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如其形的果实

时间，对我来说，不是表盘上指针的转动和嘀嗒声响，不是屏幕上刻板变化的抽象数字，而是一茬一茬物候更叠的自然形象。

当绿叶烘托的不再是烂漫的花朵，而是稳重的果实，确认过眼神，我来到了秋天。

秋果没有春花俏丽的颜值，但具备有趣的灵魂。有些果实，你见过其形，念过其名，便不再会忘。列举部分在本地名如其形的野生果实们：

算盘子：扁而圆的果子，真象算盘珠子，一只一只串联在枝叶间。约一元硬币大小，边缘有纵沟，我看它更象缩微版的小南瓜，所以有些地方也叫它“野南瓜”。在岭南，它还叫“狮子滚球”。算盘子全株可入药。作为大戟科灌木，本土还有毛果算盘子、革叶算盘子、湖北算盘子，果实大同小异，都是“算盘珠子”。

马兜铃：这种草质藤本植物的花朵造型就够清奇，象老式电唱机的喇叭，所结的果，被中国古人见了，觉得象马脖子上挂的铃铛，故得名。成熟后，果壳裂开，细线般的藤茎之下悬吊着撑开的六角，极象降落伞。马兜铃在中国最著名的神话《西游记》中也有出镜，谁让它的花与果都长得这般魔幻呢？江苏南部还有绵毛马兜铃、管花马兜铃。马兜铃也是中药，但有一定毒性。

盒子草：在江南，很容易在池塘或湖边，找到这种纤细的草本藤蔓植物。清秀的小白花开过之后，象所有葫芦科植物一样，会结出萌系的果实，垂吊在藤叶间。盒子草的果实象小小的蛋，一公分左右的长宽，绿色，表面有许多小突起。果实中间有道隐约的开裂线。成熟后的果实，经常被我逗着玩：稍许一碰，“啪”地就从开裂线处弹开，露出里面装着的褐色种子。这果实果然是神秘的小盒子！

鬼馒头：返乡走亲戚，村子里有株古老的木质藤本，，果实形态和馒头几无二致，黑色，当地人称“鬼馒头”。清代《植物名实图考》说“自江以南皆曰木馒头”，“木”“点这种果实的植株特质，而“鬼”更配它暗黑的气质。毛泽东诗作《送瘟神》也将它和村中之鬼联系在一起：“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 诗中的“薜荔”是它的中文正式名称。作为桑科榕属植物，它的隐花果雌雄异株，靠榕小蜂完成独特的授粉方式。在华南，用鬼馒头种子制作的凉粉，名字却相当小清新，叫“木莲豆腐”。

猫乳：在城郊的小山坡上发现的这种鼠李科果实，圆柱状，青黄色，在枝头列队挺立。如果是下垂的，那才更象猫乳吧。用不了多久，它们会转为红色，最终呈现为黑紫色，有时几种色彩同现枝头，颇具美感，为此，猫乳已被开发成园林绿化的观赏植物。状若猫乳的果子也被鸟类所衷爱。在江苏某些地区，还有采其嫩叶泡水喝的习惯。

紫珠：当华丽妖冶的紫色圆珠子们，在枝条上密集铺陈，整条山间小路都被染出高贵之气。紫珠之名，起得简练形象，它在近几年成为园艺界网红，但所售多为国外引入的园艺栽培种。马鞭草科的紫珠（APG III分类系统将紫珠归入“唇形科”），其实在我们本地至少就有两种野生的：华紫珠、白棠子树。至少我目前，并未看出我们本土的紫珠颜值，和引入的有何差别。

褶皮黧豆：故名思“形”，这是一种表皮带着褶皱的豆科黧豆属植物。“黧”，本身的中文释义就是黑中带黄之色，这也正是褶皮黧豆的果实成熟后的颜色。革质的荚果，长约十公分左右，表皮深而密的褶皱肌理，象紧凑排列的大峡谷，构造本已诡异奇特，再配上密密麻麻尖锐伤人的螫毛，简直惊悚。这种植物在江苏数量稀少，每年秋冬入山，远远看到攀爬在高处的它，又挂上了当年新结的果实，知道它妥妥地还在，就踏实了。

长柄山蚂蟥： 别怕，其实，这只是一种豆科植物的果实，只是果实的背缝线曲里拐弯，状若山蚂蝗而已。两枚联在一起的荚果，歪在长长的柄端的一侧，别致有趣，象简笔画的山峦，却被用来和一种人类发怵的小动物作类比，还真是委曲了它。 但这两种“蚂蝗”都可做中药，这是它们的共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