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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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雪海》的引文是这样的：
赵世伯说：“她叫香雪海。”
“什么？”
“香雪海。”
“多么奇怪的名字。”我的兴趣又钩起来，“多么美丽的名字。”
赵世伯就手取出一本辞海，查给我看：“……江苏省吴县之邓尉山，以多梅著名，花时香风十里，一望如雪，清苏抚宋荦题镌香雪海三字于支峰石上。”
我问：“香家是江苏人氏？”
“正是。”赵世伯微笑。
▲ 邓尉山下，吾家有梅
自此始知苏州城郊有山名邓尉，遍植梅树，唤作“香雪海”。
如在早春二月，自苏州转乘往光福的中巴，从机动车上下到司徒庙前，一路的霜气清冷，若那时拾阶而行，满山有梅色似雪。
若那山唤作吾家山，那山径唤作木荷古道。
那便是香雪海。
▲ 江英疏离，众香摇落
那从前我没有见过梅。
印象里只有一年，家人说“看梅去”，携了幼小的我，在那座清峻的小山上穿梭。那片荒芜的苗圃一夜之间长出许多矮株来，我饶是幼小，也知道这是移植，临时收集来装点的。不见叶子，只有明艳的黄花疏疏密密夹缀，细雪飘下来，白间着黄，都是亮闪闪的颜色，只觉得冻，回忆起来尽是一团冷气。
后来再也没有办过梅展。查了查，那种蜡梅，虽然香似梅花，形作五出，毕竟与书画间流传的梅花不同。
不管清寒与攀摘。
前时，重看《疏影》《暗香》两阙，评者说他：前者有身世飘零之憾，后者有家国衰败之哀。
亦舒的香雪海，终于是一袭黑纱掩面，来了又去，空中叠幻。
光福的香雪海，除了三两株老梅，余者只有二十多年的树龄。
那么些老梅都哪里去了？不晓得。
▲ 红英烂烂，谁与之舞
范成大在他的石湖别墅种梅花。
那一年，姜白石载雪诣石湖。大概住了有一个多月，宾主相得，终日不倦，白石自度二曲，石湖把玩不已，使工妓隶习之，音节谐婉，乃名之曰《暗香》《疏影》。
终究是，叹夜雪初积，寄与路遥。
寄与路遥。
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据说那是最早的一首赠梅诗，只是多处不确，迄今无定论。
《荆州记》说：“陆凯与范晔交善，自江南寄梅花一枝，诣长安与晔，兼赠诗。”
▲ 暗香浮动，翠尊易泣
唐汝谔《古诗解》则说：“晔为江南人，陆凯代北人，当是范寄陆耳。”
其实都无所谓。
光是《荆州记》一书是否陆凯范晔同时代的盛弘之所写就已是个疑问。据说《荆州记》总有五种——不管哪种，成书时间均早于445年。陆凯范晔到底是哪两位也存疑。《赠范晔诗》是否出自《文选》更存疑了。
《赠范晔诗》默默地成了一桩不太重要的悬案。但并不影响它伟大的地位：
当清寒席卷天地，无论你是否见过江南的梅花，是否曾折枝寄远，
你都忘不了这句：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 红萼无言耿相忆
古人想来对此心折得很。聊赠一枝春，甚而成了一句秘而不宣的隐语。
那封写着梅花诗八韵的八行信笺，里面不会是一枝梅花，也不会是一首梅花诗。
那是什么？
看官，且容我明日回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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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任淡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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