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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十年木匠


 

解散蒙馆后,再去做么子事呢?

文兰亭想破了脑壳也没想出一个好法子,他老爷文郁葱就说:“这样吧,你还是先成个家,完了婚再说。等你完婚了,有了个家,你就会操心的,你就会吧家的。”

文兰亭说:“老爷你是不是想甩了我啊,用一条绳索捆住我,这样,你就轻松了,不用再养我了。”

文郁葱说:“你这孩子,看你说么子啊,我是爷,你是崽,只有崽甩落爷的,哪有爷甩落崽的。”

文兰亭说:“也是啊,我将来一旦发富,你就遭削了。”

文郁葱说:“难怪过去隋先生叫你小畜生的,你还真是个小畜生。”

文兰亭说:“老爷你要我成亲,我还没去看过那个妹子,那女子如何啊?索不索里,吧不吧家。”

文郁葱说:“长得索里有么子好,当不得吃,当不得穿,至于吧家嘛,在他们那里倒是有点名气。”

文兰亭说:“是不是还有典故啊,说来听听。”

文郁葱说:“话说一天,邻居家一只黑鸡婆飞进了她家院子里,这女子捉了鸡就藏到楼上去了。邻居明明看见鸡飞过来了,就寻了过来,却不见鸡了。邻居问她看见鸡了吗,她说,没有哇,不知道哇,我才起床哇。邻居又不能去搜查,只能悻悻地回去了。这女子便天天躲到楼上去喂鸡,那鸡也天天在楼上产蛋,她便天天在家里煮一只荷包蛋吃,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

文兰亭说:“这女子好,这女子好,这样吧家,咱不怕将来不发家,快快娶过来吧,快快给我圆房吧!”

文郁葱说:“你这样热心啊,我还想给你换一个呢。”

文兰亭说:“不换不换,就是她了,她姓甚名谁,哪个屋场里人?”

文郁葱说:“她叫胡八佳,胡载誉屋场里的人。”

父子二人这样一说就把事情说妥了,这年正月十六日,文兰亭就把这个叫胡八佳的女子娶了过来做老婆,这一年,他二十一岁。

这个文兰亭一圆房就不起床了,天天睏到半上午才起来。等他眼睛一睁开,老婆胡八佳就把酒糟冲蛋茶端到了床前头。文兰亭说:“你这个胡八佳真是吧家到头了,你这样做,老爷看见了眼睛会流血的。”

胡八佳说:“你是我男人,你就是我的天,养好男人的身体就是我最大的快乐。你不是老爷的崽呀,我心疼你,他难道眼芡呀?”

文兰亭说:“不是这样的,你看我们家老爷,做牛做马做死的一样,为的么子,还不是为了家里好过一点。我呢,在家里没做一点事,还要吃好的,还要睡懒觉,老爷子眼睛里不流血呀?”

胡八佳说:“这样啊,那你也去做事呀!圆房半个月了,你还没过足瘾呀,还赖在床上呀!”

文兰亭说:“你看我能做么子,读了十年书,教了四年书,我就知道和书打交道。我没办过田,也没栽过田,甚至还不会看牛。”

胡八佳说:“你一定是相信了那句鬼话,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一天到晚看着一本书,还能看出金子来呀?”

文兰亭说:“我自然是不相信这句鬼话的,现在,颜如玉是有了,你看你是长得多索里的一个女子,可是,我的黄金屋在那里呢?”

胡八佳说:“你要去做事呀,你去做事了,就有黄金屋了呀。”

文兰亭说:“你这也是鬼话,你看我们家老爷,多么勤快的一个人,天天在外做艺,一黑早就起来担一缸水,他有黄金屋吗?”

胡八佳说:“那怎么办,总不能去偷去抢吧?”

文兰亭说:“我也想去偷去抢啊,偷得发财吗,抢得发财吗?你看那个何锦云啊,在我们巴陵,他就是个大善人,做了很多善事。饥荒年代就修粥棚煮粥赈济饥民,还在鹿角修了个船埠头打捞局,专门为洞庭湖落难的船民服务,还修了个凌云塔。你想想,他的钱哪里来的,他一不会种田二不会种地,天上掉馅饼呀?”

老公的话把一个胡八佳听得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张着嘴,一脸的惊愕。老公问她,她自然也是想不出答案。

到了二月间,文郁葱就在一天夜里对儿子说:“你还是同我去做艺吧,为你开个蒙馆,你把弟子全教跑了。我们家又没有田地,就是有田地,你也不会耕种。”

文兰亭说:“老爷你这样说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教蒙馆还是有成绩的,起码一条,泥鳅黄鳝鲫鱼菌子你也吃了不少吧?你说我们家有了田地我也不会耕种,问题是我们家没有,要是有田地我就有办法,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呀?”

文郁葱说:“那好呀,那你就同我去做艺呀,两爷崽做艺总会有积余的,到时候就买田买地,就让你去发财。”

文兰亭说:“好好好,我就同你去做艺,把我们家做成个木匠世家,将来岳阳楼翻修,我们两爷崽都去当大师傅。”

文郁葱找来了一把开山子几把锉几把刨,丢在地上,对儿子说:“来来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先把这些工具磨一磨。”

文兰亭说:“老爷子你行啊,你知道这句话哪里来的吗?子贡问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

文郁葱说:“你不要跟我说书啊,我又不是你的弟子,你教蒙馆时有这样用心就好了。现在你要放下架子,你就是个徒弟,是一个做木匠的徒弟,要勤快,要专心,今后凡是磨工具挑担子一类的事情都由你来做。你要像个徒弟样,不然,你将来如何带徒弟?”

文兰亭说:“老爷你还规划了我的将来,莫想这么远吧。我要是像你样做一世年木匠也发不了财,那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文郁葱举起一只手就一耳光扇过去,文兰亭眼明手快就接过了老爷的手,然后说:“老爷你不能打我,我都做大人了,多丑!”

文郁葱说:“好了好了,别说废话了,开始磨吧!”

文兰亭就蹲在地上开始磨工具了。

文郁葱说:“磨工具的时候,工具要尽量放平磨,它才可以磨快,才可以不卷口,才可以用得久。磨的时候,要用暗力,要一心一意。”

文兰亭说:“老爷你来做个榜样我看看,我就在一边学。”

文郁葱便走拢去蹲下来,磨了起来。他的两只手灵活极了,一只手握着把柄,一只手摁着铁具,前一推,后一拖,手竿上的肌肉都暴突起来,一看就知道,力道很深。

两袋烟的工夫过去了,工具都磨好了。文郁葱将它们一一擦拭干净,然后装进木匠的专门工具箱。等到一切做完后,突然醒悟了,这个夜里埋的是不是带我笼子了,他只要我试试,做个示范,我竟然做完了一切。

文兰亭赶忙倒来一盅茶递给老爷说:“老爷真的是不错,行业中的高手,宝刀未老,我就天天这样学老爷了!”

文郁葱说:“你个夜里埋的口花啊,敷我磨完了工具就卖笑了。还有今后吗?今后就是天天夜里你磨工具。”

第二天,文郁葱就带着儿子在家里给人做家具,做的是一只木洗澡盆。这只家具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就很难了。

文兰亭说:“老爷,我们今天怎么在家里做艺?那我就别想油嘴巴咯,昨夜里我还做梦吃肉哩。”

文郁葱说:“今天是你做艺的第一天,你什么都不会,我带你出去吃闲饭,不怕人家说呀?”

文兰亭说:“那有么子要紧的,谁没有第一天?”

文郁葱说:“做艺首先得练好基本功,基本功好,什么手艺都做得出来。拉锯就要把锯拉直,你不要逼着锯皮子两边跑,这样的话,锯路就宽了,里面就有格格了。来来来,先试一次。”

文兰亭一脚踏在凳子上,拿了一块木头就锯起来,文郁葱看他锯了几块,有一点样子就放手了。又拿了开山子来教他说:“绳墨是木匠一项重要的基本功,比如一根木头要做一根枋,不是弹了绳墨去锯开的,而是用开山子劈出来的,这时候,木匠师傅的眼睛就是绳墨。你在木头上看不到绳墨,但是,木匠师傅的眼睛里是有一条绳墨的。”

文兰亭就拿了一根木头劈起来,他把一根圆木头劈成了一根枋,然后交给他老爷。文郁葱拿在手左看看,右瞧瞧,就说:“你小子有做木匠的才能啊,这根枋劈得方方正正,不偏不斜,不大不小。”

文兰亭说:“我是谁啊,我是文兰亭啊,要是一根枋也劈不好,那就枉费了这个名字,也就枉做你屋里的崽了。”

文郁葱说:“就翘尾巴啊,自夸自,不大是!”

在家里做了六七天事,文郁葱就带着儿子做上门工了。

东家说:“文师傅,你带徒弟了?”

文郁葱说:“这不是徒弟,他是我屋里的崽,前几年是白天里教蒙馆,夜里做木匠活。现在不教蒙馆了,专门同我做艺,也就是阐师。”

东家说:“那你这个徒弟是收一个工钱还是收半个工钱?”

文郁葱说:“我不是说过吗,他不是徒弟,他就是来阐师的。”

东家很疑惑地‘啊’了一声,走开了。

文郁葱教导儿子说:“到外面做艺有很多的规矩,不要随便说话,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就当做没看见一样。吃饭的时候更是要注意,主人没端碗,你就规规矩矩坐着,主人端碗了,你才能吃饭。坐姿也要注意,两只脚要并拢,椅子四脚要全落地,不能仰起前两只脚或者后两只脚。夹菜的时候,下筷就夹走,不要在碗里拨来拨去的。吃饭时,不要说话,不要发出声音。去盛饭的时候,筷子要放在桌子上。”

文兰亭说:“这么多规矩呀,那我不做了,我回去了。”

文郁葱把眼睛一瞪说:“你个化生子里,这么一点规矩就受不了,将来如何闯荡江湖。你又不是栏里的一头猪,还受不得夹叉。”

文兰亭也就是说着玩玩的,他开始做艺了,在这个东家做了三天,就把人缘混熟了。东家有一个姑娘叫做叶吉,她老娘却把这名字叫混,经常叫成野鸡,有事无事就‘野鸡’‘野鸡’地叫着。

文兰亭就感觉到好笑,一听她老娘叫女儿名字,就情不自禁笑起来。到了第四天做艺,他就喊了句:“野鸡,给我喂点水。”

那个叫叶吉的姑娘就端来了一盅茶。

东家大娘说:“你这个小木匠刚才叫么子?”

文兰亭说:“我叫野鸡呀。”

东家大娘说:“野鸡是你叫的吗?”

文兰亭说:“我看到您老人家天天这样叫她,我原以为她就叫野鸡呢,原来不是啊。”

东家大娘说:“她叫叶吉,不叫野鸡。你可以叫她叶叶,或者叫她吉吉,不可以叫野鸡的。”

东家大娘这样一说,就把文兰亭笑得弯下了腰,嘴巴里喊着‘唉哟唉哟’,他说:“大娘您老人家太搞笑了,您女儿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您要我叫她‘爷爷’或者‘鸡鸡’,这好吗?”

文郁葱这时候插话了,他说:“你个化生子里不要规矩了,你是不是要我挖你的丁弓婆才服周啊!”

文兰亭终于忍住不笑了。

就这样,文兰亭跟着他老爷做了十年木匠。这十年可是一个漫长的阶段啊,他自己长到了三十岁,他老婆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名叫文冠华,二儿子名叫文冠礼。他老爷也五十六七岁了,垂垂老矣,他老娘也死了,就埋在对门的山上。

一天夜里,文兰亭就跟老爷说:“老爷,我不想做木匠了。这活儿太累人了,又发不了财。你看我们两爷崽,死做活做十年,才积余了多少财富?”

文郁葱说:“你不要心高啊,你养活了婆娘,还养了两个崽,还买了一石多田,你还要怎样啊?别人家里是连饭也吃不饱。”

文兰亭说:“好是好,就是来钱太慢了,我原来想做个巴陵首富,现在,我连鹿角首富都做不了。”

文郁葱说:“好吧,随你吧,你是爷,我是崽。”

胡八佳说:“老爷您也别灰心,兰亭会有办法富起来的,到时候,您就不要再做艺了,专门享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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