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客栈
傍晚。
北风呼啸,大雨奔腾。
漫天的雨幕倾泻而下,一片苍茫。
以天地为刍狗,以万物为鱼肉。
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荒野,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滔滔的雨水在地上汇成混流夹杂着石块和尘土在这片荒野上翻卷来去。
荒野的中央有一间客栈,两层,周围用粗木搭就的篱笆围起来,院子里一根丈余的旗杆上吊着一面酒旗,上书“红尘”二字,被风扯得笔直,屋子里透过上下翻腾的旧窗户露出微弱的光,就像黑夜里的萤火,显得那么的渺小和脆弱。
客栈的老板是一个年逾六旬的老头,满头白发,身形佝偻,走起路来慢吞吞的,一脚前一脚后,是一个可怜的跛子。
老板娘今年二十出头,胸脯丰满,大腿坚实,腰身细软,眼神妩媚,情色动人。
今夜似乎并没有什么客人,伙计支在桌上打盹儿,灯影摇晃,光怪陆离。
夜深。
远远的雨幕之外走过来一个人,撑着油纸伞,,一脸书生稚气,走的很急,裤管上都是泥。
书生推开红尘客栈那扇木门的时候,老头正在脱老板娘的衣服,他面色潮红,看着老板娘丰盈的赤裸身躯一点点在这个凄冷的夜里化开,他的眼睛都直了,不住的喘着粗气。
老板娘面露喜色,“你今晚想梅开三度?”
老板脸上的红晕慢慢暗了下去,无奈的摇了摇头。
书生敲门。
老板娘一脚将跛脚的老头踹到床下,披了件衣服便走出门去,出门不忘啐老头一口,嘴里嘟囔一句,“窝囊废!”
书生在大堂上站着,老板娘慢慢从楼上下来,一边走一边穿衣服,胸脯上下波动,身形若隐若现。
书生看的脸色潮红,折了骨头的油纸伞掉在地上。
老板娘抚媚一笑,葱白的手搭在书生的肩上,“这位俊俏的人儿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书生喉咙滚动,“从故乡来,到他乡去。”
老板娘又是一笑,“今天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客栈已经没有房间了,只剩一间留我自己住,这更深夜雨的,男女多有不便。”
书生从包裹里掏出一枚金锭放在桌上。
老板娘的眼睛在笑,眉毛在跳,脚指头在羞答答的叫。
书生笑道:“够么?”
老板娘点头如捣蒜,“够了,够了。”
午夜。
外面的雨依旧在下,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远处的大道上慢腾腾的走过来一个人,佝偻着腰,衣衫褴褛,一双眼睛黑的发亮,赤着脚,走路一晃一晃。
走到红尘客栈那扇干裂的木门前时他累的双膝跪在地上,浑身湿透。
他伸出手无力的敲门。
伙计打开了门,风雨冲进了红尘。
行乞者:“我没有钱,能让我进屋子里避一避雨么?天亮我就走。”
伙计俾倪的看着他一眼,“没钱滚蛋。”
“啪”的一声,木门合上。
行乞者身体靠在墙上,头紧紧贴着墙壁,屋檐上的雨珠滚滚而下,湿透的破衣服更透,他感觉身体里好像有针在一下下刺他的骨头。
一更天。
无边的夜幕里落雨纷纷。
寂寂的夜空中划过一声马嘶,远处的奔流中跃出一匹马来,迅如闪电,通体黑亮,马首高昂,烈鬃在风雨中猎猎生风。
马上坐着两人,一个苍髯汉子夹带着一个童颜姑娘。
汉子的腰间别着长刀,姑娘的眼角挂着泪。
黑马在红尘客栈门口停下,汉子拦腰抱起姑娘纵身下马,将缰绳系在旗杆上,然后一脚踹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伙计已经睡下,老头在柜台前打盹儿。
汉子将姑娘放在一边,然后走到柜台前,伸手拍了下桌子,瓦砾纷飞,老头被惊的一跳。
汉子道:“给我一间上房。”
老头一脸不满,“便是下房也没有了。”
汉子从腰间抽出长刀横亘在柜台上,“现在还有房么?”
老头又是一惊,“息怒,息怒,我可以把我的屋子让给你住。”
汉子微微一笑,收起了刀,姑娘瑟瑟发抖,汉子拦腰抱起姑娘上了二楼。
二更天。
书生和老板娘躺在床上。
书生气喘吁吁,额头冒汗,老板娘尽是娇羞,一脸满足。
二人浑身赤裸,风雨从旧窗户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汗津津的。
书生在老板娘的额头吻了一下,“天亮跟我走吧。”
老板娘道:“去哪里?”
书生道:“去我的家。”
老板娘道:“你的家在哪里?”
书生道:“海边!”
老板娘将头靠在书生壮硕的胸膛上,嘴中呢喃,“好!我跟你走!不过走之前我要你替我办一件事。”老板娘一脸忿忿。
书生道:“什么事?”
老板娘道:“我要你杀了那个老头!当年他强占了我,如今我得让他生不如死,杀了他之后我们顺便得了他的钱财,然而我们双宿双飞,你说怎么样?”
书生眼睛一亮,“好!”
老板娘继续道:“老头每晚三更天的时候都会去草料房喂他的马,你可以在那里杀他!”
书生的拳头已经攥紧,“好!”
三更天。
旧窗户上飘下一块手帕,绣着鸳鸯,底子是兰花。
手帕落在行乞者的脸上。
手帕上少女的香气迷醉了少年郎的心和眼睛。
行乞者捧起一看,手帕上写着“救我”二字。
行乞者一惊,站起身,透过风雨朝着那扇旧窗户望着。
屋子里透出微亮的光,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见男人重重的喘息声和女人轻轻的呻吟声,呻吟中仿佛带着哭泣。
老头提着马灯推开木门走到草料房。
行乞者顺着爬出来的光溜进了红尘客栈,他的眼睛赤红,胸膛烧的滚烫。
他心里发誓要救下那个姑娘,带她远走高飞。
一更天的时候,他仿佛想起那个姑娘曾经多看了他一眼,并且留下了迷人的泪。
行乞者蹑手蹑脚的来到了虬髯汉子的门前,然后蹲下,身体紧紧贴着墙壁。
他在静静的听,然后静静的等待。
行乞者在等待的同时书生提着刀走进了草料房。
他推开草料房的门,看见有马在吃草,马灯在门廊上挂着,灯影摇晃。
阴影中寒光一闪,老头身体窜出,一柄柴刀斜劈而下,书生人头落地,刀也掉在地上。
老头面色冷峻,脸上沾着血,俯下身摸索着书生的口袋。
草料房外人影一晃,老头站起,转身,阴影中一柄短刀急刺,正中老头肋下,老头一声痛哼,柴刀劈出,刀刃自那人影左肩划下直至右腿,鲜血直喷。
人影倒地,老头翻过马灯照着那人的脸,那是一张熟练的脸。
店里最沉默的伙计。
四更天。
虬髯汉子的屋子想起了鼾声。
行乞者轻轻推开门,屋里灯影摇晃。
姑娘缩在床帷的角落里哭泣,衣衫褴褛。
行乞者朝着她爱怜的看着一眼,从怀里摸出那条手帕朝着姑娘晃了一下。
姑娘的眼中发出了光,小心的从汉子身边钻出来,然后下床扑进了行乞者的怀里。
行乞者的身体在颤抖,内心激荡。
行乞者激动的小声说道:“跟我走吧!”
姑娘的声音如蚊虫叮咬,“你是来救我的?”
行乞者点点头,“承蒙不弃!”
姑娘将手放在行乞者手里,然后深情的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我跟你走!”
苍髯汉子醒来了,半睁着眼,“你要走去哪里?”
行乞者一声低喝,“快跑!”
他的手牵着姑娘的手,身体已经朝门外窜出,却向后扑倒,跌在姑娘边上。
他太虚弱,他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饭了。
姑娘看了看他然后再看了看苍髯汉子,猛然间甩开了他的手然后转身走过去依偎在汉子的怀里,“我不认识这个乞丐!”
行乞者的眼角留下了泪,汉子拿着刀走了过来,横在他的脖子上,“你是谁?”
行乞者无力的道:“我谁也不是!”
汉子可怜兮兮的看了他一眼,手起,刀落。
姑娘将头别了过去。
凌晨。
老头拿着柴刀推开了老板娘的门。
老板娘穿戴整齐,手里攥着包裹,一脸紧张。
老头的肋下在流血,柴刀也在滴血,他缓缓的在门边坐下,长长的喘气,面如金纸。
老头道:“玩了一辈子鹰,到头来倒是被鹰啄了眼了。”
老板娘心头一惊,眼泪就下来了,她趴在地上,慢慢爬了过来,爬在老头脚边,用舌头舔着老头满是泥污的脚趾,同时祈求道:“我错了。”
老头攥着老板娘的头发,将她慢慢提起,然后将柴刀放在一边,然后一件件扒下老板娘的衣服,然后伸手摸了上去。
她的胸膛丰盈美好,身体纯白曼妙,此刻沾满了血污。
老头叹了口气道:“啊!多么美妙的一具红粉骷髅。”
老板娘慌了,身体颤抖着,嘴里不住的喊,“我错了,我错了!”
老板娘的衣服已经被扒到腰间,然后掉出了一把匕首。
老头笑了笑,面容冷峻,“多年的老毛病还是不改!”
老板娘双手抱着老头的脖子,涕泗横流,在他脸上疯狂的吻着,“要我吧!要我吧!不要杀我!我什么都给你。”
老头的手已经伸到了老板娘的两腿之间,衣服也被扒到了大腿处。
老板娘痛哭流涕,俯下身,倒在老头的怀里,然后从脚后跟摸出另一把短刀然后刺进了老头的肚子里,鲜血喷涌,老板娘的泪跟着流了下来,“我不想这样的,是你逼我的!”
老头脸上露出惨然的笑,手里的柴刀在手,划上了老板娘的脖子。
天亮了。
雨仿佛下的更大了,大地一片昏黄。
苍髯汉子推开那扇木门,伸了一个懒腰,身后的姑娘瑟瑟缩缩。
那匹黑马在雨里闭着眼睛,烈鬃油亮。
汉子朝着姑娘看了一眼,“我们走吧!”
姑娘点了点头,转头看着什么。
墙上有个影子,被雨水打湿了却比其他地方干些。
姑娘仿佛看见了昨夜二更天她眼中的那个在风雨中蜷缩起来的人。
汉子转过头看着姑娘,姑娘也看着汉子,“我不走了!”
汉子的脸色变了,腰间的刀取下攥在手里,“你说什么?”
姑娘挺直了胸膛,拨了拨额间的头发,“我不走了!”
汉子的刀横在了姑娘的脖子上,“你再说一遍?”
姑娘的脖子一侧,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喷,洒进阴影里,姑娘倒地不起。
那匹黑马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瞳孔赤红,一声长嘶,马身朝着远方窜出,旗杆应声而倒,被黑马拖曳着,在荒野里狼冲犬突。
那一刻,红尘在风雨中飘摇。
(完)
作者简介:马姓其人,字晓白,三流段子手,书有 《稻草人之死》,《漫游记》等百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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