她自己却说不上来。

“姑娘不用多想,只是那天见了姑娘之后,姑娘的样子就在脑子里一直存着,于是便画了这幅画,姑娘若是不喜欢,我毁了它就是。”说完便伸手想将墙上挂着的画取下来。

杨沫按住他的手臂,“这幅画画的很好,毁了岂不是可惜?”

李林停住了手,沉沉的点了点头。

“这幅画叫什么名字?”杨沫问。

“还没想好,要不姑娘给取一个?”李林问道。

“别姑娘来姑娘去的叫了,怪别扭的,你叫我杨沫就好了。”

李林点了点头。

杨沫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两人一时无话可说,陷入了尴尬,李林更是紧张。

“原来画里的孩子呢?”

提起那个孩子,李林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怔怔的望着那幅画,缓缓的说道:“本来我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一个漂亮的老婆还生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可是后来她们还是离我而去了。”

杨沫听完心也被揪起,“她们为什么要离开你?”

李林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嫌我太穷吧!那时我埋头画画,一画就是十年,家里的生活全靠我老婆一个人的工资支撑,开始我太太挺支持我作画的,后来看着我画画越来越没前途,也便死了心了,在一个早上,我醒来时她便带着孩子走了,不知去向。”

杨沫怔了怔,“那你恨她么?”

李林眉角抽动了下,“一开始恨,恨她夺走了我心爱的孩子,我也找了她几年,后来找不到了,也便不恨了,只能怪我自己没本事,留不住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可是眼下你不是成功了么?”杨沫轻轻的说。

“成功了又能怎么样?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李林望着那幅画中的人喃喃自语。

杨沫心里反复咀嚼着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就叫《记忆》吧!”杨沫末了轻轻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李林转过头看着杨沫。

“我说这幅画就叫《记忆》吧!”

李林略带痛苦的眼神在杨沫脸上扫过又回到那幅画上,口中喃喃的说着那载满了情思的两个字。

 

二零一三年九月,杨沫正在家里做饭,听见有人敲门,她手里拿着铲子,腰上系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赵强,你去开下门。”

那个叫赵强的男人嘴里嘟囔了一句,懒懒散散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去开了门,看见一个头发散乱,个子甚高的年轻人站在门外,便哼哼声道:“你找谁?”

“我找杨沫!”

“这没有一个叫杨沫的人,你找错门了!”说完把那人推了一把然后生硬的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敲门声又想起来,赵强嘴里骂了一句,打开门咆哮道:“都他妈跟你说了这里没有一个叫杨沫的,你他妈有完没完?”

那人见赵强偌大的啤酒肚直鼓鼓的挺着,脸上的横肉翻着褶子,一时也心里强压着怒火,只是说了一句,“我没找错!”

杨沫听见声音,便从厨房里走出来,走到客厅一看不由得愣住,手里的铲子跌在地上,“程章?”

程章兀自被赵强挡在门外,想进来却进不来,赵强怒气陡生,“他是谁?”

杨沫愣了一下,“他是我的一个同学!”

赵强又喊着,“你不是叫杨小如么?”

程章不由得一声惊讶,“杨小如?”

赵强回过头推了程章一把,将他推出门外,“我老婆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杨沫脸上抽动了一下,“你走吧!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么?你还来做什么?”说完脸上的泪已流下。

程章想说些什么却一时语塞,想走进来却被赵强死死挡在门外。

赵强听出了话音,转头看着杨沫,“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们俩还有一腿?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程章心头一震,愣在当场。

赵强见杨沫愣愣的不说话,一时心头更怒,一把将程章扯进屋来,关上门,朝着他肚子就是一脚,程章痛苦的翻倒地上直哼哼,杨沫想过来扶却被赵强喝住,程章挣扎着站起来,攥着拳头,牙齿如崩碎,赵强个头比程章几乎矮一个头,一时心里也是发虚,“怎么着?想打架是不是?赵猛!赵壮!”说话间从另一间房里窜出两个比赵强还胖的胖子奔过来三人将程章团团围住。

程章心里发虚,拳头放了下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赵强一个勾拳朝着程章脸上砸了过去,无奈个子不高,却打到了程章的锁骨,已经疼的程章嗷嗷直叫,身体后仰撞在门背上。

一时三人齐上,拳打脚踢,直打的程章五脏六腑翻滚,口吐鲜血,这才停手,杨沫早已哭的撕心裂肺,却不敢上前,直打的程章奄奄一息三人才住手,赵强的一脚踩在程章的脸上,恶狠狠的说:“本来我还寻摸着想去找你的,没想到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说罢,这事怎么了?”

程章的脸贴在地上,嘴里嘟囔着,“你说怎么了?”

赵强转头看了一眼杨沫,露出一张淫邪无耻的脸,“这个女人结婚几个月来我什么姿势和体位都用遍了,也玩的腻了,你想要也可以拿去,但是我替你白白当了这几个月的爹你总该给我点补偿吧?总不能让我这活王八白当了吧?”

杨沫朝着赵强的背影嘶吼,“赵强,你这个王八蛋!”

赵强转身一句怒吼,“臭婊子,别他妈给脸不要,呆会儿有你好受的。”

程章说话时口中鲜血直冒,“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补偿!”

赵强老鼠般的小眼转了下,“你也看到了,这几个月我替你养媳妇,把她养的白白胖胖,都是我三兄弟的功劳,我们多了也不要,大家都是老实人,你就一人给个十万吧。”

“好!可惜我身上没带那么多,这样吧,你容我几天,一周后我把钱凑齐你看成么?”程章说道。

赵强听完脸上乐的直笑,脚从程章拿起,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土,“这就对了嘛!”

程章将口中的血吐出,冷铮铮的说了句,“现在我能带她走了么?”

赵强一边笑一边微微摇头,“那怎么行?你带她走了,我从哪里拿钱去?你什么时候有钱了你再过来带她走吧。”

程章看了赵强一眼,又扫了杨沫一眼,“好!”

 

从丽园小区走出来,程章拍了拍身上的土,将口中的血吐出,拿出了手机想打一个电话,这时刘一手走过来笑眯眯的对程章说道:“挨打了吧?你这样上去肯定是要挨打的!”

程章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刘一手摆了摆手,“还生气了!”

程章不再看他,大踏步走到马路边上,给李洋打了个电话,“给你说两件事!第一、替我弄三十万,如果你自己弄不到的话就把我延安的房子卖了,第二、把你的枪借我用用!”

“你要枪做什么?”李洋声音惊诧。

“老子要杀人!”程章嘶吼的声音在长沙上空久久回荡。

 

二零一三年除夕夜,程章拉着杨沫的手从丽园小区里走出来,城市上空烟花飞舞,绚丽异常,程章将杨沫紧紧拥在怀里,“杨沫!这辈子我再也不和你分开了!你说好不好?”

杨沫双手紧紧攥着程章的肩膀,幸福的掉下泪来。

“我们这就回延安去,再也不出来了!”

杨沫看着程章沉沉的点了点头,程章再也忍不住,朝着她的唇上吻去,两人紧紧相拥。

 

二零一四年正月十五,长沙上空烟花四射,恍如白昼,猛的一声大响,九尾冲丽园小区五楼的一间屋里传来一声轰鸣,当时谁也没有留意,直到火光冲天,从窗户里直窜出来,冲向天际,人们这才反应过来。

大火烧了三个小时,凌晨才被扑灭,屋子里发现了三具烧焦的尸体,面目不可辨认,鉴定结果是烟花爆竹存放之处离厨房太近才引发了火灾,听的每个人心惊肉跳,再不敢在屋子里存放烟花爆竹。

 

二零一四年十月一日国庆节,杨沫在青龙寺的出租屋里留了一封长信,然后便跟着李林去了世界各地举办画展,再也没有回来。

程章再看到那封信时已是三天之后,再也找寻不到杨沫的身影,一时瘫倒在地上,喃喃的说道:“她最终还是离我而去了!”

信的内容程章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信的末尾的一句话,“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比如爱情!”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比如爱情!”程章喃喃的说着这句话,愣愣的盯着窗外,窗外人头攒动,四面八方的游客正蜂拥而来却哪里还能找得到曾经那个熟悉的身影?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马姓其人,字晓白,三流段子手,书有 《稻草人之死》,《漫游记》等百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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